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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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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tange 发表于 2014-3-15 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一
  我夸张地笑,夸张地说话,夸张地跟人打情骂俏。我想忘了嘉措,想忘了那些不着边际的日日夜夜,忘了那些日子的放浪形骸。
  莲曾经跟我去玩过一次,还没坐到二十分钟就走了。她说她不习惯这样的日子了。
  难道,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日子?看着莲的背影心里想。一转身,却见其他人也呆呆的,便用手在中间晃了晃。醒来了,仙女已经走了。
  妈呀,好好,她是谁啊?狼哥张大了嘴,夸张地说。她要多呆一会,我肯定心脏病发作。
  她呀,来自天上。我笑。
  难怪不食人间烟火。另一个胖胖的妹妹拿过莲刚才喝过的白开水,故意闻了一下,大叫一杯仙水啊。
  其他人便哄笑。
  这时,灌木丛里传来呼唤声:“卓嘎啦,卓嘎啦,你在吗?卓嘎啦……”
  我拍了拍就要跃起的秋珠,扬声答应:“琼宗,我在这里!”
  琼宗是我的新邻居,比我小一岁。她喜欢跟我玩,跟我说一些女儿家的私房话。这么晚了还跑到山上找我,不知有何事。
  没一会儿,就见她提着个塑料袋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气喘吁吁的,满脸不悦。“我去找你,朗结说你洗澡来了,也不叫我一声!”
  “我晚饭后上来的,不知道你要来嘛!快过来,水可舒服了。”我拍打着水面,很高兴这么美好的夜晚有人分享。
  她几下子就把自己扒得溜光,跳进池子来。“真舒服啊!舒服死了!”她一边嗯嗯着,一边在对面找了个石头坐下,水深及胸,她拿起一个小塑料壶,往头上一下一下地浇着。
  我挪过去帮她洗头,抓了一把洗衣粉抹在她头上。洁白的泡沫一团团掉在水面上,随水波流走。
  “我订婚了!”她把头发清洗干净后,理到一边,猛然来了这么一句。
  “啊?”尽管这是迟早要发生的事,但猛然听到,仍觉吃惊。“你怎么知道的?何时结婚?”
  “昨天晚上,我上厕所时,偷偷听到爸啦和阿妈啦在说话,就是说这件事,对方好像还是你老家的。”她低垂着头,手在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画着,语气有些伤感。
  “琼宗……”我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她此时的心情,我刚经历过,那时的惶惑和慌乱,是语言安抚不了的。
  “你说是……是我老家吗?”我有些迟疑。
  “是。”琼宗点了点头。“就是你老家的,兄弟三个!”
  那会是谁?我脑海里一一浮过认识的还没结婚却又是三兄弟的家庭,实在是把他们跟美丽秀气的琼宗画不上等号。
  “我不想嫁人,不想嫁给三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琼宗抬起头,脸上有些无奈。“卓嘎啦,难道我们就非得听从父母的安排,一点都不能自己作主吗?”
  “自古不都是这样吗?你、我们、我们的父母兄弟,哪一个的婚姻是自己作主的?”看到她的样子,我突然间就伤感起来了。
  “是我们去过日子,不是父母去过日子啊?至少我们应该知道一点吧,哪怕知道对方是谁,认识一下也好啊。像这样子,说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就订婚了,而且马上就要结婚。所有的一切都瞒着我们,还说什么那些糖果衣服都是亲戚送的,骗人的鬼话。”琼宗越说越气愤,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变得又尖又脆,在这个安静的地方,显得那么突兀。
  我才经历不久的事,这么快就在另一个女孩子身上重演了。看到她,仿佛看到了某个时期的自己。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同样的开始,同样的结局,过程呢?过程也会如我这般吗?

 楼主| tange 发表于 2014-3-15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二
  “谁知道那是些什么样的男人,我受不了这个!”琼宗低下头,用力拍打了一下池水,溅起满池水花,也唤醒了我的思绪。
  “受不了还得受啊,这就是我们的命。”我浇水洗脸,也洗去溢出的眼泪。这样的夜,总是让人伤感!一切不都过去了吗?我还想那些干什么呢?空伤悲而已!“他们让你什么时候结婚?”
  “望果节过完就结。”琼宗蜷起腿,抱住双膝,萧瑟而落寞!
  “还好,你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作好心理准备。琼宗,这是没办法的事,别想那么多了,你想得越多越难受。”我也低头看着水面,一轮圆月轻轻晃着,明亮而圣洁!不是都说女儿如月亮吗?难道这月亮注定一辈子不能拥有自己的光华,永远要借助太阳的光辉?
  “我不想接受他们的安排,我想好了,我要去拉萨!今晚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这事,我想趁明天上山放牧时偷偷逃跑!”她抬起头来,干干脆脆地说,脸上掠过一丝决绝的神情!
  “你要逃婚!?”我吃惊地看着她,离开家乡,一个人?“不行啊,琼宗,离开家,你怎么生活?你父母又咋办呢?”
  “为什么不行?我只要找到工作,自己就能养活自己。听说现在拉萨工作很好找的。至于父母,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你决定了?万一他们把你抓回来咋办?”
  “不会的,等他们明天晚上发现时,我早走远了。他们抓不到我。到了拉萨,我会改个名字,暂时不跟老家的人见面就行!”
  “琼宗……”我抓着她的手,一听说她要逃婚,自己也感觉有些害怕。“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只能逃跑吗?再想想,能不能退婚呢?”我苦笑了下,为那个根本不可能的结果。“不可能的,是吧?订了婚他们怎么可能退呢?”我有些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想到她孤孤单单地逃往拉萨,心就“咚咚”地狂跳不停。那么遥远的地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生活啊?再说,万一被抓回来呢?那可怎么办啊?一个逃过婚的姑娘,今后谁还敢娶她?再说就算逃婚成功,她的父母怎么办?特别是她父亲,一个家长啊,如果让自己女儿逃婚了,将来是要被村人耻笑的。还有跟她订婚的男方,将脸面尽失,无论是男孩还是父母,今后在村中都再难抬起头来!
  “我想好了。在拉萨,我可以去给人家当保姆,或者去建筑工地打小工。总之,比这样等着被人安排要强吧!卓嘎啦,我们就是太软弱了,一辈子都走不出大山,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对我们来说就是个谜。你看你家嘉措,不是在拉萨生活得也很好吗?”
  “他……”他当然生活很好了,否则也不至于连家都不回。“可是你跟他不一样啊,你是女人啊,女人就该待在家里侍候老人,照顾孩子的。”我有些迷茫,对于她的说法不知是对是错。
  “谁说女人就应该侍候老人、照顾孩子?”琼宗反驳。“女人不是人吗?女人不是父母养的孩子吗?再说,就算要我们侍候老人、照顾孩子,那也要我们愿意才行啊?那三个男人我都不认识,突然就要成为我的丈夫,要我照顾他和他们,凭什么?”
  ……
  在那个月光如水的晚上,我们俩争论着、讨论着;讨论着、争论着,最后琼宗还是说服了我支持她的逃跑计划,答应在她走后,帮她照顾父母。其实也谈不上是说服我,她的想法我也曾经有过,可能很多姐妹都有过吧?只不过,我们都没勇气去实践它,我们顾虑太多,不敢打破现有的生活格局。无论我们多么不情愿,最终仍然踩着长辈的脚印,重复着一代又一代人的生活。现在琼宗要改变它,不管未来是怎么样的,至少她有这份勇气去尝试。私心里,我还是为她感到欣慰。



 楼主| tange 发表于 2014-3-15 10:57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三
  第二天一大早,在雾气还笼罩着小村子的时候,我就上山了。在一个约好的地方,见到了背着包袱的琼宗。我把自己这些年偷偷攒下的私房钱全部拿出来,塞在琼宗怀里。“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小心。实在不行了,去找嘉措,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不会不管你!”
  “我会的,你也要保重!”琼宗一把抱住我,我俩哭成了一团。
  好不容易,我推开了琼宗,抹了把眼泪,说:“你走吧,快些走吧!等会儿人多了,被发现就麻烦了!”
  她抬起头,泪水纵横。“我走后,你经常去看看我阿妈,劝她想开些,别太伤心了,她身体不太好……”山下就是家乡,如不是万不得已,哪个女儿愿意离开故乡去流浪啊?
  “你放心吧,我会的。你记着,在外面别太逞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方便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联系!”我帮她抹着泪,自己也哭得一塌糊涂。
  她再一次抱紧我,哽咽着:“阿佳阿佳……”最终还是毅然转身,飞快地沿着山边的小道走远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泪眼模糊。在快要翻过山际时,琼宗转过身来,看看我,再看看小山村,最终还是消失在白云深处!
  我们生活的这个地方,到公路边要走一个小时,去拉萨要坐三天汽车。很多老辈人,终身就在这片大山里,山外是什么样子,只听过,没见过。
  平时没什么娱乐的村人,哪家哪户要是稍有点出格的事,无疑是最具有爆炸性的新闻,会调动起所有人兴奋的神经。村中无论老幼,无一例外都在关注着、谈论着,直到找到新的话题为止。所以琼宗逃跑的事,当天晚上就传遍了全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拥到她家院子,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相互打听着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琼宗的父亲则像疯了一样,大声叫骂着,命令两个儿子都出去找,上山去找,到镇上去找。又命令媳妇去公路边等。回头看见琼宗的母亲在一边流泪,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把东西摔得噼里啪啦的……如此折腾到天亮,儿子媳妇都回来了。当然,所有的安排都是徒劳的。然后,她父母又把我一遍遍叫去,问昨晚琼宗都跟我说了什么?有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踪迹?我告诉他们琼宗什么都没说,我们只是一起洗了澡,然后就回来了。最后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琼宗为什么要逃跑呢?你们不是对她很好吗?家里生活也这么富裕。她的母亲想说什么,但最终在她父亲愤怒的眼神下,还是什么都没敢说。
  逃婚,在我们这种封闭的大山里,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朗结回来说,久美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进了村,径直去了琼宗家,村人又是闻风而动,一齐涌进了她家院子。
  我知道,琼宗家最麻烦的事情来了。我没见到那个男人,也没去琼宗家凑热闹,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织布机前,把捻好的毛线按经纬的根数,仔细地搭在织布机上,开始织明年用的氆氇。
  晚上朗结说,琼宗家里闹翻了天。那个男人就是琼宗订婚对象家的“家长”,听久美说姑娘逃跑了,便赶了过来,大吵大闹的,还打了琼宗的父亲,要琼宗家赔偿损失,否则就要带儿子们到琼宗家吃住。
  “怎么会这么不讲道理?”我吃惊地看着朗结,“女孩子不愿意嫁人,逃跑了,退婚不就得了?还打什么人呀?”
  “唉,你说得倒是轻松。可那个家长说了,琼宗丢了他家的人,让他们一家子都没了脸面。这事不给个说法,绝不罢休!”朗结脱光了衣服,涎着脸拉我的手。
  “去你的。”我一把打开他的手。“那怎么办?琼宗已经不在了,难道还要杀人不成?”
  “杀人倒不至于,赔损失是肯定的。你说琼宗也真是的,她这一跑不要紧,把她家人却害惨了。你不知道,她嫂嫂去劝时,被那人一脚踢在肚子上,孩子都踢没了!”
  “混蛋,这种人家,幸好琼宗没嫁,否则将来有她受罪的!”我生气地说。“还赔他家什么,应该找他们赔损失才是,她嫂子肚里的孩子都六个月了!”
  “女人掉个娃娃有什么奇怪的?人家说了,没了还可以再怀一个。他家的面子没了,那可是找不回来的。现在那个人还在琼宗家闹呢,说是明天还不给个说法,就回去把儿子们叫来搬东西!”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琼宗曾经说订婚对象是我老家的,可我实在想不出老家的哪个“家长”会如此不讲道理。“我去看看!”
  “别去别去,这么晚了你去干啥呀?再说琼宗的父亲现在还怀疑你跟他女儿逃婚的事有关呢!你要一去,那个男人万一把气撒在你身上咋办?再说久美在那儿,他是媒人,这事他会处理好的!”
  想想朗结的话不无道理。两边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帮哪边都不是。再说,久美是有名的能说会道,这方圆百里的人家,哪家没有他保的媒、他缝的衣,无论多大的事,只要他出面,总是要给点面子吧?
  果然,第二天朗结回来说,那个人已经走了。说是经过久美的调停,琼宗家退回了所有的订婚物品,另外还给了一头牦牛,五十斤青稞,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琼宗的嫂子却因此流产了。在我们这儿,女人生娃被认为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不会当多大的事来处理。很多女人第二天生产,头一天还下地干活呢。
  然而,我还是心疼她嫂嫂,看她背水时,提好几次都提不起来,便过去帮她把水背回去了。下午拔草时,便多拔了一筐倒在她家院子里,我答应过琼宗要帮她照顾父母的。
  出了这事,村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她家人出入都是低垂着头,特别是她父亲,好像突然老了十来岁,腰也驼了,头发也白了不少!
  每次看到他的父亲,我都提前避开。我很难过,既同情琼宗,也可怜她父亲。一家之长在我们这里,是多么骄傲的男人,却因了女儿逃婚,在全村人眼里变成了怪物,走到哪都有异样的眼光看着,都有人在背后唧唧喳喳,议论不休!
 楼主| tange 发表于 2014-3-15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四
  那天在大昭寺广场,我依偎在狼哥的怀里,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猜天上的白云像什么动物时,嘉措突然出现,一把把狼哥搂着我的手臂扭到身后,狼哥立即龇牙咧嘴地大叫,我的手臂我的手臂!其他人都站了起来,看着一脸狠劲的嘉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赶紧拉住嘉措,让他放手。嘉措看了我一眼,放开了狼哥,却一拳挥了过去,打得狼哥后退了好远,嘴角也流血了。嘉措还想扑上去,我赶紧冲到他们中间,大喊别打了,嘉措你有病呀,一上来就打人!
  嘉措恨恨地看了那几个“藏漂”一眼,拖着我就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见大伙儿傻呆呆地看着我们,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嘉措拽着我穿过无数的小巷,进了一间藏式院落,上到二楼,开门,然后“砰”的一声关门。燕子,我才走几天,你就找了新男人?为什么?
  是啊,我找了新男人,关你屁事?我倔强地站在屋中间,挑衅地看他。
  你不守妇道,你“水稻扬花”。他骂,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词。
  我笑。那叫水性杨花,不是“水稻扬花”,你应该学好汉语再来找我,野蛮人。
  不准骂我野蛮人。他两手狠狠地抓住我的手臂,不断地乱摇着,似乎想把它捏断一般。
  野蛮人野蛮人,我就骂了,怎么着?你不是失踪了吗?你不是滚蛋了吗?我就不能找个男人安慰一下,难道要让我对你守身如玉从一而终?你以为你是谁?王子啊……
  我口不择言地骂着,毫不示弱地瞪着他。
  外面有人敲门,他转身用藏话骂了一句,门外便再也没了声息。
  他松开双手,猛然把我一把扯进怀里,狠狠地吻住了我,舌头霸道地钻进我嘴里。我一边推着他一边大叫救命啊,野蛮人啊,有人要强奸我啊!
  他一把把我推到小茶几上,几下就解开了我的裤扣和拉链,扯掉了我的内裤,就着室内昏暗的光线和淡淡的酥油香,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我的身体,毫不怜惜地享受,震得茶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这不是做爱,做爱是要有前奏的,和风细雨循序渐进,最后让身体和心灵都完美合一。为什么我们每次在一起,总是如此不羁如此狂野,撕扯着呐喊着,仿如两个仇视了几辈子的人,恨不得吃了对方杀了对方再把血喝干一样?
  嘉措如野狼一样恶狠狠地盯着我,粗糙的大手在我身上胡乱抓着,然后就猛然俯下头,咬在那一点嫣红上,嘴里发出粗壮的喘息,眼神却慢慢温柔了下来。
  燕子,燕子,跟了我吧……他无力地求我,然后紧紧搂住我,让我更紧地贴着他。
  我也伸出手,抚摸着他那张黑红的脸庞,泪水顿时溢出了眼眶。嘉措,你何苦回来?何苦找我啊?
  嘉措抱起我,为我穿上裤子。又一遍遍吻我的唇,说燕子,等我,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我含泪点着头,泪痕未干,却忘了所有的痛,所有的苦,只要这个男人还回来,只要他还要我,为他沉沦百次又何妨。
  他拉着我的手,过去打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黑脸的男人和一个小姑娘。黑脸男人指着我,用藏话跟嘉措喊着什么,嘉措什么都没说,拉着我就要离开,却没提防那个男人一拳打来,正中嘉措的鼻子。嘉措立即放开我,还了一记重拳,打在黑脸男人的手臂上。小姑娘哇哇哭着,抱住了嘉措的腿。嘉措边用藏话骂着,边扯了傻站着的我迅速下楼飞快离去。
 楼主| tange 发表于 2014-3-16 21:3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五
  路上我告诉他我已退了房,暂时住在一个女性朋友那里。我强调着“女性”两字,自己为自己悲哀,什么时候我变得这样小心翼翼了?这个男人,真的改变了我很多。
  嘉措在东郊安居院借了一套房子,我们住了进去。被褥等物都是现成的,他等我睡下后,又出去采购回日常用品,甚至睡衣、小裤都一一买了回来,然后又烧了热水,让我洗了个“热水澡”。看着那些齿痕,嘉措说,燕子,还疼吗?
  喜欢你咬我。我娇笑,还撒着娇要他抱,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样子。
  他说燕子,你这样好乖好听话就如一个孩子。然后为我擦干身上,把我抱到床上,盖上被子,转身去厨房端了一杯牛奶,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喂我。
  这个男人,温柔起来也是很感人的。
  晚上,莲打来电话,说好好你在哪儿?卓一航到处找你,你那帮“藏漂”朋友到处说你被一个藏族男人在大昭寺广场抢走了。
  我看了嘉措一眼,走到露台上,说我很好不用担心过两天就回去了。
  好好,你真的很好吗?你到底跟谁在一起?
  我真的很好,你放心吧。说完就挂了电话,想了想,又关了手机。
  是那个搂你的男人吗?嘉措的眼神又凌厉地点射过来。
  那个我爱的女人。我笑着说,走过去踮起脚尖吻了他紧闭的唇。别多心了,真是一个女人。
  他的眉心这才舒展一些。
  后来,我曾问过打他的黑脸男人和小姑娘是什么人。他说是他的弟弟和妹妹。
  为什么要打你?
  不喜欢你。在我们那儿,婚姻是要父母作主的,孩子不能自己选择。他说。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包办婚姻啊?歪头看他,不像撒谎的样子啊。
  我的老家,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的。他说着,叹了口气。
  哦,我可怜的嘉措。我抚摸着他的脸,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会被人包办婚姻,简直不可思议。咱们不急,慢慢来。啊?
  燕子,我……
  以为他要给我解释暂时不能带我回家不能拜见公婆,便将食指竖起放在他的唇上。嘘,别说了。我懂的。后来我才知道,嘉措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他要说的话远比这个吓人得多。真后悔那次阻止了他,否则,自己也许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我们的生活再度安静下来。
  他依旧打理他的生意,每天回来都喜滋滋地告诉我挣了多少钱,还不停地给我买首饰买衣服。他说女人就要打扮漂亮,走出去男人才有面子。我说我不喜欢那些啰啰唆唆的东西。他问为什么,说他老家的女人每人都有好多首饰的。我说那是民族习惯,汉族女人不喜欢在身上挂上七大件八大串的,麻烦,给自己招灾。
  从此,他不再买那些玩意儿,不过仍买衣服。他买的衣服总是很合适,穿上也好看。
  他不在的时候,我也去逛逛八廓街,在“藏漂”常去的地方找到狼哥,真诚地跟他道了歉,还请他们去“藏家宴”腐败了一顿,花了我四百多块钱。
  分手时,人人在我身上闻了一下,说一身的藏獒味,惹得我朝天感叹。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吃我的喝我的还不讨好我,真是没天理。
  去找了一趟莲,看到我神采飞扬地出现,她没一丝一毫的吃惊。只淡淡地说,坐吧,好好。
  过去坐在她身边。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我帮你把东西装好了。她说。卓一航那儿,你准备怎么说?
  我又没说要嫁他。我歪过脑袋,他来找你了?
  没有,上次拍照时碰到,聊天时才知道你们在一起。
 楼主| tange 发表于 2014-3-16 21:3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六
  无聊的男人。我嘀咕了句。
  什么?莲问。
  没什么。哪天跟你去上课吧莲,我想感受一下。
  好啊。想去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星期一到五都有课,周末休息。她说,然后拉动自己的两腿靠近身体。转头笑我,不怕瑜伽闷了?
  随便的一句话,你就记一辈子啊?掐了一下她的腰,如愿地看她倒在地上。
  好好,这样要出人命的。她俯在毯子上,用眼光不停地杀我。
  扎西提前请人带信,让我们第二天去公路边接他。
  套了家里的两头毛驴,跟朗结一起,早早去了。
  等车的地方有个平坝子,周围山里的人家,进出都在此歇脚。山村的土公路,车子一过,尘土飞扬。我们到时,坝子里已经有了一些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酒,十来头毛驴散落在四周。见到我们,彼此招呼着。临近节日了,家家户户需要采购物品,他们想必也是来接人的吧!
  我和朗结找了个临江边的地方坐下,放开毛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临近中午,远远地看见一辆公车,拖着长长的沙尘驶来。车窗处,扎西头上的英雄绳一晃一晃的,格外耀眼!
  车子还没停稳,小德吉就叫着“阿佳”蹦了下来,扑到我怀里。我搂住她,问她拉萨好不好玩?她连连点头,说拉萨美极了,还见到了大哥,大哥带他们去了布达拉宫,去了大昭寺,还在八廓街买了好多东西。她唧唧喳喳说个不停,恨不得把这几天看的、吃的全说给我听!
  而我唯一听见的就是她见到了“大哥”!我的男人,我的家长,“他……你大哥,他望果节不回来吗?”
  “不回来,大哥说他有好多事要办,今年不回来过节了!”
  尽管早有准备,我的心还是因此而空落。
  扎西下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接过我手上的绳子叫上朗结一起去卸货。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走来:“卓嘎啦,好久没见了,你好吗?”
  “仁钦啦?”我吃惊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何以来了!
  “他是二哥的同学,你想不到吧?不过,只同学了两年,二哥就没上了!”德吉调皮地冲我眨着眼睛,得意地说:“二哥和仁钦哥在八廓街碰到的,一说话,才知道你们是一个村的。仁钦哥这次是要回来结婚,二哥就邀请他先来我们家,他们村要下周才过望果节!”
  “这可真巧了啊!”我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冲着我来的就好。现在生活已经够乱的了,我可不想再出什么事!
  “是啊,我碰到扎西,一聊天,才知道你竟嫁到他们家了。”仁钦接过扎西肩上的东西放到毛驴背上,跟朗结一边一个牵着绳子,说:“地方就这么大,转来转去都是些熟人。你怎么样?卓嘎啦,结婚后还没回去过吧?望果节回去吗?你不会一结婚,把父母都忘光了吧?哈哈……”
  “胡说八道。你都要结婚了,还没长进?”我白了他一眼。见他们已经绑好,便走过去解开绳子,驴子径直向来路走去,我们跟在后面,一边闲聊、一边往家走去,铃声“叮当”响了一路!
  仁钦和朗结走在前面,德吉在中间,我和扎西并排走在后面。
  “扎西,想我没有?”我看了一眼旁边的他,怎么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呢?他明明想看我,眼光过来,立即又转了过去。我喜欢看扎西害羞的样子,觉得一个大男人飞红了脸,特有意思。当他再一次看向我又飞快撤回目光时,我乐了,故意大声问。前面那两个男人早已笑得没了样子,扎西的脸更红了,小声说:“别胡说……”
 楼主| tange 发表于 2014-3-16 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七
  “我胡说了吗?这么说你没想过我啊!”我停下脚步看着他,更大声地说:“我可想你了的,天天想哦!”
  仁钦捂着肚子直跳,然后指着扎西结结巴巴地说:“扎西,你知道你们家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吗?魔女,她可是我们那儿有名的魔女!”
  “去死吧。”我飞起一脚就把石子踢了过去,正中仁钦的肚子。“这是我们的地盘,哪轮到你这小子发言!”
  “我……我……”扎西埋着头,嗫嚅半天,还是没说出一个字。
  “哈哈哈……”看他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逗你玩呢,瞧你急的,你没想我也没关系啊!”
  “不是不是,我……那个……你……”扎西更急了,身子乱晃,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一个大男人啊,看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卓嘎,我真服了你,结婚了还是一点没变!”仁钦笑得直不起腰,抓着朗结的手臂。朗结大笑着,不停地拍打仁钦的背,德吉笑得直喊肚子疼。
  我们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玩笑着。此时我才知道,在我结婚的那个月,仁钦就退学了,要去拉萨打工,他父亲没同意,要他们兄弟尽快结婚。没办法,仁钦便偷偷跟人去了拉萨。他父亲知道后,去找过他一次,回来后很快给儿子们定了一门亲事,准备这次过完望果节后就完婚。
  “仁钦啦,你也要结婚了?”我看着跟扎西说话的仁钦,问他。
  “什么叫也要结婚了,好似我不能结婚吗?”仁钦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开始胡说八道。“别觉着你结婚了,别人就该一辈子光棍啊?扎西,你不知道吧?我们兄弟那时还合计过娶卓嘎呢,可惜这事还没跟我爸说,你们家就把她娶过来了。哈哈……”
  扎西还没说话,朗结却接过话头:“仁钦哥,幸好没被你们家娶去,否则,我们咋能有这么好的老婆?”
  “仁钦,就你这样子,什么活都不会干,还能娶老婆?你拿啥养?”别看扎西在我面前唯唯诺诺,换了人,他可不那样,照样有说有笑的。
  “什么话什么话嘛,你们兄弟俩合伙欺负我这外人。喂,卓嘎,你是不是管管他们啊?”仁钦大笑着往前跑去。在我们这儿,男女之间婚前如何,是不会影响到婚后的生活的。大家都很明白,过去的日子,无论是什么样子,那都是过去了的。就像树上的叶,旧叶已经永远落下,融进了泥土,只能成为肥料,滋养大树更加茁壮,而新叶才是未来的希望。
  太阳很大,晒得人头顶发疼。最近不知怎么了,晒久了头就发晕。在我又一次站住看太阳时,扎西紧赶了几步,拉住毛驴叫我:“你过来!”我以为是绳子松了,赶紧走了过去。
  他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扣在我头上,说:“你骑上去!”
  “不用了,我跟你们一起走吧,让德吉骑!”看到他热辣辣的眼神,我的心竟有些慌乱!别看我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地逗他玩,一旦真正面对他的深情,心还是怦怦直跳。
  “我才不要,我要跟仁钦哥一起,听他讲故事呢!”德吉蹦蹦跳跳往前去,赶上仁钦的脚步。
  “她一个小孩子有什么要紧的!”扎西不由分说就把我拦腰一抱,放在了驴背的货物上。
  “还是扎西知道疼人啊。朗结,得学着点!”仁钦冲我们吹起了口哨,吊儿郎当的样子,让我恨不得踹他两脚。
  朗结过来要牵绳子,被扎西推开了,他把缰绳拿在自己手中。“不用了,你看着那头驴吧,到山垭记得放它喝水!”驮货物的驴都套着嘴套,主要是怕路上吃别人的庄稼。到了有水的地方,主人再给它解开,喝点水吃点草,补充一下体力。牲畜是家庭中最重要的生产资料,你爱惜它,疼它,它就会更多地回报你。


 楼主| tange 发表于 2014-3-16 21:41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八
  扎西牵着驴,尽可能地绕开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我骑在驴背上,戴着他的帽子,有些大,不时得扶一下,但比刚才好受多了,晃晃悠悠的还能感觉到一丝凉风。看着扎西的背影,高高大大,长发盘在头上,红红的英雄绳垂在耳际。年轻人留这样发型的越来越少了,由此也可以看出他是个传统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心意的,他们不喜欢朝三暮四的变化,总是走一步想三步,安稳、妥当是他们生活的原则。
  心想一周没见了吧,他怎么变得如此细腻了呢?过去,他也疼我,但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特别是在人前,他总是不好意思的,再热烈的关心表现出来都带着腼腆。说实话,这一周我并没怎么想他,除了偶尔活忙不过来时,会觉着如有他在,自己是不会这么劳累的,他总是会抢着把一切都干完。再说,这一周,我有朗结,他霸占着我的身心。朗结虽说不怎么会干活,但他会说话,他总有办法让我在任何时候都哈哈大笑。
  到山垭处,按习惯总是要休息一下的。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无论什么季节,无论天大的事发生,酒总是要喝的,歌总是要唱的。
  扎西伸出手来,搂着我的腰,把我一把抱了下来。他的手臂非常有力,隔着衣服仍能触到一团团的肌肉。在脚着地的瞬间,我看见扎西的脸又红到了脖根,眼睛亮晶晶的有些飘忽,里面是我的影子。
  看到他脸红,再一次引起了我想逗弄他的欲望。我猛然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看到他更加不好意思,眼睛四处乱看,我又一次哈哈大笑。
  朗结把绑在另一头驴背上的青稞酒取了下来,放开了它。我们则找了一块平地,席地而坐,从怀里掏出各自的杯子放在地上。
  只要出门,无论是去干什么,我们总是带着自己的酒杯,这是习惯。喝青稞酒对我们来说,跟内地人喝茶一样普通,就连孩子们上学,都会带上一壶青稞酒。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什么人,只要有点闲暇,就会喝上一口。
  “仁钦,你要结婚了?”我喝了一口酒,再次问起。我跟仁钦本就是儿时的伙伴,平时说话不用那么客气的。刚才因为猛然见到他,有些不习惯,才用了敬语。现在好了,经过一路打闹,彼此都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便不再客套,再称呼时,就自觉取消了名字后面的敬语“啦”。
  “是啊,我阿爸不知什么时候定下的,上周托人带信让我回去结婚。”仁钦接过朗结敬的酒,喝了一口放下。
  “女的是哪儿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只听我爸说是山这边的,但到底是哪个村子他就没说了!”仁钦有些伤感。我们总是这样的,要结婚了却不知对方是谁、长什么样!
  “说不准丑得伤心哦,仁钦哥!”朗结给他添满杯中酒,打趣地笑。
  “去你的!”仁钦拍了一下他的头,拿过酒壶给扎西满上,双手端起来递给他。“我就那么倒霉,你们娶了漂亮的卓嘎,让我娶个丑八怪,你什么心肠啊?”
  “这种事只能听天由命。不过,总归是要结婚的,早晚都一样。你爸也不可能给你们找个不好的吧?今后要成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的啊!”我劝他,也是劝自己。
  “别想那么多了,结完婚不就知道什么样了嘛!”扎西说,“你看我们,不也是父亲作主定下的?就很好嘛。”他说“很好”的时候,看了我一眼,那眼光,深如潭水,让我的心也随之颤抖。
 楼主| tange 发表于 2014-3-16 21:46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九
  今晚应该春色无边吧?我开始有些期待了!
  回到家,把货物清理好,不外乎是些白菜、萝卜和啤酒之类的。一一放进仓库后,朗结说出了一身臭汗,嚷嚷着要去洗澡。扎西说,他还要准备晚上的草料,叫他们先去。仁钦的个子和朗结差不多,我找了一身衣服给他,于是公公和朗结、仁钦便先去了。
  因为有扎西照顾牲畜,我的工作便少了很多,早早地开始准备晚饭。公公临走时嘱咐,说我老家难得来个客人,咱们可不能怠慢了人家,叫我拿一腿羊肉出来炖萝卜。
  我们这儿由于海拔高,气压不够,做米饭、面食都得用高压锅。我记得镇上有两家做生意的汉族,刚来时不知道,煮的饭都是夹生的,为此两口子天天吵架,后来跟当地人熟悉以后,去劝架才弄明白,再做饭就知道要用高压锅了。这事在我们这儿就当笑话一样传了好久。
  我把肉放在高压锅里,抓了一小把野花椒放进去,还特意放了一块扎西这次买回来的生姜。野花椒是我昨天放羊时采的,山上到处都是,秋季听说有汉族商人专门来此收购,说是内地人很喜欢这些野生的东西,看来这大山里还是有不少的宝贝啊!生姜是我听琼宗说的,她说汉族人做羊肉时都爱放一块,可以去膻味,所以这次特意叮嘱扎西买了回来。
  我慢慢地做着这些,把水分成半瓢半瓢地放进去,慢悠悠地合上盖子,自己明明拿着气阀却到处找它,最后弄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干什么了,直到扎西抱了柴火进来,我才条件反射般地把阀门压上去。
  “我来吧,你去陪阿妈啦说说话。”见他点火,我走过去说。
  “你歇一会儿!”他没有看我,只闷闷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的心为什么会如此慌乱啊?老天!我有些不明白了,他是我的丈夫啊,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他,怎么像个怀春的少女呢?我的胆子呢?下午那个火辣辣的卓嘎哪里去了?
  火舌卷出了灶门,干透的柴燃烧起来“噼噼啪啪”作响。他不说话,也不看我,只一个劲地往里塞着柴。
  屋里出奇的闷热,我把袍子退到腰上,将两只袖子拴在一起。我看了看低头只顾烧火的扎西,他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鬼天气,怎么晚上还这么热啊?
  掏出手绢想递给他,不知为什么又缩了回来。我无意识地拿起抹布,东抹一下,西擦一下,无助地安抚着狂乱的心,直到仁钦他们嘻嘻哈哈地回来,才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吃过饭,公公陪着仁钦闲聊。我想去洗碗,婆婆拦住了我,说她洗就行了,让我早点洗澡去吧。
  在我转身去取东西时,扎西说:“把我的也带上。”吓得我心一颤。天哪,他要跟我一起去吗?
  相跟着出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弦月弯弯地挂在天际,泛着清清淡淡的银光,星星东一颗西一颗散落在周围,神秘而遥远。
  我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了。人家不就是去洗个澡吗?我干吗要这样七上八下的没着没落呢?于是,求助般地喊了一声“秋珠”,它便从远处飞跑过来,看了看我手里拿着的东西,带头往前跑。
  “死秋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嘀咕了一句,快步追了上去。
  身后的脚步沉重有力,粗重的鼻息声清晰可闻。他为什么不说话呢?该死的,哪怕说一句也成啊!我的心更加慌乱了,脊柱僵直,腿软软的。平时的我不是这样的,我爱说爱笑,从来不知害怕为何物。可是今晚,我真的有些害怕身后这个男人。我全身发软,脚步混乱,心跳得如打鼓一般。
 楼主| tange 发表于 2014-3-16 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
  怎么会这样呢?这种感觉让我好陌生,怪怪地把握不住自己。我不会是生病了吧?我在心里暗自嘀咕,好几次都想转身去看看他,但又没那胆子。
  在进入灌木丛后,光线突然间暗了下来,我迷迷糊糊有些看不清路。
  那一刻,我甚至想扔了手中的东西,转身逃跑!
  我害怕吗?我是在害怕吗?想着那人离自己就一步之遥,一转身就可以看到他,就可以触摸到他,我更加慌乱无比,步子迈得乱七八糟!
  在我又一次踉跄时,身后一只大手一把揽住了我的腰,身子就此软了下去。
  在他触及我的一瞬间,我全身顿时没了力气,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你下午的胆子到哪去了?”他收紧了手臂,把我搂在他怀里。多熟悉的感觉啊,那么温暖,那么有力!我叹息了一声,软软地叫了一声“扎西……”我的身子就猛地被翻转过去,唇就被温暖厚实的唇盖住了,再也发不出声来。
  辗转反侧!
  那一刻,天地不再存在!
  久久,久久,直到我喘不过气来,完全软在了他怀里,他才放开我。一手托着我的头,一手搂住我的腰,仍不说话,鼻息拂在我脸上,痒痒的。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我,柔情万千的眼神,仿佛能滴出水来。这不是我熟悉的扎西,扎西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我有些不安地扭动,感觉在这样的目光下有点……不好意思?不可能,我什么时候会不好意思?抬头,见月光下,扎西的脸慢慢涨成了紫红色,脖子上青筋条条鼓起。我的心再一次跳得没了规律。
  我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这是一张怎样的面孔啊?毛孔粗大,古铜色的皮肤,鼻梁挺直,眼睛又圆又亮,朦胧的月光下,仍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影子。
  “卓嘎,卓嘎……你是个魔女!”他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声音,猛地又吻了上来,舌头轻易地撬开了我的唇,在我嘴里肆无忌惮地搅动,然后就紧紧地缠绕住我不再放开。
  他的手开始在我身上游走,发出如野狼一般的闷哼。我的身子不听话地绵软,胸腔像有团火球在燃烧一般,意识也更加迷乱,两手在他胸前乱抓,身子也更深地贴向他。
  这时,前方传来两声狗叫,秋珠想必是等得不耐烦了。
  我们俩这才清醒了些,一低头,见他的袍子被我拉下了一大半,古铜色的胸脯暴露在月光下。天哪,我真的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像个荡妇般的迫不及待?
  “这时候倒不好意思了?”他摩挲着我的脸,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眼角带笑。“下午你不是一直在引诱我吗?当着别人的面都那么大胆,现在就我们俩人,你倒不敢了?”
  “胡说,我哪里引诱你了?”我不敢看他,感到耳根都在发烫。
  “没有吗?那你咬我耳朵是什么意思?说你天天都在想我是什么意思?”他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低垂着头,嘟噜着。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想你,天天想,时时都在想我的卓嘎啦!”他更紧地搂着我,下巴搁在我头上。
  我只有把自己更紧地偎向他。
  扎西一把抱起我,大步穿行在灌木林里。我的手臂吊在他脖子上,看着他赤红色的耳垂,忍不住就含进了口里吸吮,绵乎乎有点像小时候吸手指的感觉,不禁就“哈哈”乐出声来。俯在他耳边轻柔地说:“我喜欢你的耳垂!”然后感觉他浑身肌肉一点点僵硬,脖子慢慢红透,越发的开心。
 楼主| tange 发表于 2014-3-16 21:54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一
  “你个魔女!”扎西抱着我,几乎是奔跑着穿出了丛林。秋珠看到我们终于出来了,很是高兴,一前一后地撒着欢!
  我的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在快要触及那一池缥缈的烟雾时,他突然就停了脚步,抱着我一起滚落在草地上,三两下扯掉袍子,猛然覆盖下来,几下子就把我剥光,然后在我脸上、脖子上胡乱地吻着、咬着、呢喃着,双手不停地在我身上揉搓。喉咙里发出狼嚎一般的闷哼。“卓嘎、卓嘎,我的魔女啊。来吧,给我吧,把你给我吧……”没有一点疼惜的感觉,一种恨不得吞下我的狂乱瞬间就点燃了我。我的身体滚烫,意识模糊,两臂不自觉地缠住他的脖子,把自己更深地送向他,情不自禁地从喉咙深处发出如野鸽子一般的呼声。“我的男人,你是我的男人啊……”
  “我是你的男人,这一辈子都是。卓嘎,卓嘎,我的卓嘎啊……”扎西在我的呼喊声中,席卷了我的整个身体。我们已经无法顾及到一旁的秋珠,更无法顾及到这里是野外。那是一种无比强烈的欲望,我们彼此渴望着对方,意识在摇晃、大地在摇晃、天空在摇晃,在地动山摇的那一刻,我们共同体会到一种天崩地裂般的快乐。
  久久,久久……
  扎西抱起了我,走进温泉里,他把我放在膝上,细细地帮我清洗,一寸一寸的。开始是用手,继而用唇,再然后用舌。直到我心底的欲望再度燃烧,毫无顾虑地再度缠上他的身体,再度轻咬着他的耳垂,再度从喉咙深处发出如野鸽子一般的呢喃,“我的男人,你是我的男人啊……”
  他把我放在池边,眼神狂乱地在我身上扫射,不顾一切地、风卷残云一般地再度要了我。在月光下,在星空里,在这片迷离的原始森林中。我们俩就在水汽弥漫的温泉边,彼此缠绕着、彼此索取着。当他再度如狼一般低吼:“我是你的男人,这一辈子都是。卓嘎,卓嘎,我的卓嘎啊……”
  于是,风停了;于是,云住了。
  大地再度恢复了宁静。
  我躺在他的怀里,随意摩挲着他的手臂,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不知怎么了,他竟然发出“咝咝”的负痛声,我有些吃惊。抬起头看去,他的手臂有好大的一块青紫。瞬间就烧红了脸,想到会不会是刚才……不会是我的杰作吧?老天,我有那么野蛮……
  “在八廓街磕头时不小心摔的。”他见我半眯着眼瞅他,没容我问出来,就急忙解释了,匆忙的口气反倒令我起了疑心。
  “呃,那个,不会是刚才……呃……那个啥的吧?”我把头埋在他胸前,手指在他胸肌上胡乱地画着,问得磕磕巴巴的。
  “哈,当然不是你了。”他弄明白后,哈哈大笑,豪气而爽朗的笑声在山林间回荡。然后低头瞅着我的脸,猛地在我唇上亲了一下。说:“不过,你刚才也确实够野蛮的了!”
  “去,你个坏人!”看他贼兮兮的样子,该有的内疚立即一扫而空,捧起水浇了他一头一脸,那青紫的伤痕也立即抛到了脑后,使劲在他胸肌上拧了一把,痛得他直龇牙。
  “你是个魔女!”他一口咬在我脖子上,既不让我感到疼痛却又让我挣脱不掉。
  “就是,咋的了?你不喜欢?”难得见到扎西多情的一面,倒让我觉得十分新奇,故意逗他。
  “喜欢喜欢,喜欢死了。你这魔女!”他放开了我,把头搁在我肩上。“这次去拉萨拜佛,色拉寺一个老活佛跟我说,你我是前生就结下了的缘,这一世来完成的。卓嘎,在外面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真的。我不管别的兄弟怎么样,我会始终如一地爱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楼主| tange 发表于 2014-3-16 21:57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二
  “扎西,你怎么了?说这种话?”我吓了一跳。这么认真的口气,这么严肃的口吻,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你别吓我,咱们不是好好的吗?你看,朗结也加入咱们了,今后我们好好努力,日子肯定会过得比别人好的。”
  “没什么。”他收回目光,重新注视着我。“我只是要你记住,我是爱你的,无论什么情况下,我都爱你这个魔女。”他的眼光开始在我胸前巡视,慢慢开始变得炽热,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
  “喂喂喂,你别瞎想了啊。”一看他那要吃了我的眼光,全身就开始发软。我猛地站了起来,想逃回岸上去,却被他一把拉回到怀里。还没惊呼出声来,嘴就被他的狂吻堵住了。
  “唉……唉……”我心里叹着气,由着自己的身子和心一起沉沦。
  今晚的风光真是绮丽无比呀!
  庆祝丰收,感谢神灵是必不可少的程序。我早早就备好了柏枝和杜鹃枝,这些有香味的植物燃起来总是香气弥漫。我喜欢草木的味道,清清爽爽的,闻后心旷神怡。小时候奶奶就说我是个怪人,跟别人不一样。别的姑娘都喜欢香脂香粉的味道,而我却独喜欢花儿草儿,甚至青草的味道我都极喜欢。
  煨桑是清早的活动。在天刚刚泛明,太阳还没升起时,我和扎西就起来了,他扛上柳枝,我则背上煨桑用的物品,俩人相跟着出了门。我们俩一直不知道的是,朗结的眼睛就在窗边,一直看着我们。
  村庄极安静,只有两三户人家亮着灯,可能正准备早起吧。我打了个冷颤,没有阳光,空气有些冰凉了。扎西从怀里掏出一条大大的丝巾围在我脖子上,说:“给你买的!”一夜缠绵之后,他又恢复了那个木讷、腼腆的扎西。
  看他笨手笨脚地系着丝巾,心里暖暖的。他这次从拉萨回来,变了许多,对我更加体贴,也变得更加勤劳。
  “走吧!”他把我手上的杜鹃枝也拎了过去,一起甩在背上说。
  煨桑,我们叫“拉桑”,意思是煨给神灵的桑烟,跟内地人在佛前点香是一个道理。这种习俗自古有之,贯穿了我们的整个历史长河。在桥头、山口、转经道、寺院里,甚至每家每户的房顶上,都会有专门煨桑的香炉。每个清晨,我们都会口念六字真言,点燃香枝,再撒上糌粑、青稞酒、茶水,看着香炉里升起缕缕青烟,把一天的祈祷带进那虚无缥缈之间。
  平时只是点燃自己的香炉,只有节日时,我们才会到山上专门煨桑的地方煨桑。当一缕缕青烟飘起时,就意味着隆重的庆祝活动正式拉开了序幕。
  香炉处没有人,我们是到达的第一家。扎西把物品放下,开始打扫香炉周围,他把杂草拔掉,把未燃尽的香枝收拢,再把我们带去的香枝一层层码好。我则拿出青稞酒壶,满满地倒了一杯,双手捧上。他接过一饮而尽,问我:“是现在点还是等会儿?”
  “点吧,点起来也暖和一点!”我接过空酒杯,倒好放在一边,转身站在他旁边。
  山上风大,打火机点了几次才着,火苗小小的,我们小心翼翼地护着,不时加点细小的干枝,火借风势,渐渐旺了。扎西拎过青稞酒壶,往上撒酒,明火熄灭,烟气开始袅袅上升。我拿过盛糌粑的袋子,舀起一小勺往香炉里撒。于是,空气中便飘起了桑烟的味道。
  我念着六字真言,围着香炉顺时针慢慢转着,扎西则把经幡插到崖边。去年的经幡经过一季的风雨,已经显得陈旧,不再鲜艳如昨,纱上经文倒还清晰,迎风飘荡。新鲜的柳枝上,捆绑着属于这一季的经幡,五彩的颜色,鲜艳而夺目,寄托着我们一家人的全部希望:六畜兴旺,家人安康。
 楼主| tange 发表于 2014-3-16 22:01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字真言为藏传佛教名词,据说是佛教秘密莲花部之“根本真言”。它包含佛部心、宝部心、莲花部心及金刚部心等内容。“唵”,表示佛部心,谓念此字时,自己的身体要应于佛身,口要应于佛口,意要应于佛意,所谓身、口、意与佛成一体,才能获得成就;“嘛呢”梵文意为“如意宝”,表示“宝部心”,据说此宝出自龙王脑中,若得此宝珠,入海能无宝不聚,上山能无珍不得,故又名“聚宝”;“叭咪”,梵文意为“莲花”,表示“莲花部心”,以此比喻性如莲花一样纯洁无暇;“吽”表示“金刚部心”,祈愿成就的意思,即必须依赖佛的力量,才能得到“正觉”,成就一切,普渡人生,最后达到成佛的愿望。
  藏传佛教把这六字看作经典的根源,主张信徒要循环往复吟诵,才能广积功德,功德圆满,方得解脱。据说,藏学家的最新研究成果,认为六字真言意译为“啊!愿我功德圆满,与佛融合!”还有的藏学著作认为六字真言最简练而诗意解释是:“好哇!莲花湖的珍宝!”
 楼主| tange 发表于 2014-3-16 22:02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三
  我们做完了所有工作,天也亮了。我坐在香炉边,看着袅袅上升的桑烟发呆。去年的这时,我还躺在娘家的厨房里,迷迷糊糊地听阿妈忙碌的声音,上山煨桑这样的活计都是阿爸带着哥哥们完成的。而今年,我变成了女主人,跟自己的男人一起忙煨桑的事。世事变得未免太快了些啊!
  “想什么呢?”扎西坐到我身边,为我紧了紧衣襟。
  “不知阿爸阿妈怎样了?”我突然间就有些伤感了。出嫁以来,还从没回过娘家,他们也没来看看我。该回去看看了吧?早就该回去看看了吧?我的亲人是否都安康呢?
  “在拉萨,我托仁钦去问了你老家的人,他们说阿爸阿妈挺好的,哥哥嫂子也挺好的,好像你嫂子又快生孩子了!”
  “嫂子又要生了吗?”我靠在扎西肩上,继续看那缠绕向上的桑烟。“时间过得真快啊,嫂子又要当妈妈了,不知这回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对不起,卓嘎,我们对不起你!”扎西低着头,闷闷地说。
  “说什么呢?”我忍了一下,不让眼泪掉下来。“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我们现在很好啊,你看,嘉措聪明,你能干,朗结也长大了。我们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嘉措,他不回来,是因为……”
  “我们不说他了!”我仰起头,“我知道他很忙,没关系,扎西,现在不是有你陪着我吗?还有朗结,这样也挺好的!”
  扎西搂过我,让我靠在他的胸前。我们就这么依偎着,好一阵没有说话。然后,扎西拔了根草咬着,漫不经心地说:“明年这时候,你也该当妈妈了,我也该当叔叔了吧?”
  “扎西,你不介意吗?咱们的孩子不能叫你爸爸?”我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有了变化,只是这个变化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我一个人的秘密。我谁都没告诉,我在等,在等那个能跟我分享这个秘密的男人归来。
  “不介意。”扎西吐掉嘴里的草茎,说:“他是我们的孩子,是属于我们这个家庭的。最重要的是,他是你生的孩子,而你是我的女人,这就够了。我是叔叔,生下来就注定的身份。叔叔就叔叔吧,有什么要紧呢,我会抚养他们长大的,让他们上学,能上到什么时候就上到什么时候,不要像我这样,二年级都没上完就回来了!”
  我知道,没能好好读书是扎西心里最大的遗憾。因为家中缺少劳力,而扎西又是兄弟中最能干的一个,在他读到二年级时,公公就不再让他上了,回家帮父母干活。扎西说他那时每天看着哥哥弟弟背着书包出门时,他都特别难过。但家中的情况又确实不允许他进学校,家中需要人放牧,需要人捡牛粪,需要人上山打柴……“扎西,知道吗?你很辛苦,比朗结和嘉措都辛苦,这个家全靠你支撑着,我真的谢谢你!”我握着他的手,真诚地说。
  “都是为了这个家。他们有他们的工作,我从不和他们比,每个人生来的工作都是不一样的。特别是现在,我觉得很好,父母给我们找了个好女人,你来到我们家,我发自心底的高兴。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还记得吗?结婚那天中午,我端茶进来,你没戴头巾,脸上还有泪花。那是我第一眼看到你,永远都忘不了。出去后我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太漂亮了,我们肯定是上辈子积了不少德,这辈子才能娶这么美丽的女人。”他伸出胳膊,环着我的腰,让我靠得更舒服一些。“你还这么能干。村里的老人们都说,你是个很好的媳妇,什么都会干,不像他们家那些放牦牛的女人,除了放牧,什么都做不了。有了你,我很知足。”
 楼主| tange 发表于 2014-3-16 22:06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四
  “谢谢你,扎西!”我更紧地依偎着他。我心里明白,这一生能有他陪着,我不至于太过辛苦。
  扎西回来的第二天,朗结就变得阴阳怪气的,连扎西跟他说话也是爱答不理的,也不再帮着干活。有时我叫他干个啥,他还说:“叫你的扎西吧!”然后翻着白眼转身就走。
  开始一两次我还以为是扎西惹着他了,没当回事。可是接下来好几次都这样,这才感觉有些不对。朗结是在吃醋,在吃扎西的醋。我开始自省,自己这几天是不是做得有些不公?因为扎西从拉萨回来,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一些,是不是有些忽略朗结的感受?像刚才,我和扎西从山上下来,见朗结在院门口,明明看到他在向山上张望,看到扎西拉着我的手下来,反而扭头走了。
  我有义务不能让自己的男人们心底滋生出相互仇视的情绪。兄弟间的仇恨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是最大的隐患。男人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支撑起这个家庭的大厦,让它更加稳固。所以,下午拾牛粪,我没让扎西去,而是叫上了朗结。看见扎西眼里的失望,我也有些心疼,平时都是他跟我一起上山的。我也很乐意跟他一起干活,他会帮我,不会让我累着。
  今天不行,今天我要解开朗结的心结,否则任其胡思乱想下去,对我、对这个家庭都没一点好处。都是我的男人,我不能忽略任何一个。我知道扎西是隐忍的,他心里无论多难受,都会放在心里,默默地支持着我。
  对于朗结,更多的时候我像姐姐,而不像他的女人。我无需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他:“怎么回事?你疯了吗?一天到晚找麻烦?”当我们到了山顶,再也看不见人烟的地方,我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你心里只有扎西,哪里有我了?”朗结也坐下来,把拾粪的夹子扔出去好远,像个没要到糖的小孩子撅起了嘴,呈“大”字躺在地上。
  “他走了那么久才回来,我就不能多陪陪人家。你不讲道理。”我捡起石头打了他一下。
  “我就是心里不舒服,你和他在一起,根本就不理我。”
  “一人一晚,难道少了你的吗?”
  “那白天呢?你们时时都在一起,我算什么?”朗结把头偏向一边,看来还真生气了。
  “好好好,是我不好,行了吧?现在不是跟你在一起了吗?”我凑过去,用手画他的脸。“别生气了好不好?扎西也不容易的,一天到晚忙进忙出,看看你和嘉措,各有各的事,根本帮不上我!”
  “我不是生他的气,就是心里不舒服!”我这么一说,他总算是转过头来。脸上虽说还是气鼓鼓的,但眼睛里已没有了怒意。
  “好了嘛,这样才对。”我把头枕在他左肩上,亲热地说,“你跟扎西不一样,你比扎西活泼、爱说爱笑的,我也喜欢跟你在一起。你们各有各的好!他才回来,可能我多注意了他一些,马上改正。今天晚上好好陪你,好吗?别生气了!你不知道,见你跟我们闹别扭,我心里有多难过,扎西也是,他跟我说一定要多关心你,说你比他小,从来没干过活,怕你累着,叫我多教教你呢!”
  “二哥真这么说?”朗结偷觑我一眼,有些怀疑。
  “当然,扎西你还不了解吗?木讷一些,不会说话,心却是好的。他可关心你这弟弟了,只是你不在意人家而已!”我胡编了一套瞎话,只要能让他们兄弟们不起间隙,说几句谎,佛祖想来也不会怪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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