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象山回到加州，看到兔兔又开始不安分地召集到共青森林公园聚会，想起了以前在森林公园的一个故事。兔兔说，不要吊胃口了，现在就讲吧。想想这篇“秋天的回忆”也好久没续了，索性就再写一节“难忘的校园生活”吧。
6. 难忘的校园生活
我从1970年开始上小学一年级，一直到1987年冬天出国，到美国一年半后又读书，几乎前半辈子一直都在学校环境里生活，因此也就特别习惯和喜欢校园的氛围，以至于后来两次买房子都选在大学旁边。在上海校园的10年，是我长大和成熟的10年，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大学本科几年，基本上是没什么特别的内容。第一次大学投票选举人民代表时，我不到投票年龄，连选举资格都没有，被同学嘲笑到今天。转系到了系统工程研究生班后，倒是有些意思，但还是个爱玩的皮孩子一个，连美国老师都说我上课写小说，可是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我当时在写什么小说！
研究生班毕业后，留校成了一名助教，一年后升为讲师。那年我才21岁，和其他老师根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倒是和一帮80级的学生成了好朋友，每天厮混在一起，弹吉它、打网球、教他们打字、上电脑玩游戏，我的教研室一到晚上就成了聚会的最佳地点。我几十年最好的朋友都是来自那帮学生，有摄影协会的，有网球队的，还有话剧团的。我太太当时也是其中一员。他们之中，还有两对后来也成了夫妻。再过几年，我们的孩子就要到了我们当年的年龄了，真诚希望这种友谊在他们这一代能够继续下去。
25年前的上海，已经可以接触到一些西方现代消费品，但东西很少也很贵。记得有一年冬天和美国老师去美领馆看电影，还记得电影名叫“Breaking Away”，讲的是Indiana 大学城里几个当地年轻人（自称为“Cutters”）和大学里一些高傲的学生比赛自行车的故事。在当时上海大街上还到处都是黑色永久的年代，电影里那些漂亮的变速自行车让我做梦也在流口水！工作后，我的第一辆自行车是在四川路旧货店用17元买的一辆10多年的旧永久。买来后，我把它全部拆了，去掉后座，去掉挡泥板，又去南京东路中央商场淘来一个看上去比较新颖的车把手，反过来装上，买了一罐银色漆把车架全部漆了一遍，俨然是一辆酷酷的小跑车了！就是这辆车，我骑着它从上海军工路到苏州，到嘉定，到淀山湖，有过许多故事。有一次从淀山湖回来的路上，喝了点酒迷迷糊糊骑着车撞上了路边的大树！还有一次从苏州独自骑回上海的夜里，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车链子断了！摸着黑推车走到一个大门紧闭的工厂门口，费了好大劲把值班的老头叫醒求助，老头死活就是不肯开门。求了半天，他给我支了一招，说顺着那条田间小路，跨过几座桥，有一个村，村头有户修车的人家。没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吧，黑布隆冬的我深一脚浅一脚就往那个方向去了，还真给我摸黑找到了这家人！敲门一问，原来修车人去村里另外一家喝喜酒去了。接下来的场景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我推着车出现在几十个大吃大喝的人面前，说要找一个修车人帮忙时，院子里的人忽然都停下不说话了，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我看，似乎我是外星人一般。几秒钟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我正在想是不是应该赶紧撤时，喝喜酒的人却热情地邀请我入席共饮，修车人则回家从他自己的车上敲下一段链子接到了我的车上！当我重新骑上我的小跑车，在黑幕中往上海方向奔去时，刚刚发生的的一切似乎在梦中一般。多年后回想起来，我一直对这个不知名的村庄心存感激，感激世上还有这样的淳朴和善意！
二十岁刚出头的我追随着时新，享受着时代的气息。刚刚流行起网球时，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工资（50元！）买了一个最新的铝制网球拍。还记得牌子叫Jokers，后来还一直带到了美国。 2000搬家到上海时还看到过，后来就不见了。下次回上海时找找当年的照片，让大家看看20多年前的我！
商店里刚刚出现新式钓鱼杆时，我又化30多元买了一副海杆，带摇柄的那种，又是几乎一个月工资的支出。可是，当时诺大的一个上海，却没有一个地方让我可以一摔过瘾。正好这时，离学校不远的共青森林公园开张了，里面造了好多湖，不就可以钓鱼了吗！于是在一周末，骑上我的小跑车，带着海杆就去了。正在园内湖边过瘾的时候，斜里杀出一个工人师傅模样的老头，伸手拔起我的鱼竿，卷了线就走！原来是公园的值班员，说这里不允许钓鱼的！这怎么可以！我30多元大洋啊！一路小跑紧跟着这个老头到了值班室，死缠硬磨地想要回我的鱼竿。老头最后让步了，说这样吧，你写个检讨，认识错误，就还给你。我心想，这太容易了！从小到大，写检讨书可是拿手好戏啊！于是我拿起笔，洋洋洒洒当场写了两大页，那个检讨的深刻啊，我自己都觉得感动！写完了，恭恭敬敬给老头过目，看是否可以过关，拿回我的海杆。老头的回答让我直至今天还觉得胸闷！他说，“我不识字，但看你检讨的态度不错，就把杆还给你了！” 我的天，早知道这样，我一定写三大页痛骂他一顿，竟然如此粗暴对待我的鱼竿！
在一天天的嬉闹中，时光静静地流失，但我心里要出国的愿望一直也没有放弃过。80年代中期，我们国家还是相当落后。出国是年轻人最大的改变人生的机会。美国老师回国后，和我们学校建立了留学生计划，我的名字一开始也在名单上，但终因我年纪小，政治上不成熟被刷了下来。 眼看着同班的五个同学陆续都被派去留学了，心里那个着急啊！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我教研室的主任从美国MIT回来，要开始招博士生。他希望我来报考，和当时的校长一起做我的导师。我那肯啊，这样不就出不了国了吗！又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教研室主任、系主任把我叫到一位副校长的家里，苦口婆心做我思想工作，说了许多利害关系，让我不要老想着出国，要报考校长的博士生。我一个20刚出头的年轻人，那顶得住这个架势啊！最后我不得不屈服败下阵来，开始了博士生考试的复习。不过，我还是留了一手，也从此引出了一系列新的故事，就下节再讲了！
[ 本帖最后由 老丹 于 2009-2-8 15:20 编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