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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称奇是怀着诚诚恳恳的态度到岳父家去认错、接受训斥的,并准备以“热面孔去贴冷屁股”的受辱心态去面对肖淑芬的冷待与不屑,当然,他在下定这个决心之前是经过一番激烈思想斗争的,最后他还是决定了这样去做,因为除此之外,他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世上是没有人会主动地愿意去接受别人的训斥,也没有人愿意去用“热面孔去贴冷屁股”这样受辱的心态去刻意奉承,除非是有其深沉的原因所致,这些人之所以会采取这样委曲求的举动是有其“谋算”的,究其原由无非出于两种:其一,是出于韬略策略,以暂时的“委曲”求平安地渡过面临的困境,在积聚了实力、改变双方力量对比以后以图出其不意的“报复”。如历史上的“卧薪尝胆”故事,春秋时。越王 勾践战败,为吴所执,既放功率表还,欲报吴仇,苦身焦思,置胆于坐,饮食尝之,欲以不忘会稽败辱之耻;其二,是真心实意地认识自己的错误,下决心痛改前非,以真诚的心态去接受受辱,以表示决心改错之决心,如历史上的《将相和》中的“负荆请罪”故事,战国时赵国舍人蔺相如奉命出使秦国,不辱使命,完璧归赵,所以被封了上大夫;又陪同赵王赴秦王设下的渑池会,使赵王免受秦王侮辱。赵王为表彰蔺相如的功劳,封蔺相如为上卿。老将廉颇认为自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蔺相如只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只凭着口舌之功却比他官大,对此心中很是不服,而屡次对人说:“以后让我见了他,必定会羞辱他。”蔺相如知道此事后以国家大事为重,请病假不上朝,尽量不与他相见。后廉颇得知蔺相如此举完全是以国家大事为重,向蔺相如负荆请罪。后两人和好开始尽心尽力的辅佐赵王治理国家。他想,自己的举动当然是属于后者而不是前者,他之所以心甘情愿地去岳父家向肖淑芬去认错,并非出于韬略,而是出于真诚,就像廉颇那样的真诚态度,准备到岳父家去“负荆请罪”。他想,只要自己精诚所至,其结果肯定是金石为开,肖淑芬和岳父会接受他真诚的懊悔,他为此并不感到委曲或难受,这是因为自己一时懵懂,丧失了良知,产生了偏见,伤害了肖淑芬,本应受到惩罚,欲扭转目前“走投无路”的窘迫境地,除了去“请罪”以外就别无他路可走了,由此可见,这种“自受其辱”也算是活该!
临行前,母亲一再嘱咐他说,一定要忍受得住“委曲”,一定要心平气和地接受岳父的训斥和淑芬的“怨骂”,因为是你首先发难人家的,你错怪人家在先,人家在受尽了怨曲之后还击你是理所当然的,你理应受到斥责与怨骂,一报还一报,天经地义。须知,人家在受到你无故的委曲以后是怎么样一种的心情?如果你自己被别人委曲会怎么样?说一千道一万,你只有将身比身地去对照一下自己,那就会心平气和的。
对于母亲的淳淳教导他牢记在心,母亲的这些教益对于他来说是真是金言玉语,犹如传家宝一样不能等闲视之。本来,他母亲要与他一道前往认错,但被他谢绝了,觉得母子一道前往没有必要,这是一个人犯错,母亲并无牵连,同去有诸多不便,还是他个人前往为宜。于是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一路上,洪称奇的内心是极为复杂而忧伤的,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要毅然决然地放下自尊心去向妻子低头认错,确是一件令人心碎的事,他竟会去做这样低三下四的、遭人讥笑的的“耻事”,真是难以想像的,他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是一个乡间有头有脸的闻名绅士,去做这样一件有辱身份之事,要下这样的决心确非易事,但是,他此刻是确确实实地去在做了,他此时真有点“风兮兮,雨潇潇”之感!
当他提着礼品,探头探脑地要走进岳父家之时,突然听到客堂里岳父肖柏南与舅兄肖令华在争辩什么,他就立即停住脚步,便在门外侧耳静听,虽然声音比较模糊,倒也分辨得出他们父子俩是在争论关于该让不让肖淑芬去上海求学之事。他听后顿时感到十分吃惊,心里忐忑不安起来,他万分焦急地想,肖淑芬离家没二天,怎么会动起脑筋来要到上海去读书了?如果她真的要去,那我不就要失去了娇妻?这可是他绝对没有预想到的事!在这火急万分的时刻,他哪能无动于衷?于是,他就火急火燎、毫不犹豫地跨进门去了,顾不得什么禁忌与礼仪了。
肖家父子见到洪称奇突然急匆匆地闯进客堂里来,不禁觉得有些惊奇,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哪有这般奇妙啊。肖令华见到洪称奇进来,就火气骤生,他自从听到妹子诉说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争端后,就对洪称奇心存芥蒂,他恨不得当时就去洪家,当面理问洪称奇为什么要伤害小妹。现在他竟自己送上门来,当然就不能放过斥责他的好机会,于是,他就迫不及待地、毫不留情而直截了当地责问洪称奇:“你来得正好,我们正等着你光临呢,你当今是天赐隆恩幸遇金榜题名了抑或是时来运转地荣登县太爷的交椅了?咋会如此趾高气扬起来,竟突然看不起我家小妹了?我家小妹嫁给你这个负心郎真是悔气,本当她早就该去上海圣约翰公学读书,如果不是家父当时硬要把她许配给你,我家小妹早就是圣约翰公学的学生了,她白白地耽误了两年的宝贵时间!”
肖柏南见到儿子如此直白而不留情面地嘲讽、挖苦洪称奇,如不及时制止,他还可能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于是他就瞪着脸当机立断地阻止了肖令华的鲁莽行为:“令华,你怎能这样说话。我看你一点儿修养都没有,亏你还是一个大学生呢,怎能在妹夫面前说出如此浑话来!你年少气盛,不明事理,这里不是你张狂的地方,你还是忙自己的事去吧!”
在父亲威严的逼迫下,肖令华只好悻悻地退出客堂,他知道父亲是不好惹的,只能乖乖地退出了客堂。不过,他心里更是有点不理解,父亲怎么会庇护这样缺德的小子?
肖令华走后,肖柏南就客气地叫洪称奇入坐。稍停片刻后,肖柏南就心平气和地问洪称奇,你们小俩口不和了?
洪称奇低头愧疚而诚恳地对岳父说,是愚婿自己一时懵懂,做出了伤害淑芬之事,实为不该,过后反思,懊悔不已,今特来岳父家负荆请罪,万望岳父大人谅解,并同时向淑芬致歉,恳求原谅,今后定要牢记这次教训,决不再犯。
肖柏南听到女婿如此恳切的检讨后,心里才觉宽慰。那天,女儿突然回家,他见到女儿满脸懊丧之状就知道她心中饱含委曲,于是他问女儿究竟为何。肖淑芬就对慈父哭诉起洪称奇的无端不良行为,伤害了她的自尊心。肖柏南得知了此情况后,就慰劝了女儿几句,叫她先回房休息,他会为她作主处理此事。女儿自然就放心地回房去休息了。
事后,肖柏南分析了一下洪称奇的行为举止后觉得,此事原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冲突,这样的小夫妻之间的争吵其实平常不过的事情,只要双方处理得当,不会引起夫妻俩的感情裂痕这样的严重后果。这起事件,主要是洪称奇出于大丈夫主义作怪而引起的,在他的头脑里,认为妻子是丈夫的附属品,本应无条件地服从丈夫的主张,不能对丈夫的主张提出异议,这是旧社会里的所谓“三从四德”的封建道德思想在作怪,这对于具有现代理念的女儿来说,恰恰是格格不入的、最反感的东西,这样两种针锋相对的思想理念必然要爆发冲突,夫妻俩的不和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常言道,夫妻没有“隔夜仇”,对于这样无关大局的问题,只要一方有所退让,其冲突就自然会消解,对于这样的家庭日常小事切不可小题大做,如果用“煽风点火”的方法必然会导致进一步激化矛盾,其双方冲突就必然会加剧;而如果用“春风化雨”之策则肯定会促使双方走向“风平浪静”,小俩口也会很快地“和好如初”了。他刚才听到洪称奇对此事已有悔恨之意,并称他是为此而前来“负荆请罪”的,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洪称奇有这样的思想前提,要解决他们俩人的矛盾就并不困难了,他也不必为此担心了,他俩的冲突就有可能很快地得到消解。平心而论,他从与洪称奇接触的那一刻起,觉得他是一个有为的青年,所以才看中了他,把他作为乘龙快婿。当初,淑芬确是想去上海求学的,在他的劝导下才放弃了求学的打算,诚心诚意地去做洪称奇的妻子。昨天,当淑芬诉说了洪称奇欺负她的不端行为后,肖令华才提起应让淑芬去上海求学之打算。他为了让称奇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就顺便提起了这件事情,好让他知道刚才令华提起淑芬要去上海求学之事决非故意制造事端,否则的话,他对这起事情恐怕还是懵懵懂懂的、
洪称奇听了岳父的解说后,才知淑芬要去上海去求学不是空穴来风,肖令华此说也不是故弄虚玄之举,这才使他更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如果一意孤行的话,真的会造成“一失足成千古恨“了,于是他突然对岳父下跪:愚婿决心思过悔改,决心破除唯我独尊的恶习,重新构筑家庭平等观念,绝不食言,万望岳父大人原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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