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杨根才和沈水莲的父亲要以下海为谋生手段,那自然就选择铲簇和掸紫菜这两种行当了,而且他们俩结伴同行,这样有利于互相配合,风雨同舟,彼此之间就有照应了。他们对外海的岛礁非常熟悉,特别对南韭山的岛礁情况了如指掌,哪里有簇,哪里有紫菜,胸中十分清楚。他们共租一条舢舨,总是选择一个“大水潮”(在初一或十五前后的五六天的时间,潮水涨落幅度最大,有利于铲簇、掸紫菜作业)日子出海,带好簇和紫菜掸这样两套作业工具出海,如遇上了良好的铲簇礁石就铲簇,碰到有丰厚的紫菜礁石就掸紫菜,这样一来,他们就不耽误时机了,往往都是会潮潮“满载而归”。在“小水潮”期间,他们就不出海去了,不过,他们也不会停歇,除了一起到县城里的市场去卖紫菜、鲜簇、咸簇或簇干外,自然有别的活干,到山上去砍柴,或到山坡下的地里去种蔬菜,几乎没有休息的日子,因为当时的社会是“自给自足经济”,几乎所有的吃用东西几乎都是要靠自己去设法搞来的。由于他们勤劳节俭,他们的小日子还算是过得蛮乐惠。后来杨根才和沈水莲长大到十五六岁了,根才爹和水莲爹没空的话,就把到县城里去卖簇干、咸簇或紫菜的任务交给他们俩了。不过,后来杨根才去当鞋匠学徒后,这个到县城里去簇与紫菜的任务就只好落到沈水莲一个人的身上了。沈水莲从小就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她独自一人去县城卖簇干或紫菜没有任何惧怕的心理,虽然到县城里去要经过一段很长的山路,还要翻过一道很高的山岭,但她每次都很能出色地完成的任务。当然,她又是一个胆大心细心的姑娘,每次到县城去卖簇、紫菜时,总是要约一二个同伴同行前往,姑娘家出外,自然得要小心谨慎,以防万一。她这样的举动自然受到了两家大人的共同赞赏。杨根才的父亲对沈水莲独自一人的担当自然很感激,他真的满心不过,有时要抽出一些卖来的簇钱给她作为“外快钱”,但总是被她委婉地谢绝了,我们是邻居呀,亲如一家人似的,更何况簇干是很轻的东西,斤量不重,紫菜更轻,花这么一点小力气算啥呢?我又不是专为你们一家去卖的,只是个带个便而已,有啥好感激的?真是!不过,杨根才的父亲总还是记在心里的,每逢过年时,他总是要托裁缝师傅为沈水莲做一件新衣服送给她。沈水莲是一个有灵气的姑娘,看到杨根才的父亲是出于真心实意的,也就笑嘻嘻地收下了。
说起杨家和沈家的这两个孩子来,也真的有一点“缘分”。杨家和沈家本来就是邻居,而且都以做鲞工为业,渔汛过后又结伴去下海铲簇、掸紫菜作为谋生手段,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彼此之间的感情自然就十分真诚、融合。杨根才与沈水莲的年龄相仿,杨根才只比沈水莲大一岁,从小就可以说是“出屁股”一起长大的,从来是最亲密的玩伴,七八岁起就会下小海,一起到泥涂上去拾泥螺、捉沙蟹等行当,彼此团结互助,互亲互爱,很像是两兄妹似的,难怪相邻的友邻们开玩笑说他们是“很好的一对”,他们年幼,听不大懂这种玩笑的内涵,就一笑置之地被当作耳边风而已,依旧照样结伴玩耍去了。杨爹和沈爹有时出当然会听到这样的玩笑话,因为他们都还年轻,没当一位事,也就随人家说去。
随着孩子们的长大,做父母的自然会想到孩子们的未来,特别是杨根才的父亲,对自己的儿子未来当然会更加关注(他想,如果是女儿的话,那他就不必如此牵挂了),哪个做爹妈的不想自己的儿子能有好一点的未来?自己是前世不修,今世吃苦,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了,儿子总不能再像自己那样去遭一辈子的罪孽啊。作为一个受苦之人,当然不会好高骛远地去想攀登富贵之门,只能面对现实,想方设法地去寻找一个务实的行业,譬如有一种什么手艺,学会了手艺后就有一个固定的职业,有比较稳定的收入,等于有一个饭碗了,再也不会像我们那样地去冒风冒浪,爬礁攀岩地寻找长簇的礁石与紫菜的岩礁,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铲簇、掸紫菜,待潮水上涨后,还得忍受腰痛背酸地驾驶小船回家,还得祈求海龙王保佑海上平风息浪,在回航时能顺利到达沙滩……
他绞尽脑汁,搜索枯肠,最终想到平时有一个与他很要好的朋友就是开鞋店的贺吉平,他能否同意收留自己的儿子做徒弟?做鞋是一种很好的手艺,每个人都要穿鞋的,虽然大多数人的布鞋都是自己做的,但总有一些人、特别有钱人家可都要是要叫鞋匠做鞋穿的,再说,在瀛海所里,每年都有很多人家要结婚成家,这些人家都需要做很多的新鞋,那可是都要叫鞋匠做的,瀛海抽有二千多户人家,这个数字不少,而瀛海所内只有贺吉平一家像样的鞋店,难怪生意兴隆啊,贺吉平是一个从外地迁入到瀛海所里来的鞋匠,不到二十年时间就成为一户殷实人家了,可见鞋匠也是一个很好的职业。如果儿子能学会这个手艺,那就不愁没饭吃了,当然罗,他并不想自己的儿子学会手艺后就能像贺吉平那样发家致富起来,而只是想有了一门手艺,那就有一口饭吃了。最后,他还是下决心去试探一下这个老朋友的态度,他会不会带自己的儿子当学徒,谁知贺吉平听后竟一口答应了下来。同意带杨根才到店里去做学徒,他听后真的很高兴,这真是天不绝无路之人啊。
这就是前面提到的杨根才在贺家当徒弟的由来。
自从根根才满师以后,他下工以后就有时间在家里干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了,第一重要的事就是想教沈水莲学会做鞋,沈水莲对此当然是满心地欢喜,一来是他俩就有了相处的时间,二来她学会铸鞋的技术后,就多了一门手艺,何乐而不为?从此,在每天的晚饭后,他们俩就干起起做鞋的行当来了……
小两口在一起做鞋,对于杨、沈两家的大人来说,也自然都是很高兴的,不过,杨根才的父亲与沈水莲的父亲两人内心想法略有差异,杨父对此特别欢心,因为他希望沈水莲长大以后能许配给自己的儿子,沈水莲虽然算不上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但长得眉清目秀,为人诚恳踏实,待人热情,稳重端庄,可算是一个不错的姑娘,像我们家这样的人家,如果能娶上这样的好姑娘当媳妇,也算是万幸了。根才与水莲从小就一起长大,感情很深,我们两家又是邻居,又是行业搭档,多年的老朋友了,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现在根才虽然已经出师了,但还不算有一个正式的职业,等几年去租一间临街的小屋,自己开起一家小鞋店来,到那时去向沈家求婚岂不更加合适?但沈父却有点与他不同,他一方面也喜欢杨根才这孩子,因为这孩子为人忠厚,勤劳节俭,如能学成鞋匠这门手艺的话,女儿嫁给他就不愁没有饭吃了,不过,人嘛,总是向往着更好一点的,常言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现在水莲年纪还轻,人又长得不错,又心灵手巧,没有哪个后生不中意的,根才虽好,但家境毕竟太贫穷了一点,如果有比杨根才家境更好一点的后生看中,那岂不是更好?更何况现在杨家又没有主动提起求婚这事,那我就更不急于这门亲事啊,将来如有好的机会,哪岂不是更好吗?所以,他对此并没有像杨家那样地急切。
此事就这样地被拖了下来。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