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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原经过三年的艰苦奋斗,终于使电管站上了一个台阶,与当年建站时的窘迫境况大不相同了。此刻,东海乡的农电“危险线路”已被彻底消灭,事故的隐患都被化解,李松原不再有坐在地雷上的感觉了。与此同时,李松原还带出了一支以村电工为骨干的农村电力施工队伍,并已得到了县电力公司的鉴定与认可。此时正值八十年代中期,改革开放政策已经深入人心,农村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地迅猛发展起来,农村用电量激增,农电附加费也自然而然地水涨船高,电管站在信用社里的存款余额也自然猛增,已达到了6位数。显然,此时的电管站长的李松原是有点财大气粗了。
此时,电管站的工作十分繁忙,改建老线路,架设新线路,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运转,李松原忙得团团转。他忽然想起电费员何时杰,此人平时吊儿郎当,满以为自己有娘舅撑腰就忘乎所以起来,他甚至连李松原都不放在眼里。他的收费工作时间也只有十来时间,完成收费工作照例应该到站里来上班,参加站里的线路的施工工作,现在收费工作应该已经是差不多了,为什么还没见到他的人影。于是,他就问胡慧斐,他这几天到站里来过没有?
她听到李松原问起何时杰来,心中不禁就涌出一股不满的怒气来,因为她知道,何时杰在完成收费任务后就经常到外面去捞外赚钱。他凭着娘舅钱思达是供电站站长这个背景,就觉得可以目空一切了,什么纪律啊、制度啊都不放在心里,自高自大地搞起特殊化来,她对此早就看不惯了。现有听到李松原问起他的情况来,自然就趁机把他这事端出来,并故意用揶揄的口气对李松原说:他是钱站长的外甥,还用得着天天到站里来上班吗?
李松原听了胡慧斐的话后不禁有点火气:“咋啦,他是站长的外甥就可以搞特殊化不用上班啦,这是谁规定的啊?真是岂有此理!”
胡慧斐见到李松原火气上来了,又故意再激将他一下:“那么你这个当当站长的就应当去查一查,何时杰现在到底干什么去了?他为什么不向你这个站长请假!”
李松原有点气愤地问胡慧斐:“你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吗?”
胡慧斐当然知道,何时杰侨眷他娘舅的面子私自接揽电气工程,带领一班自己暗自组织起来的一班人马,耀武扬威地出入在工厂企业单位里,自己竟当起“拿魔混”(解放前称“工头”为“拿魔混”)来,现在他的钱袋已经装得满满的了。他经常去赚钱,李松原难道真的不知还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她就用冷笑的口吻问李松原:“你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糊涂?”
李松原似乎听出胡慧斐话里有话,但只是望而不答地看着她。
“我看你是明知故问,只不过是开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胡慧斐故意刺激他。
李松原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他心中当然是清楚的,何时杰长期来搞私接工程赚钱这事当然是瞒不过李松原的眼睛,而且他还知道,有些企业的安装工程还是钱思达转交他干的,他只不过是钱思达的一个“差使”而已。如果他去阻止何时杰干私活,不就等于把矛头指向钱思达吗?而钱思达是他目前的顶头上司,说得难听点是他的“太上皇”,他敢去冒犯“太上皇”吗?就算是他有胆子去冒犯“太上皇”的话,他能冒得了吗?这岂不是等于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是犯上作乱了!钱思达是什么人,他心里十分清楚,他是一个报复性极强的人,他会善罢甘休?他必然要找他的麻烦,他还能够稳稳当当地当这个站长吗?做人哪还是随便一点为好,得铙人处且铙人嘛。
胡慧斐也不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她也十分清楚李松原的处境,李松原是奈何不得钱思达的,而且她也深知李松原与钱思达有矛盾,而且他也看不惯钱思达的许多做法,但他没有力量与钱思达去对抗,只能忍气吞声地钱思达的颐指气使下过日子。她是同情李松原的,她早就对钱思达的那种高傲的、盛气凌人的态度对待乡电管员持强烈的反感,他一贯用居高临下的气势对电管员说话,他一贯来就不把乡电管员放在眼里的,他还把电管站当作是他的一块“自留地”看待,容不得别人来插足他的“自留地”,他还把乡电管站当成一块“唐僧肉”看待,凡是供电站职工到东海乡来工作,他们的午餐费是一定要由电管站去买单的。这还不算,他还要把许多自己家里的开销拿到电管站来报销。对于这些,她早已看在心里、恨在心里了,她是多么希望李松原能够挺起腰板来对抗钱思达各种无理行为,所以她有意想刺激李松原一下。她挖苦地对李松原说:“我看你对何时杰没撤了吧?”
她看到李松原沉默不语,就话锋一转继续说下去,关于这点,我倒是可以理解的,人家有背景去揽么活,我们奈何他不得有啥办法。不过,我们也可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嘛,你的脑筋为什么不可以灵活一点?为什么一定要像‘死忠臣’似的,处处去死守规矩?人家寻机会去赚钱,我们为什么也不可以去动动脑筋赚钱?如今社会上还有哪个人不去开动脑筋赚钱的呀?有机会不去赚的人才是真正的傻瓜呢!你看何时杰,他既是电管站职工,又是地下工程队的工头,站里拿工资,站外捞外快,两面进账,你何必就这样死心眼呢?
“我们哪有赚钱的门路啊?你真是信口开河似的,你倒是说说看,你有啥门道可以去赚钱呀?”李松原漫不经心对她说。
“事在人为嘛。当然,天上是不会掉下馅饼来的,这要靠我们自己多动动脑筋。”
“我们要在天天在站里上班,哪有什么脑筋可动的?”
“这个人呀,我看你还是死脑筋一个,人常说,鱼有鱼路,虾有虾路,虾兵蟹将各显神通,就看你敢不敢去走啊。何时杰利用他娘舅的背景去赚钱,你也可凭着电管站长的权力这个条件去赚钱,我们站里现在已有6位数的存款了,这可是一座金山哪!我们为何不去挖掘这座金山?”胡慧斐轻轻地对他说,“只要你同意拆借,我就去找门路。如今经济搞活了,需要借钱的单位现在可多得很哪。我们借钱给人家,难道人家会要你白借不成?”
李松原还没有完全弄清胡慧斐此话的含意,就用不解的目光地望着她。
于是,胡慧斐就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她有一个在“县五交化公司”当经理的朋友,目前正要进一批电视机,尚缺欠十万元钱,需要向单位拆借,如果我们能把钱借给他,他自然不会白借的,他肯定会给我们一定的好处。
李松原听后大吃一惊,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你怎么会动出这种违反财务制度的脑筋来?这也是赚钱的门路啊?这可是犯罪的门路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胡慧斐看到李松原被吓得如此样子,不禁有点好笑。现在还有哪个有钱单位不去拆借获利?这个老实人真是一个死心眼儿。看来他是绝对不会同意拆借的了。她原来想,只要李松原同意拆借,她和他就可以从中得到好处,这是一门只赚不亏的生意,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她只能自个儿想办法了。她还有很多路子可以可走,如在月初时把钱借给人家,在月底前收回,一般是看不出问题的,她就可以从中得到一些好处,不过存在一定风险。她不怕风险,世界上哪有不经过风险就能猎奇的美事,以后看机会行事吧。不过,她觉得现在不能让李松原看出她的心思,致使他产生不必要的疑心。于是她就立马改口,笑嘻嘻地对李松原说:“看你的,我只不过是与你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你就被吓得像是已经是犯了法似的。”
李松原悻悻地说:“这样的玩笑,以后是开不得的。”
胡慧斐心里想,看来,他真是一个无法调教的大笨蛋,想与他合伙做事,没戏,古人说得好,大班人偷牛,不如一个人打狗,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干好,独干独享的,悠哉悠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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