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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明又一村》连载之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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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张为礼 发表于 2012-12-5 08: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胡秀明执意要上演一场“崭新”的“楼台会”,是出于她不能再忍受她与江云瑾之间的爱情长期来一直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像死水一潭似的沉寂,没有一点儿生气勃勃的气息和活力,长此下去,爱情就要枯萎,这是她极其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她必须要有一个决断。再说,她和他都已经进入了“老姑娘”、“老后生”的阶段,如果再耽搁下去的话,后果是真的不堪设想了,要么立即定了下来,要么一刀两断算了,她就是想凭借“楼台会”来激起一阵波澜,要在爱情的湖面上掀起了一片绚丽多彩的浪花来,促使江云瑾立刻振作精神,与她一道披荆斩棘地去共创未来。当然,她也想借此在村子里“亮相”,好让村民们都知晓,她与江云瑾的恋爱已成不可改变的事实。她设计的“楼台会”的一个重要内容是就是要开诚公布地、坦率地向江云瑾提出自己对他的“钟情”,他必须来一个“决断”,一定要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把这事决定下来,绝不能再继续拖泥带水地“混下去”,免得耽误了彼此的青春年华。这就是她要上演“楼台会”的目的。当然啰,演这场“折子戏”绝不会是旧版《梁祝》中那样的“楼台会”,是新版《梁祝》中的“楼台会”,也就是说,是“此楼台会”,不是“彼楼台会”。在“此楼台会”里绝对不会出现“祝英台”那样“凄凄切切”地哀怨“梁山伯”为什么不及时地来向“小九妹”求婚,从而让“马文才”抢先钻了空子,致使酿成爱情的悲剧。她要作为“祝英台”在这次“楼台会”中要向“梁山伯”(江云瑾)表明,她之所以断然拒绝“马文才”(“打渔轮的”)的求亲,就是为了一定要许配你这个“梁山伯”(江云瑾)!她还将要诚挚地力劝江云瑾,下决心把头脑中的自卑与怯懦统统清除掉,要把挺胸直背地做人,不能让男子汉的身影消失掉。你本人又不是“四类分子”,不是专政、管制的对象,你怕什么?只要我们真心实意地相爱,别人管得着吗?你大可不必去理会这些似是而非的议论。只要我们能挺住的话,这些议论就会慢慢地烟消云散。至于她母亲的僵化态度,你也大可不必地与她计较,让她去啰嗉好了,装着没听见、没看见,她迟早会慢慢转变的。她一旦看到我们“木已成舟”,她还能怎么样?我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嘛,她难道会与亲生的女儿永远地断绝关系?除非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胡秀明设计了这场“楼台会”确实化费了不少心血的,也经过了不少时间的推敲以后才最后决定下来的。当时最使她难以决定的还是关于约会地点的选择,如果约会的地点选择不好就会直接影响到事情的成败。她想,“楼台会”的地点自然要选择清静一些的地方,她要向江云瑾倾吐衷肠的“肺腑之言”自然不能让别人听到,在人来人往的烦杂的地方肯定不行;而选择过于偏僻的山坳角落里也不行,清静虽然是清静了,但如果万一被人家看到的话,恐怕就要引起怀疑,以为我们俩企图想搞“野合”了。在当时,这种“野合”行为是属于“严重违法乱纪的流氓行为”,她可不敢去冒这样大的风险,她对此绝不能掉以轻心,否则的话就要败坏他们两人的名声,以致造成难以挽回的不良影响。现在的年轻人肯定是不知道当时的社会风尚,两个恋人在一起幽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怎么能算得上是“严重的违法乱纪行为”?那时候人们的思想为什么还会如此的封建,如此禁锢?他们也不可能想到,在经过了四五十年以后的今天,现在“这种行为”之所以变得“普遍性”,是由于那以后二十多年才发生的时局“开放”结果,再加上那些“先驱者”的“屡屡”尝试,最终应验了那句“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的哲言。但是,在半个世纪前的六十年代,当时社会的思想意识确实是这样“禁锢”的,当时对于“婚前的性行为”都认为一种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即使双方都是心甘情愿的。所以,当时的绝大多数青年人都不敢偷吃“禁果”,都不敢跨越这一道“警戒线”。但是,在任何一个时代,“叛逆者”总还是有的,即使在如此“高压气氛”下,也还是有极个别“敢吃螃蟹”的“先驱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所以也就有“野合”事件发生,尽管是极为稀罕的。既然有了这种“新生事物”的出现,虽然这些“秘事”都是搞得鬼鬼祟祟的,也就是说,他们为了避人耳目,就到山坳角落里、或者在沙滩边角的悬岩空洞里去“野合”,但结果总是逃不出“要使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一条“铁律”,人们对于这样的“新闻”自然特别兴趣,谈起来就津津乐道,趣味性就特别浓厚,很快地就成为村民们的茶余饭后的“趣闻”了。所以,每当有人看到两个青年男女在偏僻角落里相聚的话,就认为他们是想要鬼鬼祟祟地搞“野合”了。胡秀明是一个十分正派的姑娘,她当然不会去冒这个“授人以柄”的风险。那么究竟在什么地方最适合呢,当然是既要清静一点、又不要去很偏僻的地方。她想,还是同江云瑾商定此事后再去决定约会的地点也不迟。
胡秀明下定了这个决心以后,她就坚定地迈出了这一步。尽管如此,胡秀明真正地要向江云瑾敞开心扉时,心又突突地跳动起来,哪个少女的心不是幼嫩的?哪个少女不都是怕羞的?更何况是胡秀明主动地向江云瑾挑明,而不是男方向女方表白,按当时的风俗,一般地都是由男方主动向女方求爱的,哪有女方主动向男方示爱的?所以当她想到自己这行动有点“破格”时,脸庞上不禁涨红起来,这促使她不得不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不得不进行了一番思考。她十分地清楚,现在对于他们俩来说,局面是明摆着的:他求她,像是隔了一座山那样地高不可攀,可望而不可及,他不可能、也不敢对她表白内心的感情;她求他,却是像只隔了一层纱帘,只要她举手一撩,就可把纱帘揭开,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与江云瑾作“零距离”的接触。所以,这个“任务”只能由她来担任,也是她义无反顾的责任。他们“梦想成真”的障碍是在于“阶级地位”的悬殊差别,而不是出自他们本人的原因,对于这种“人为制造”出来的矛盾完全可以把它置之不理。于是乎,她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在快下班的时候,她就轻轻溜进了江云瑾的机修间,只见江云瑾正在全神贯注地在修理一台电动机。大概是这台电动机的线圈被烧坏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崭新的漆包线绕组嵌进电动机定子的凹槽里,他压根儿地不知道胡秀明已经站在了他的背后。她看到他聚精会神的工作状态,心里不觉产生一丝敬意,他工作态度严谨、敬业,而且还是一个多面手,他当了车间里的保全工,要负责这么多的机器保养应该是比较忙的,但他还抽空拜师傅学会了电工技术,又兼职当起电工来。他真的是做一行,爱一行,精一行,所以他在厂里上班时总是一天到晚没有空闲的时间。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哪个领导、哪个职工不喜欢他呢?她想着,想着,觉得他越发可爱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选择他这样的人作为自己的生活伴侣肯定是错不了。她屏住呼吸地站在他背后一分多钟后,他竟然还毫无觉察。她想,江云瑾真可算是一个奇人,干起活来就专心致志地不顾一切了。由于离下班时间不多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于是就收起嘴唇呈“0”字状就后向他的后颈部缓缓地吹了一口气。江云瑾的感触和嗅觉的神经系统是极其敏感的,在他的后颈部受到了像微风般轻轻的触动的同时,鼻子也似乎嗅到了一种特殊的、几乎是沁人心脾的一种神奇香味,于是就猛然地抬起头来,当他看到胡秀明笑眯眯地站在他背后时,他不禁有些惊喜和痴呆,随后就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还胡秀明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屋子里清静得很,胡秀明就鼓起勇气对江云瑾说:“下班以后,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下吧,我有事情要与你商量。”她说完这句话后,心里又禁不住怦怦地跳得急促起来,脸色一片微红。
由于胡秀明来得很突然,江云瑾一时弄不明白胡秀明会有什么要事与他商量,而且还一定要放在下班以后。他脑子里一时还转不过弯来,没动心思去揣测胡秀明的心思和意图,所以就有点发愣地问胡秀明:“你有事情现在就可以对我说嘛,为啥非要等到下班以后再说不可?”
胡秀明觉得江云瑾这人真如一只“呆头鹅”,干起活来全神贯注,对姑娘家的心思却一点儿都不动脑筋,全是像一个傻瓜似的,人家姑娘家对男人说话难道可以赤裸裸地说出来的吗?这人怎么连一点弯曲的肚肠都没有?她面对这样的“傻瓜”真是莫衷一是。看来啊,江云瑾这人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连姑娘家这样一点儿的暗示都领会不出。于是,她只好在脸色上装出愠色:“你这人真是有点稀里糊涂又稀奇古怪,我没事难道会来打扰你吗?你怎么连这样最起码的人情都没有了?连听我说几句话的耐心都没有了?”
江云瑾看到胡秀明脸上呈现的愠色,才反省到自己的头脑过于简单,思绪也太粗浅了,只会那样直来直去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不善于细心地倾听人家的意见,也不善于揣摩人家的心思,特别是对自己有这样“特殊感情”的胡秀明也竟会采用这样粗鲁的态度,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猛然醒悟的他,此时此刻才想起了在几天前发生了的、引起过全村轰动的一场“风波”,这就是“打渔轮的”向胡秀明“求亲”遭到严厉拒绝的“事件”。他当时还为此而在心里激起过阵阵波涛,而且从心底里敬佩她那种“不为富贵所动”的“纯洁无瑕”心灵,他当时就能很清楚地猜测到她“拒亲”的目的是在于她仍然地执着地爱着自己,他还为此而感到兴奋不已。面对这样真情的姑娘,他怎么能用“不屑”的态度去对待她?那真的是太不应该了。更何况,她恐怕也是为了“此事”来与我共同商量,今后打算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嗨,我这人怎么会这样的愚蠢,如此地糊涂?她看到我这样糊涂的人怎么会不感到气愤,难怪她的脸上会不露出愠色来?我这人真该死!他顿时觉得自己无地自容,真的觉得很对不起她,于是立刻就露出笑脸,真情地向胡秀明抱歉:“对不起,我这人真是太愚蠢、太糊涂了,怎么一点也不领会你的心思呢?真该死!我现在承认错了还不行吗?好了,多多益善,多多益善,我在下班后在这里等你就是了。”
胡秀明听了他这样的真诚的话后,心情才舒畅起来,觉得面前这个憨厚而直率的江云瑾真的有点难以理喻,一会儿阴沉沉、冷冰冰的,一会儿就雨过天晴、春暖花开的了。这人哪,真是叫人又好气又好笑,那好,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我要等人们都下班了以后再来。
在整个车间里“人去楼空”以后,胡秀明才来到江云瑾的机修间。此时,江云瑾的心里已经有数,胡秀明很可能是来与他共同决定他俩婚姻大事的。此时的他,胸中就像翻江倒海一样,汹涌澎湃,急浪翻滚似的。多少年来,他和胡秀明的关系一直是时隐时现,若即若离,胡秀明对于江云瑾来说,犹如镜中花、水中月那样地不可捉摸,不可触及。诚然,他知道她是一直在深深地爱着他,特别是在他进了“麻纺厂”以后,这种感触就更加明显了。但他深深地懂得,他与她之间有着一座高山阻隔着,他是无论如何跨越不过去的,这正如《梁祝》里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他们两人虽然相爱,但只能以悲剧告终。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祝英台只能许配给马文才,而不可能许配给梁山伯,现在也一样,由于门不当,户不对,他与胡秀明即使是互相都热切地相爱,最终是不能走到一起的。所以,他有自知之明,他不应有非份之想,他只能在心底里暗暗地爱着她,仅此而已。特别在冯兰英与他母亲发生了这场严重的争吵以后,他对此事就更加灰心丧气了。谁知,她胡秀明偏偏要一意孤行地不改初衷,执着地坚守着自己忠贞不渝的爱情,天底下哪会有她这样的奇特而痴情的姑娘?她不爱富贵爱清贫,竟然会拒绝那个对于大多数姑娘来说都是一个求之不得的“美事”,却偏偏一门心思地去爱着被社会上瞧不起的“地主尾巴”,这难道不是一个常人所难以理解事情吗?对于这一切,江云瑾当然是看得极其清楚的,他之所以不敢在公开的场合表示自己的“爱意”,就是由于他自己觉得不应当有这样的“非份之想”,而同时又不想看到她受到伤害,他不忍心自己所爱的人遭到像他那样受欺负的命运。此刻,胡秀明真的可能要向他“摊牌”了,他如何面对她?他能不激动不已动吗?
果然不出江云瑾所料,胡秀明向江云瑾坦率地表露了自己的心迹。她还说,她要与他推心置腹地倾吐衷肠,而且也要他有一个明确的态度,把这个多年来一直拖着的问题作一个决断。要解决这样终身大事,当然就需要一些时间商讨,也需要有一个比较合适的场所才行,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要解决这个问题。
江云瑾听了她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后,就像阴霾的天空顿时被一阵风驱散,明媚的春光立即带来了一片温暖,多少年来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云霎时消失了,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幸福的人,有这样一个真诚善良的姑娘爱着他,难道不是他最值得庆幸的事吗?他此时此刻,心里滚动着一团融融的暖流,真是心花怒放,情不自禁。他领悟胡秀明的用意,对她提出的约会地点进行了一番全方位的比较,根据“既要清静又不能太偏僻,既不能被人打扰又要能让旁人看得到”这样的条件,觉得只有村外的海边沙滩最合适。此时已值初秋的时季,渔汛的旺季已经结束,众多的渔船都停泊到港湾里去了,沙滩上也就冷静得多了。虽然也有一些打流网之类的渔民仍在海上作业,但毕竟是属于零零星星的小船,数量有限,人也不多,而且都是三三两两地回港,不会引来成群结队的鱼贩,沙滩上也就不会出现了像渔汛时那样人声鼎沸般的热闹景象,这样的沙滩环境不正符合胡秀明所设想的“条件”吗?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这个由胡秀明设计的“楼台会”就在海边的沙滩上“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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