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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奈何花落去》连载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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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张为礼 发表于 2012-5-18 08: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陈兴为与赵自成在一株大树下休息,此时离他们几十米处有一个靠着两根小竹棒探路的瞎子慢悠悠在小路上踽踽而行,陈兴为看到后忽然产生了“灵感”,就边拔出手枪边对身边的赵自成说:“你看我的枪法准不准!”紧接着就扣下板机,只听见砰地一声,前面那个瞎子应声倒地。赵自成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既惊恐又诧异,陈兴为怎么会这样无缘无故地把这个与他毫不相干的瞎子一枪打死呢?
陈兴为看到赵自成诧异的神色时,就笑嘻嘻地对他说,我一来是为了练一练枪法,二来呢是想为他解脱痛苦。你想想,一个瞎子,他看不到世上任何东西,饱一顿饿一顿的,享受不到做人的任何乐趣,他活在世上有啥意义,还不如早点脱离苦海好啊。再说啦,他二十年后不是又变成为一个后生了不是?到那时,眼睛锃亮,有吃有穿的,那做人才有点意思。我今天一枪送他归西天,这是明明是为他好呀,这有什么可惜有什么好奇怪的!
赵自成听了他的一番“高论”后,倒也觉得有点新奇。他心中明白,对于陈兴为来说,杀一个人是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巧,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已经没有人过问人命案子了。这使他想到不久前被人广为流传的有关陈兴为的一件“逸事”:他有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极为风骚的相好。陈兴为是一个随心所欲之人,对于那些风流韵事向来是肆无忌惮的,不管是黑夜白昼,只要他来了兴趣,就要与这个风骚情妇云雨一番,这自然就要引起这个相好的懦弱丈夫不满,背后难免出几句怨言。他听到后,就把这个带绿帽子的哄到郊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一枪崩了他,还剖腹取出了他的肝脏。事毕,他把这肝脏带到他的相好家,叫她抄一只小菜。这个风骚的女人还以为是他从市场上买来的猪肝,于是就兴高采烈地为他做起一盆抄“猪肝”来。当他们两人津津有味地品尝这道“猪肝”时,陈兴为笑眯眯问她,今天的“猪肝”好吃吗?她饶有兴趣地回答道,好吃,好吃,比往日的猪肝好吃。陈兴为极为得意地告诉她,今天是人的肝脏嘛,自然比猪肝好吃罗。她以为他是与她开玩笑,还与他撒起娇来。他知道她还是不相信的,于是就认真地告诉她,这确实是人的肝脏,而且是她丈夫的肝脏,今后他们可以做永久夫妻了,再也听不到他罗哩罗嗉的话了。她听后脸色吓得雪白,她才明白陈兴为不是与她开玩笑,他是一个容不得说他半句坏话的人。她想到刚才吃下去确是她丈夫的肝脏时,就情不自禁地呕吐起来……
陈兴为觉得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因为一个血淋淋的人躺在路上就必然会引来许多围观的人。他决定立即离开此地不是怕承担什么责任或者说是怕败坏什么名声,对于他来说,杀一个人只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与那些平头百姓去“纠缠”。于是,他就与赵自成说,我们还是走吧,等会儿路过的人看见了,他们自然会“误会”我的一番“好心”,他们肯定会把我想把他“脱离苦海”说成是“无缘无故地杀人”的。我们不与这些老百姓一般见识,还是起身赶路吧,你不是想要我快点去完成这件重要的任务吗。赵自成在心里自然不会同意他的这种说法,但在表面上还是很顺从地听从他。于是,他们俩人就起身匆忙赶路。

                                   三

陈兴为出身一个贫苦的渔民人家。他的父亲陈友根给林平安家捕鱼。本来嘛,他们家的日子应当还是比较好过的,因为在靖海乡捕大黄鱼这行业的收入还可以的。因为这里是全国四大渔场之一,在每年的春汛期间,大量的大黄鱼群都要到这里来产卵。在靖海乡的渔村,捕大黄鱼都用大约二十来吨的“独捞船”去捕捞,采用单船的围网作业,船上有十来个人,从“老大”到“雇打网”(即学徒)都有不同的分工。在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里,一般都能捕到一万多斤的大黄鱼,最高的甚至可以达到三万多斤,收益颇丰。渔汛结束后就分红,资方(渔船和渔网)和船上的十来个渔民,按照渔船与渔网的股份及船上渔民的不同底分共同参加分配。从现代的经济学的角度上来说,这恐怕是历史上最早又是最原始的“股份合作制”。分配比例是按历史传统确定的,大家都心平气和,彼此之间都和谐相处,这是地处东南沿海的靖海乡特殊的历史人文景观。再说,一个渔民在这一季的收入,如果勤俭节约的话,他们在一年时间里可以吃穿不用愁,可以过安乐的日子。有些比较勤俭的人,在渔汛结束以后,还可以结伴用小船搞一些诸如流网,捕那些米鱼、鲳鱼之类的作业;也可以到海岛上去采紫菜呀,挖“靴脚”(即佛手)呀之类的话计,增加一些收入,日子可以过得滋润一些。比较贪图安逸的人则不会再去搞这些辛苦的、又要冒风冒浪的作业,在家游游荡荡地混日子。另一些人则聚众睹博,把渔汛期间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付诸东流,这些人手里的钱输光了,日子没法过下去了,就自然要动坏脑筋,构成了社会的不安定因素。陈友根没有这些恶习,但嗜酒如命,他把渔汛期间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差不多要用一半化在酒钱上,所以他家的生活就比人家要拮据了。特别是他妻子患上痨病以后,还增加了一个药罐子的负担,他家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他只好向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去借钱。渔汛过了,就没有挣钱的机会,自然也就无力还债。只有借钱,没钱还债,他就不好意思再向亲朋好友那里去借了,于是他只好厚着脸皮到东翁林平安老板那里再去借,林平安倒是有求必应的,而且总是笑眯眯的,丝毫没有像其他有钱人那样瞧不起穷人的脸色。向人家借钱总是要还的,一味向人家借钱总不是长久之计。陈友根虽然穷,但还有一点骨气的,他觉得自己不能去当被人瞧不起的“癞皮狗”。再说,即使你再厚着脸皮去借,人家还不一定再借给你了,常言道,穷孔摁不满啊。在无奈之下,他竟想出了一个坏点子:他决定去“偷捕”(偷涨捕网里的鱼)。
靖海乡外围岛屿有一种叫做涨捕网的作业,就是在潮流湍急的地方打下桩头,井字架状的四根毛竹用缆绳系在这个桩头上,像漏斗状的涨捕网缚在井字架上。当潮水开始涨落时,潮流自然就渐渐湍急起来,漏斗状的网具就随着潮流把浮在水面上的井字架状的毛竹拖成垂直方向,像张开一个大口朝着潮流,海水里的鱼、虾、蟹也就自然而然地随着潮水而流进了捕网,成为渔民的猎物,渔民只要在潮流开始缓慢时,就可驾驶一只小船到涨捕网处把网里的鱼虾捞上来。所以平时不用守在捕网边,只要在恰当的潮时去一次就可以了。由于平时没有人在捕网边守着,这就给心术不正之人钻孔子的机会,他们就顺手牵羊地私自捞取捕网里的鱼,这就叫“偷捕”。
常言道,家寒起盗心。陈友根至所以会动出如此的坏主意,其实是出于无奈,在他的一生中,可从来没有偷过人家的东西。没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动出如此坏脑筋的。他也不是不知道,“偷捕”是要冒风险的,如果当场被捕网主捉住的话,是要被“祭捕”(活活地被淹死)的。不过,他侥幸地想,“偷捕”者被“祭捕”毕竟是极少数,虽然在去年听说过有人被“祭捕”,但毕竟是几年里才发生一次的稀罕事,而“偷捕”则是几乎每月都要发生好几起的常事啊。我偶然地去偷一次“捕”,难道偏偏会被人捉住?被捉住以后偏偏会被“祭捕”?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哪!我哪会有这样的晦气呢?要做成一件事,哪有不冒一点风险的?如果干得顺利,一个晚上功夫就能有百十来斤的鱼虾到手,岂不可以解决一些紧迫的问题?这样的风险我还是要去冒一冒的。于是他就下定了决心。
在一天夜里,他向他老婆打了一个不明不白的招呼以后,他就决定去“偷捕”了。他搞来一只小舢舨,乘着夜幕离开港湾,准备驶到几十里外的一个名叫六屿岛的地方去“偷捕”。因为,一来是他对此地的水路十分熟悉,二来是他知道该地的涨捕网相当普遍,产量也相当高。
这是一个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海面上有三四级风,银白色的浪花在夜幕中时隐时现地炫耀着,在这略带一些阴森气氛的黑夜中又增加了一些恐怖的色彩。陈友根可不怕这些气氛,这样的夜晚,对于他这样长期在风里滚、浪里钻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平常了。他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小船,目光注视着前方的山影,聚精会神地搜索着前方的目标。当一个熟悉的山影出现时,他反而有些紧张,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毕竟是在做贼,要去偷人家的东西呀。尤其使他担忧的是被人捉住“祭捕”,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祭捕”是一种古老的、最残忍的极其野蛮的惩罚方式,其目的是用极具威慑力的严酷处罚来防止“偷捕”行为的发生。而事实上,也正是由于这种历史上传统的方式,才使这种极为方便的“偷捕”行为得以有效地阻止。但是,世上总是有一些人敢冒天下大不韪的,否则那会时有地发生“祭捕”的事呢,而今天的陈友根就是其中的一个。
当陈友根想到有可能被人“祭捕”的危险时,就不禁心惊肉跳。如果真的遇到这样厄运的话,那就真的太惨了,家里有一个患病的妻子,还要一个十多岁的儿子,叫他们怎么活下去呢?他想到这里,手握着的舵柄就情不自禁地发生了转向,他犹豫不决了。片刻后,他觉得自己怎么能这样胆小怕事呢,这次绝对不能半途而废,他不相信自己会遇到如此的厄运。于是,他又握着舵柄改变方向,调转船头又向既定的方向驶去了……
他终于到了六屿岛的涨捕网的地方,此时大概是五更辰光,离天亮还有个把钟头,潮水也正好涨缓了,正是解网袋的好时机。为小心起见,他仔细地张望一下周围确实没有什么船影后就动手捞起捕网的袋筒,然后解开筒底的系绳,网袋里的几十斤的鱼虾就刷地倒了出来,在船舱里蹦蹦跳跳的,煞是好看,他顿时觉得心里热乎乎的。于是他又连续倒了几个网袋,觉得已有百十来斤,差不多了,于是就准备起身返航。谁知就在此时,他才发现周围已有二只船向他靠拢,逃跑已经来不及了。他十分后悔,刚才为什么不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呢!大难已经临头,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这二只船像虎狼般冲了过来,二只船上有七八个彪形大汉,脸色都狰狞可怕,而且手里都握着鱼叉或撑杆,当他们靠近陈友根的舢舨时就猛扑过来,用撑杆劈头劈脑地、像雨点地落了下来,陈友根马上就被打得昏了过去……
待陈友根苏醒过来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动弹不得,而且是被绑在涨捕网的毛竹上了。他意识到,自己这下子真的要被人“祭捕”了!他看到这些人都狞笑地望着他,个个都流露出洋洋得意又幸灾乐祸的神色。有一个彪形大汉阴森森地对陈友根冷笑道:“这下了你可以尝尝偷捕的滋味了!”
陈友根本来还想向他们求铙,可怜他家中还有一个患病的妻子和一个十多岁的儿子,他也是迫不得已才来偷捕的,原谅他一次吧。但看到这些人个个都是凶狠可怕的样子,即使好话讲尽也是无济于事的,还是横下一条心等死吧。做一个求饶不成的软骨头,还不如做一条视死如归的硬汉子!不过,当他想到自己即将要离开人世时,就想到自己一生从无体贴过他的妻子,而她却一生为全家人操劳而得了这个可怕的痨病;还有这个还不懂事的孩子,他怎么能抛开他们而去呢?想到这里,心头顿时拥上一阵痛楚,揪心般地难过,热泪自然滚滚地流了出来。就在他悔恨莫及的时候,潮水渐渐地湍急起来,网具被潮水拖动后就把井字架毛竹渐渐地向垂直方向竖起,被绑底边毛竹上的陈友根自然也随着毛竹的下沉而被潮水慢慢淹没……
陈友根突然失踪,引起村里人阵阵猜疑。家中的妻子自然也焦急万分。陈友根在那天晚上虽然与她打一个不明不白的招呼,但她至今还猜不透他究竟去干什么事。不过,她在冥冥之中似乎有不详之感。陈兴为此时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只觉得突然见不到父亲好像有点空洞洞的,但他没有担忧,认为父亲走了,过几天自然就会回来,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五六天以后忽然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有一个人在六屿岛被“祭捕”了!人们在猜测:这个被“祭捕”的人是不是陈友根啊?就在这个消息传出后第二天,靖海乡的一个渔民在流网作业时发现陈友根的尸体,并把他带回到沙滩上放着。陈兴为母子俩闻讯后立即赶到沙滩,当看到陈友根睁着圆大的双目时,就极度悲痛地扑上去痛哭,陈兴为看到几天前还是活生生的父亲变成了现在这个可怕的样子时,不禁惊愕万分,几乎变成了一个木头人。由于陈兴为的母亲极度悲哀和这样强烈的刺激,忽然一身痉挛,大口大口的鲜血突然喷发出来。片刻,她忽然双目紧闭,撒手人寰,跟随她丈夫而去。陈兴为面对父亲被害和母亲的突然猝死,一下子失去了双亲,心乱如麻,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孤儿时,极大的悲痛涌上心头,就不顾一切地扑到父母亲身上号啕大哭起来。围观的村民无不为之动容,大家也都情不自禁地流出了同情和怜悯的泪水……
林平安得知这个噩耗后,自然也十分同情陈友根家破人亡的悲惨遭遇,就主动地出钱派人去买来二口棺材,并叫几个石匠和泥水匠在山上做了一座坟墓,及时而妥善地安排了陈友根夫妇的丧事。当然,所有的费用全由他一人负责。
在陈兴为的一生中,他最刻骨铭心的一件事就是他父亲被人“祭捕”而带来家破人亡的这个怨恨,他从此变得冷漠了,而且愈来愈变得愤世嫉俗、桀骜不驯。陈兴为带着满腹仇恨地到处闯荡,浪迹天涯。他特别嫉妒憎恨富有人家,恨不得把他们都斩光杀绝。当然,林平安除外,因为,在他的心中,林平安是个有良心的有钱人……
此时正是日本投降以后不久,国民党竭尽全力与共产党在战场上殊死搏斗,再也顾不上地方上的治安。乱世出枭雄,各地烽火四起,有的拦路打劫,有的打家劫舍,群魔乱舞,各显神通。他们有的以深山为寨,有的以海岛为窝,神出鬼没地到处活动。这时,不要说穷人日子艰难,其实富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在地处沿海的偏僻的靖海乡,乡政府里虽然有几个背着长枪的乡丁,但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它是处于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境地,无法与这些亡命之徒较量,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日子。这样一来,匪帮们的胆子就更大了,他们竟敢在青天白日里闯入民宅杀人抢劫,然后大摇大摆地在大街上游荡,谁也奈何他不得!
陈兴为正是在这样社会环境下走上这条“绿林”的道路的,劫杀富人正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心理,也是他可以借此发泄心中愤世嫉俗的极好时机,这样求之不得的机会他能放过吗?。由于他胆大妄为、心狠手辣,他很快地被拥戴为这一帮人马的小头目。没多久,他很快地成为在十几里方圆的内的一个颇有名气的“绿林好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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