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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我到人间 磨难不断
1934年9月,我在龙屿“新屋“里出生。我出生时,我父亲在军队里。一直到我四岁,也就是1937年,他奉命来金华招兵时,请假回家一次,只住了三天。那时他21岁,我的印象里,只记得他穿着军装,很英武,抱着我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嘴里“倭、倭”的哼着。我横卧在他的双臂上,用陌生的眼神望着他。这就是我一生中享受到的唯一一次父爱。
我出生后,全家老少都把我当作掌上珠明,特别是祖母和倪氏太婆,更是把我看成是她们的命根子,含在口里怕溶化,捧在手里怕掉落。因为那时我母亲还只17岁,怕她带不好孩子;在我母亲的月子里,我的太婆和祖母两个老人,轮流在我母亲的产房里日夜照看。可越是把我当成宝贝,越让她们不得安宁。据说,我出生不到半个月,就开始混身发紫,抽筋扒骨烦燥不安。这下可把全家急得屁滚尿流团团转,又是许愿请菩萨,又是叫巫婆来用量米的升子盛着米,拿块黄布包着,倒转来对着我的身体,上、下悬空的转动,口中念念有词;说,这是“促经”(音)驱邪。可是一点也不灵光;我照样哭闹不安,眼看快要不行了。这时,惊动村上平时有往来的七姑八姨们都来探望。据说当时多亏张厚昆的妻子盛家嫂(张永健的母亲)有经验,她一看说,这是疯症。随即拔出“眉刀”,在我身上从头到脚,像鸡啄米一样一顿的挑刺;接着用棉纱绳沾上菜油,把我全身刨得像红皮老鼠一样。我懂事后听母亲说,当时我哭得咽不过气来,一身都是汗,把我的太婆和祖母心疼得泪流满面。嘿!大人们把我看得这样金贵,可我就是这样贱,这一顿挑、一阵哭闹,竟然就安稳地睡着了。一觉睡来,第二天又是个健康活泼、非常可爱婴儿了。可我太婆还不全信这是针刺的效果,说这是菩萨的保佑,一定要我祖母按当时许的愿,到村口的关爷殿去把愿还了。太婆的话是这个家庭的“圣旨”,我祖母只能叫佣人备了三牲福利到关爷殿去还愿。
这一次是过去了,可不到10来天,这老毛病又发作了。这次家里就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惊慌了,直接去请盛家嫂,又是一顿的针刺。嘿!真灵,我又好了。从此,变成了惯性,每隔10天半月,就得要挑一顿,否则就无法过关。这样一直到我5岁,还是隔几天要请盛家嫂来挑一次。后来人大了,竟然把那个慈祥和善的盛家嫂看作是恶魔一样,一看到她走进门来,我就会躲藏起来。暗地里还咀咒她为什么不早点死!可家里的大人们却把她看成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她虽然与我同辈,按背份我只须叫她阿嫂好了,可祖母要我叫她盛家阿姆(伯母),说是我的救命恩人,应该叫她大些。
张家本就人丁不旺,我出生后,太婆、祖母把我当作珍宝,可偏偏三天两头有这样那样的小病纠缠。大人们怕我养不大,会中途夭折,就到处算命问菩萨,想讨个怎样才能把我扶养长大的锦囊妙计。果然,上天没负有心人,竟然有一个半仙为我的大人们指点了“迷津”,说:是因为我太金贵了,必须要过继给一家辈份少、子女多的人家当儿子,这样才能保证我的顺利成长。于是,我家大人就把我过继给陈志文家作继拜儿子。陈家有五个子女,最大是和青(我称她大姐),第二是和良(陈敬藩,我称大哥),第三是和凤(我称小姐),第四是敬善(我称小哥),最少是书法(他比我小一岁,称我为哥)。我的继拜母张竹青是位极贤淑善良,慈祥博爱的女人,她对我视如亲生,待我比她自己亲生的子女还好。她是龙屿嫁出去的,族里的辈份是与我同辈,所以我继拜她为母,叫她“大姆妈”,正合半仙指点的禅机。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我与这一家一直保持着亲近关系,直到我“大阿伯”和“大姆妈”过世后,兄弟姐妹都各处一方,往来才渐疏淡起来,但相遇时,哥、姐的亲情和称呼依然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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