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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沧桑》——作者:悦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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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张帆 发表于 2011-3-19 17:2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我在同乡网上看过的写得最好的长篇连载。故事通俗易懂,情节跌荡起伏,上下传承紧密。整体虽无华丽辞藻 ...
纨绔 发表于 2011-3-19 17:13



    谢谢裤子
沧海明月 发表于 2011-3-19 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再次拜读伯父大作
纨绔 发表于 2011-3-19 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裤子
张帆 发表于 2011-3-19 17:23



    我们其实应该要谢谢你才对。
纨绔 发表于 2011-3-19 18:01 | 显示全部楼层
枝叶还可以再茂盛点。
成根 发表于 2011-3-19 18:29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哥真是好,每次都会来看小弟

因父亲年事已高,脑力不及,在打字、排版及句法中难免有出入,在 ...
张帆 发表于 2011-3-17 18:18



     应楼主要求,对本帖进行编辑。
 楼主| 张帆 发表于 2011-3-19 18:52 | 显示全部楼层
应楼主要求,对本帖进行编辑。
成根 发表于 2011-3-19 18:29



    再次谢谢老哥
 楼主| 张帆 发表于 2011-3-19 18: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张帆 于 2011-3-20 09:45 编辑

复件 24_745_f584e49f8a6c500[1].jpg


  
                                             ............   (十二)     
                  

                                            我到人间 磨难不断  



       1934年9月,我在龙屿“新屋“里出生。我出生时,我父亲在军队里。一直到我四岁,也就是1937年,他奉命来金华招兵时,请假回家一次,只住了三天。那时他21岁,我的印象里,只记得他穿着军装,很英武,抱着我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嘴里“倭、倭”的哼着。我横卧在他的双臂上,用陌生的眼神望着他。这就是我一生中享受到的唯一一次父爱。 

      我出生后,全家老少都把我当作掌上珠明,特别是祖母和倪氏太婆,更是把我看成是她们的命根子,含在口里怕溶化,捧在手里怕掉落。因为那时我母亲还只17岁,怕她带不好孩子;在我母亲的月子里,我的太婆和祖母两个老人,轮流在我母亲的产房里日夜照看。可越是把我当成宝贝,越让她们不得安宁。据说,我出生不到半个月,就开始混身发紫,抽筋扒骨烦燥不安。这下可把全家急得屁滚尿流团团转,又是许愿请菩萨,又是叫巫婆来用量米的升子盛着米,拿块黄布包着,倒转来对着我的身体,上、下悬空的转动,口中念念有词;说,这是“促经”(音)驱邪。可是一点也不灵光;我照样哭闹不安,眼看快要不行了。这时,惊动村上平时有往来的七姑八姨们都来探望。据说当时多亏张厚昆的妻子盛家嫂(张永健的母亲)有经验,她一看说,这是疯症。随即拔出“眉刀”,在我身上从头到脚,像鸡啄米一样一顿的挑刺;接着用棉纱绳沾上菜油,把我全身刨得像红皮老鼠一样。我懂事后听母亲说,当时我哭得咽不过气来,一身都是汗,把我的太婆和祖母心疼得泪流满面。嘿!大人们把我看得这样金贵,可我就是这样贱,这一顿挑、一阵哭闹,竟然就安稳地睡着了。一觉睡来,第二天又是个健康活泼、非常可爱婴儿了。可我太婆还不全信这是针刺的效果,说这是菩萨的保佑,一定要我祖母按当时许的愿,到村口的关爷殿去把愿还了。太婆的话是这个家庭的“圣旨”,我祖母只能叫佣人备了三牲福利到关爷殿去还愿。 
 
      这一次是过去了,可不到10来天,这老毛病又发作了。这次家里就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惊慌了,直接去请盛家嫂,又是一顿的针刺。嘿!真灵,我又好了。从此,变成了惯性,每隔10天半月,就得要挑一顿,否则就无法过关。这样一直到我5岁,还是隔几天要请盛家嫂来挑一次。后来人大了,竟然把那个慈祥和善的盛家嫂看作是恶魔一样,一看到她走进门来,我就会躲藏起来。暗地里还咀咒她为什么不早点死!可家里的大人们却把她看成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她虽然与我同辈,按背份我只须叫她阿嫂好了,可祖母要我叫她盛家阿姆(伯母),说是我的救命恩人,应该叫她大些。

      张家本就人丁不旺,我出生后,太婆、祖母把我当作珍宝,可偏偏三天两头有这样那样的小病纠缠。大人们怕我养不大,会中途夭折,就到处算命问菩萨,想讨个怎样才能把我扶养长大的锦囊妙计。果然,上天没负有心人,竟然有一个半仙为我的大人们指点了“迷津”,说:是因为我太金贵了,必须要过继给一家辈份少、子女多的人家当儿子,这样才能保证我的顺利成长。于是,我家大人就把我过继给陈志文家作继拜儿子。陈家有五个子女,最大是和青(我称她大姐),第二是和良(陈敬藩,我称大哥),第三是和凤(我称小姐),第四是敬善(我称小哥),最少是书法(他比我小一岁,称我为哥)。我的继拜母张竹青是位极贤淑善良,慈祥博爱的女人,她对我视如亲生,待我比她自己亲生的子女还好。她是龙屿嫁出去的,族里的辈份是与我同辈,所以我继拜她为母,叫她“大姆妈”,正合半仙指点的禅机。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我与这一家一直保持着亲近关系,直到我“大阿伯”和“大姆妈”过世后,兄弟姐妹都各处一方,往来才渐疏淡起来,但相遇时,哥、姐的亲情和称呼依然如故。  




  

 
 楼主| 张帆 发表于 2011-3-19 19:02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张帆


    牛哥,好文。
   在外想家的时候,看着挺有家里的味道。
书剑生 发表于 2011-3-19 04:45


谢书生欣赏
 楼主| 张帆 发表于 2011-3-19 19:44 | 显示全部楼层
荷香的故事太凄惨了,可怜的人。
老丹 发表于 2011-3-19 05:56


荷香这段故事我也是第一次在这里听父亲提到。
 楼主| 张帆 发表于 2011-3-19 19: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张帆 于 2011-3-19 19:50 编辑

虽然从小常听邻居大人们说起我祖上的事,但版本太多,再加上我们人小,也只能是听得模模糊糊。

前年,我去龙屿时,走过一邻居,却被一老人叫住了我,他向我夸起了我的祖上,并讲了他知道的一些故事,当时我怕我的记性差,就叫我姐一起来听,但也听得不知所以然,为此,我们向父亲多次提起,要求他给我们讲一些上代的事,但父亲似乎很凝重,不想提及,在记忆中父亲也从没向我们说起过祖上的事,我们兄妹都在街坊邻间里大人们的传说中知道一些,如我祖父骑着白马,腰挎手枪,不太说话,一进新屋就不太出来等等片言只语。。。。。。

父亲是一位斯文谦逊、略带羞涩的老人,不象我这样张扬狂傲,所以对于上代家史,他的观念是随岁月流逝就过去算了,也许他有太多的创伤不想去回忆,也许他有太多的伤痛难以用笔触去描述,但经不住我与我姐的一次次沟通劝导,他还是顺了我们的意愿。这样做或许有点残酷,但有一种使命让我与我姐不得不多次与父亲沟通,因为我与我姐也都是好缅怀情重的人,这许多年了,对别人闲谈我家上代家史的传说,我们也有一份责任去获得一个正确的版本,不管我祖上是好是坏,我与我姐鼓励着父亲不要去顾虑在乎什么,还一个真实的家史面目。
零落成泥 发表于 2011-3-19 19:49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中,老牛继续
 楼主| 张帆 发表于 2011-3-19 19: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张帆 于 2011-3-20 16:2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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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三)  
                              

                                                   儿时的故事



                                        一、我是独子,却有个比亲姐还亲的姐姐     


        我出生后,家里人很少,只有倪氏太婆、祖母、母亲三个,其余都是娘姨、管家和长工。鸟镇婆住在黄避岙,祖父又不大回家,所以家里平时很冷清。好的是我横里姑婆的三个儿子都住在我家旁边,妻女们平时与我家走动得较密。我家里有什么事,她们都会来帮忙。那时阿五伯有个女儿,经常跟随她母亲到我家来。因为她聪明伶俐,十分可爱,我祖母很喜欢她,就把她看作是自己家里的孩子,当亲孙女看待。我小时候,就时常由她带着我玩,陪着我睡。人们都把她当成是我的亲姐姐。 
 
      姐叫沈菊兰,比我大七、八岁,那时候她就是我心中最美、最亲、最崇拜的人。当我发脾气时,别的人软硬都哄我不好,只有她一来,我就会乖乖地听从她“摆布”。有时候,我母亲和祖母见我闹起来没完没了,就会差人去把她找来;还有我的小太婆,一看我哄不好时,就会给我祖母和母亲下“命令”:“还不快派人去把菊兰找来!”可见当时她与我的亲情程度。  


                                              二、我一泡尿,浇得姐起不了床    


      我小时候经常白天一累,晚上就有可能尿床。有一年的农历八月十四,姐带我去“路下庄”赶庙会,住在马岙大姐(大如伯的女儿)家,晚饭后到“路下庄”看“大老进”菩萨进殿――回珠山庙。
  
      那晚天刚黑,“五进下”各庙的菩萨都集中到“路下庄”庙前的广场上。然后按习俗和各庙菩萨地位的尊卑,照规定的先后次序,一尊一尊的往珠山庙送。最先启程的是“新老进”菩萨,最终殿后的是“大老进”菩萨。  

      各庙菩萨在往珠山庙送的过程中是十分壮观的:每一尊菩萨在起程时,都是一声炮响,火把齐举,许多人簇拥着菩萨的座椅,奋勇奔跑。在夜间的田野上,一尊一簇,火龙飞舞,喊声震天,前赴后继,直奔珠山庙而去。那气势犹如古战场上千军夜突,雷霆万钧!据说前面先行的菩萨,是不能让后面追上的;若被后面的追上,这样前面这一群人的运气就要被后面那群人夺去了。所以,前后的人,都在拼命的尽力向前,力争去夺得好运。 
 
      看完庙会已很晚了,我已困得睁不开眼,可当时刚新婚的陈志园妻子――溪头陈婶,一定要邀我姐带着我到她娘家去宿夜。  

      我们算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了,加上姐的花容月貌,主人的热情和殷勤是难以描述的。他们拿出全新的绣花被给我们盖,让出最好的房间和床给我们睡。一天的劳累,使姐和我都十分疲倦,上床后姐搂着我,不一会就都呼呼熟睡了。  

      进入梦乡后,我仿佛在家里与几个小伙伴们玩躲迷藏:我躲在一个软绵绵、暖烘烘的稻草堆里,非常的舒服。小伙伴们到处找我不到,我感到十分得意。这时突然感到尿急了,但又不敢声张,怕一动就会被他们找到。只好伏着,把“小鸡巴”伸到稻草蓬里偷偷的尿上了。一时,一股热烘烘的暖流从大腿顺着臀部向下流,直往腰间渗透。我被这暖烘烘的热流晾醒了,用手一摸,整个被窝都湿漉漉的,姐的衣裤也湿透了。我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吓得“呜呜”的哭了起来。 
 
      熟睡中的姐被我的哽咽惊醒了,她一转身感到身下湿乎乎的,一摸自己身上的衣裤象水里浸过一样。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就朝着我的屁股“啪、啪”两掌;但又不敢大声的责骂,怕要惊动主人;还担心我要着凉,更不敢乱动。只好忍着一肚子的气,一把捂紧被子,将我搂在怀里,幻想着能依靠两人的体温把被捂干。 
 
      这一夜姐再无法入睡,虽然一点声响也没有,可一直在想着明天早上如何去面对主人?

      天渐渐地亮了,一缕阳光从窗缝里射了进来,主人家早在灶间里做好饭菜等着我们起来用膳。姐摸摸两人的衣裤仍然还都是湿的。她起不来了,却又不敢声张,只是嘟着嘴,扳着脸,用眼睛气虎虎的瞪着我。我象一只犯错的小猫依偎在她的身边,一动不动地让她搂着,连看也不敢看她一眼。  

      过了很久,主人家看我们还不起来,就让溪头陈婶进来看看。她一推进门,姐就把她叫到床边,附在她的耳旁悄悄地说了几句。她就一声不响的走了出去,拿来几件她做姑娘时穿的内衣内裤。姐在被窝里换了衣裤,穿好外衣就跳下床来。然后一把将我从被窝里拖起来,剥下我的湿衣湿裤,把我赤条条的放到另一头,叫我睡着别动,自己拿着我的衣裤到厨房灶膛里去烘。烘到半干半湿,就拿来把暖烘烘潮粘粘的衣裤给我穿上。  

      姐给我穿好衣服,梳洗完毕,带着我到灶间吃饭。主人家的人都知道我夜里尿床上了,可谁也没说,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都笑眯眯的高兴而热情地招待我们吃饭。  

      吃好早饭,我们告别主人要回家了,主人们客气地送我们出了大门。在大门口的晒场里,一条簇新的绣花棉被晒在榔杆上,洁白的被夹里上泛着一大滩黄色水渍。我与姐望了一眼晒着的棉被,看看主人们,只见他们个个脸上仍挂着笑容,谁也没说一句令我们难堪的话。只有姐,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默默的悻悻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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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帆读后感:


每每听到费翔唱的那首《呢喃》,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出的是孩提时与儿伴在老屋道地一起玩耍的情形。而如今老屋的道地石板碎裂、青草满院,站在那里,窒息的静寂里只有檐下的燕咛与蜂嘤依然,仿佛让记忆一下字凝固在幼年的时光......




幼年的时光虽然已远扬
总是那么教人难忘
儿时的玩伴儿时的地方
永在我记忆深藏
童年的生涯常入我梦中
梦里我嬉笑依旧
每当梦回时仿佛还听到
松籁在风中悠扬

重回那记忆深处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变得那么渺小
远处的孩童传来阵阵嬉笑
熟悉得叫我心惊
还是老地方 还是老景象
童年的我早已了无踪影
檐下的乳燕依旧在呢喃
可知我心中幽叹
轻舞飞扬 发表于 2011-3-19 19:56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55# 张帆


    看到这里忽觉得死去的人不可怜了,因为他们一了百了。最可怜的是王氏祖母了,因为包办嫁入豪门她得到的是什么?
 楼主| 张帆 发表于 2011-3-19 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张帆 于 2011-3-20 16:12 编辑

复件 IMG_3087.jpg

                        .........................           (十四)


                                   非时不出 丹心未泯    


                                                   一、国难当头  出任乡长  

      1937年“七七”事变后,全国抗日战争全面暴发,浙江省政府委派盛世馨出任象山县长。盛是东北人,深受亡国亡家之痛,对抗日救亡运动特别重视,当时省政府颁布了战时政治纲领,我祖父参加了县成立的抗日自卫委员会。盛世馨慕我祖父名,坚邀他出任奠安乡乡长。我祖父目击时艰,一反以往诸盟累邀他出仕受其拒的常态,欣然受命。可见他是“非时不出,有道则游,丹心未泯”。  

      在奠安乡乡长任间数年中,他一面积极组织抗日救亡宣传,发动组织民众,做好抗日自卫的准备工作;一面为减轻农民负担,对当时名目繁多的非法附加税等,一概报请免去。凡民间讼端,必亲为排解;并发动群众,募款购买枪支,成立奠安乡自卫武装警备队,动员当地男女青年,参加乡里组织的军训。在我四、五岁时,我母亲等一些青年妇女,都曾参加过为期一月的军事训练。  

      祖父担任乡长后,把全部精力投到了效力乡梓和抗日救国上去了,对家中的事顾问很少,可家里偏偏发生了诸多让他分心的事。 
 
                                                      二、妾死母丧  儿子突变 
 
                                                           1、乌镇婆的死 

      乌镇婆是祖父的二房,前面曾提到过,她是建德乌镇人,一女子师范学校的教师。我最初的印象是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鹅蛋脸,长披发,二十八、九岁年纪,用现代的审美观去评她,可谓是个一流的美人。只是因为当年她太洋派,说话又听不懂,在穷乡僻壤的山岙里,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俊俏洋派的知识女性,确实与当地当时古朴的风尚是很不协调的。尽管她的举止言行都很文明礼貌,但当地的乡下人总是用一种怪异的目光去看待她。最主要的还是封建观念,认为给人当小老婆的人总不是好的。  

      她刚到龙屿时,确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难以得到乡人的理解。但她非常好,既耿直、忠恳、爱祖父;又敬重祖母,疼爱下辈和下人,而且十分贤淑大方;她忠于张门,对祖父体贴、关怀。她不同于祖母那样注重封建礼教的贤德;也不同于那些潮流女性放浪不羁。她自尊、自重,善良、多情,一心要为张家争气。祖父母疼爱我,她把我看成为高于任何一切。  

      张家子脉不盛,第三代当时也只我一个单丁,她一心想为张家再生一个儿子。大约在1938年前后,祖父从上海领养来一个女儿叫菊青,约十二、三岁。祖父母都很喜欢她;我也很喜欢。当时,乌镇婆住在黄避岙,因她身边没有小孩,祖父母就把菊青姑姑放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生活。她对菊青姑姑很好,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准备等菊青姑姑长大了,给一个继拜祖父为干爹的、上海人小周(名字忘了)为妻。  

      小周叔十八、九岁,俊秀白净,我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到我家的,反正我懂事后,就看到他就住在我家,在龙屿和黄避岙之间往来。后来,家里给他在龙屿开了一爿小店,让他管理。打算等以后他与菊青姑成婚时,把小店当作随嫁财产,给他们作为生活依靠。  
   
      谁知家里正为这一对年轻人盘算着的时候,乌镇婆的肚子慢慢的大起来了。在这个科学尚不很发达的年代,这乡下角落里人们根本就不知道有肝腹水这样的毛病,真以为是怀孕了。开始全家好高兴,祖父母都备之关怀。结果乌镇婆的肚子越来越大,已十三个月了,还不见有一点分娩的迹象,还说是“十三个月生太子”呢!结果,到了肝腹水的后期,已来不及治疗了。一代美人―――忠贞、善良的乌镇婆,刚三十出头,就撒手人寰离开了我们。  

      她临终那天,不断地呼唤着我的名字,问我到那里去了?当时我是被“山鸡虱”叮了胱膀,肿得没法行动,太婆和祖母等舍不得将我带到黄避岙她那里去。现在看她到了这个样子,看来人将要不行了。祖父母马上派人把我从龙屿用轿子抬去,让我守在她的床边。当时,她好怕人,深陷的眼窝里突出了大大的眼球,瘦削的面孔毫无血色,蓬松零乱的长发遮着半边青而发白的脸庞;她无力地叫着我的名字,用手招我走近她。我实在有些害怕,但想到她对我的疼爱,还是噙着泪,一步一步的走近她的床边。她伸出瘦削的右手,拉着我,用无神的目光看着我的脸,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代红颜,就此与世长辞,好不叫人伤心。  

      乌镇婆华年早逝,但有人说她还算有福气的。当时祖父在世,在地方上颇有声望,四邻八眷,还有一些不是亲眷也是亲的人,也都来为她送葬,丧事办得轰轰烈烈。虽然她自己没有生养,但送殡时,为她披麻戴孝的人有一大群;除了我与母亲、菊青姑外,祖父的一些干儿女,都以子女的身份,为她披麻戴孝送到坟头。她的坟在上龙屿,是与吴氏太婆拼葬的,因这坟有三穴,后来祖父的衣冠棺木也安葬在那里。  

      乌镇婆死后的第三年,祖父就被日寇杀害。据上辈人说,乌镇婆是一个十分有情义和烈性的女子,如果祖父的事出在她死之前,她一定会活活的撞死,去为祖父殉葬的。看来她死在祖父之前,由祖父为她安排后事,确是她的福气!  
 
                                                              2、倪氏太婆仙逝  

      乌镇婆去世只隔一年,我倪氏太婆也归天了。她是我祖父的生母,她的丧事是我祖父亲自督办的,据当时老辈人说,丧事的场面在龙屿近代史上的规模是空前的。那时我已有七岁,童年看到过的事,大体还是有很深印象的。那时与现在不同,花圈很少,大都是像縀被面一样的叫“轴”的仪礼,多得一间后房都放不下;此外就是挽联,用洁白的纸龙飞蛇舞地写着苍劲浑厚的黑字,这些都是祖父的好友、同僚和象山一些名人达家的吊唁之礼仪。丧事的第二天,这些挽联把整个“新屋”四周的墙壁都挂满了,地方不够就在大门外的墙弄和道路两边拉上绳,一直挂到银杏树下的直路上;整个丧事来吊唁的人云集,为遮阳避雨,在新屋道地和门前晒场上都搭起阳棚,作为吊唁者歇息和开桌用膳的地方。
  
      丧事场面庞大。太婆死的当天,就聚集了众多的帮忙人,总管有两个,一个是里屋的张统喜,另一个是张厚坤,厨房的总督大概是银杏树下的张统力;库房是上头门的张薄斩先生(恒南祖父,真名忘了。这是大人们在称呼时的音)。下面各司其职的帮忙人有二、三十个,当时还有一张用白纸写成的“执事人名单”,贴在堂前两边大房窗边的板壁上。  

      当天,太婆的遗体从东小房她的卧室移到堂前里。晚上,盏盏汽灯把整座新屋照得如同白昼,有数十名和尚在“拜忏”、“放焰口”(因不懂,只能以音写上),鼓、钹、唢呐、笙、箫、横笛,敲、打、吹、弹,时念时唱,热闹非常。堂前、道地、两边沿界,坐满了“陪夜”的人。约莫9点左右,女帮忙人从库房里拿出白衣、白帽、白包头布,分发给所有在场的男、女、老、少,人人都有一份。  

      灵堂里除了我祖母、母亲和一些至亲的女人们,偶然的去嚎哭几声外,整个场面好像是个全村人的大聚会,看不出有多少的哀伤气氛。只有我祖父穿着麻衣,戴着白帽默默地坐伏在太婆头边的板沿上。  

      大约到11点多,执事总管出来高喊:“帮忙人排桌,好吃夜餐了!”立时,坐在沿界和道地的陪夜之人都就近入席。七个人一桌。坐不下的人退到一边,等待下席。吃了夜餐后,有部分村里的老小等人回家去睡了,留下来的都是青壮男、女。在道地里,有的搓麻将,有的挖花,拔牌九,一直到天亮;还有那些和尚,停停、敲敲的也到天亮。  

      第二天,吊唁仪式开始,各地来吊唁的人士在库房里上好吊仪后,就到堂前太婆的遗体前叩拜,凡吊唁者跪拜时,“吹道”(民间鼓乐队俗称)就敲打起锣鼓,吹起了唢呐,我们这些“耗子”(音,指披麻戴孝的子孙)也都得跪下回拜。就这样祖父带着我们,在太婆的遗体前跪拜了一个上午。 
 
      第三天早上,天蒙蒙亮,太婆的遗体准备入棺。入棺仪式可谓是整个丧仪的最高潮了,堂前撤去了供桌,棺木移到了太婆的遗体前,司仪高喊:“时辰到,开始入殓!”顿时,“吹道”锣鼓、和尚铃钹齐鸣,“耗子”们都围到太婆的遗体旁边,先由一位专人把遗体脚下的一盏“脚后灯”(是象征延续香火的标记)非常小心地移入到一只有玻璃罩的防风灯里,然后由祖父捧着太婆的头,还有一个指定的亲属(是谁已记不清了)捧脚,其余的“耗子”都伸出双手,象征性的托着太婆的遗体,往棺木里送。这时,我听到那些女亲人们的啼哭,才是出自内心真正的哀伤。  

      入殓完毕,棺木移至大门外,搁到预先放好的两条长櫈上,几百人的送丧队伍早在门外的大路上列队等候。灵柩的前面是对锣、长幡、引路的仪仗;紧跟仪仗的是撒纸钱、放炮仗、棒灵位的人;灵柩后面是“耗子”们,再后面就是数里长送丧的队伍。  

      安放灵柩的地点是上坪地,离家只有一溪之隔,路很近而送丧的人很多,因此就选择从大街出“强盗门”向左(那时这里没有水库)沿西边山脚的溪堤往上坪地送。沿路双锣开道,唢呐、鞭炮齐鸣,跟在“耗子”后面的乐队也一路时停时奏。每逢路祭(是一些与我家特别亲近的人家,在灵柩经过他家时,在门口设的吊祭),灵柩都要停下来,“耗子”就地跪拜。这样停停走走,不到二、三里路,竟然走了二个多小时才到坟前。  

      灵柩送到山上,按当时习俗,不能马上放入坟里,需在那里寄放上一年后再“进坑”(指放进坟墓里去)。那些帮忙人早在那里准备好“草扇”,当举行过坟前的仪式后,送丧的人就可返回了,而这些帮忙人就用“草扇”把灵柩蓋好,以防灵柩雨淋日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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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习俗,送丧的人一定要在丧家吃了饭才好回家,否则是不吉利的。当我们回到家里,在门口烧着一堆稻草,凡送丧的人,都必须要从这堆火上跨过,我们“耗子也不例外。据说,这是为了消除邪气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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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我父亲在外重娶妻室 

      1933年我父亲进入国民党部队后,据说表现很出色,不久就选送到陆军大学学习。“陆大”结业时,因成绩优异,又是浙江人,在选拔“委员长卫队”时,被选入到蒋介石的警卫部队担任连长,直属于“委员长侍从室”调遣,专司蒋介石夫妇的安全侍卫(曾有一张他戎装站立在蒋介石夫妇后面的照片,文革时烧毁)。 
 
      他军阶虽不高,但有“御前带刀侍卫”的特殊地位,能经常接触国民党中、高层官员。1937年后,在陪都重庆国民党中央和地方军政界中有了许多熟悉的人。由于公务上的交往,当时国民党政府警察署署长彭松涛(姓肯定不会错,名字可能因年久记误),对这个年轻英俊的委员长卫队的小连长非常赏识,公余经常邀他去家作客。一往二来,与彭家所有的人都熟悉了。  

      那个彭署长家有数房妻室,育有五个女儿,大女儿彭淑贤在重庆西江女中读书,当时约十七、八岁,颇有美色。因我父亲经常随其父出入她家,慢慢地她喜欢上了这个浙江籍的年轻军人,以至恋上了他。开始时,我父亲自知家有妻室、孩子,并没有接受她的爱恋。后来彭淑贤父亲知道女儿爱上了这个浙江小伙后,就再三要把女儿许配与他,并通过侍从室我父亲的上司来撮合这桩婚事。我父亲出于私心,就把自己在老家已有妻室的事隐瞒了起来,接受了这桩婚姻,在重庆娶了那个才貌双全、有权有势的彭家千金。结婚后,我父亲写信告诉我祖父,要求家里不要提及老家已有妻室的事。

      我祖父看到他的来信,十分气恼;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再加战乱时期,通信极为不便,只有写了一封回信,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告戒他不要忘记家中的父母妻子。这信也不知收到否?他自从知道儿子在外有了新欢,担心他会把家中的妻儿彻底抛弃。对此,祖父一直耿耿于怀,心里一直盘算着此事如何处置,才能确保我和我母亲日后的权益。直到1941年要领兵打仗前,他才下决心给家里立下了遗嘱。
  
                                                          三、领命抗战  立下遗嘱 

      1941年,祖父受任“三象地区指挥部副参谋长兼抗日自卫第三大队长”后,自知与日交战,作为军人随时会有血洒沙场、为国捐躯的可能。为确保我与母亲日后在家庭中的地位和利益,解除自己对家庭和爱孙的后顾之忧,可全身心投入到抗日中去,就决心为我立下遗嘱。

      遗嘱中:把新屋东首的半边房产全归在我的名下;不管我父亲以后在外生有多少子女,这一半的房产永远归我所有,任何人不得侵占。(解放后,我参加了革命。土改时,人不在家,土改工作队没按此遗嘱分配我名下的房产。说我已是无产阶级职业革命者了,不需要这些房产。遂把我名下的房子分成二间在东边,二间在西边,说是让我母亲代管居住。当时,虽然比我祖父遗嘱上定下的不一样,而且少了数间;但没有多少文化的我的母亲,看到一下分到了原来居住过的楼屋,让自己又能成为这座老屋的主人,即使是远不如遗嘱上所定的房子,早已是喜不可言了。更何况她当时是村农会里的妇女主任,思想很好,又是数年来住怕破茅草屋的人。无疑欣然地接受了此分配;并遂将她保管着的祖父遗嘱,上缴给了土改工作队)。  

      祖父处理了以上家事后,就一心投入到抗日救国上去了。   

 
六株头 发表于 2011-3-19 20:3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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