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沧桑》——作者：悦野

再续啊
日出东方 发表于 2011-3-18 00:47

    是的，继续。。。。。

                            .... ..........................          （六） 　


                                                   情难遂愿  香病母亡　

　
      我祖父在家里拜堂成亲，可怜的荷香却蒙在鼓里，还在自己的家里天天盼着我祖父回去呢！她盼呀盼的，也不知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只觉日食无味、夜难成眠，真的是望断秋水无归人！荷香在极度思念中等盼……　　

      新婚后的祖父母在丹城“过门”的那一夜里，小俩口商定好：第二天祖母一个人先回龙屿，去对婆婆说纳荷香为妾的事；让我祖父去见荷香，把他已成亲和准备要纳她为妾的事告诉她，并叫祖父在荷香家等待龙屿的消息。　　

      这天早饭后，两人坐着高轿离开西桥头王家。等出了东城门，我祖父下轿步行返回城里荷香家。荷香正在倚窗盼望，突然看到东街一个戴礼帽、穿长袍的青年男子向着她家冉冉而来，貌似自己这些天来日思夜想的张再生。仔细一瞧，果然是他。这一乐，几乎让她忘了自己应有的持重；急急地往楼下跑，冲出店门迎了上去，把艾怨与爱恋交织的目光投向了他。我祖父用疲惫的眼神瞥了她一眼，羞愧地低下了头；但荷香并未觉察到他的窘态，还以为是他路上疲劳，兴高采烈地领着他从后门进入到她家屋里。一上楼后，就忙着给他打水洗脸。她父母见再生来了也都十分高兴，忙着为他买酒备菜。　
　
      中饭后，荷香仍与往常一样，给他舖好床，让他上床休息。然后自己倚在我祖父身边，诉说着自己这些天来的思念。这时我祖父眼圏红了，紧挨着荷香把自己被迫成婚的过程向荷香述说了一遍。荷香一听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子从床上滚了下来，双手捂着脸坐在地板上“呜呜”的哭了起来。这时，我祖父把她扶到床上，详细地向她述说自己的无奈和今后的打算；并告诉她，他的新婚妻子已同意纳她为妾，要与她姐妹相称；现在已去将此事禀告他母亲了，只要母亲一同意就可以马上娶她。　
　
      荷香做梦也没想到，这些天她日盼夜盼，盼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荷香悲伤极了，但事实已无法挽回，她冷静下来埋入了苦苦思考：要这样与再生分手，从此各走一方，这怎么能做得到呢？想来想去，要想与自己心爱的人能永远在一起，也只能这条路可走了！只要他家里人能容纳，再生一定会对自己好的。因此，也只好同意我祖父的打算。　
　
      两人商量好，在未得到龙屿方面确切消息前，暂时不将此事告诉她父母亲。这一夜就在等待龙屿消息的焦虑中度过……。　
　
　    再说这天中午时分，我祖母回到龙屿，一进屋她就去拜见两位婆婆。我大太婆吴氏见她一个人回来，就很不高兴的问：“闻遗呢？怎没与你一起回来！”。　　

      我祖母见婆婆脸有愠色，想说的话到了口边就咽了回去，只好暂时不说明真相；就借口说：“他碰到几位同学。说要商量去杭州读书的事，所以没有一起回来。”

      “这是什么时候，刚新婚，怎么好让你一个人回来？”显然，吴氐太婆有点生气。我祖母安慰她了几句，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老太太见儿子没与媳妇一起回来，心里非常恼怒，一直在自己的房里不吃不喝，也不出来。这可急坏了我的祖母，她进进出出，虽然整天侍候在老太太身边，却再没这个胆量开口说纳荷香之事了。　　

      时间一天一夜过去了，我祖母真想马上把丈夫叫回来。可这年代不是现在那样，可以打个电话、发个短信就能马上把人叫回。那时只能是派人爬山越岭走路把消息传过去的。第二天起早，她就叫佣人去丹城告诉我祖父，说家中有要事，叫他马上回家来。　　

      我祖父得到消息后，就告别了荷香，急忙赶回了龙屿。他一进家门，我祖母先把他叫进房内，告诉他母亲见他没一起回来后的情况；然后与我祖父一起到老太太的房间，拉着我祖父一起跪到在婆婆床前，恳求老太太能宽恕其儿子。然后，把真实情况告诉了婆婆，并承认了这是她的主张。　　

      老太太一听这话，更觉得生气。怎么两人串通起来要纳荷香，不把她这个做母亲的话当会事。心里越想越气，就脸朝里背朝外的哭了起来。　
　
      我祖母见状，就让我祖父低着头跪在床前，自己爬到床上去给婆婆擦泪抚背，百般恳求她的原谅。这样一直折腾到掌灯时分，老太太才转过身来。对着跪在面前的儿子说：“你起来吧！你要娶荷香当你的小老婆可以，那就等你功名有成，或者我死了后，你再娶。你现在功名未成，马上要去杭州读书，就要纳妾，你这样沉迷于色，能读好书吗？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我活着是不允许的。”　　

      我祖母听婆婆这样说了，就扶起我祖父，叫他先回房去休息。自己伏在床上，和颜悦色地用好言宽慰着婆婆，直到老太太平静下来后，叫女佣揣来洗脸水和饭菜，亲自服侍她洗脸、吃饭。直到她睡下后才回自己房里，照料我祖父潄洗、吃饭。　
　
      这一夜，她与我祖父着重商量如何来应对这一局面……。　　

      那时的人不管是否已成过亲，在未自立门户之前，都是要以孝立身。父母没有同意，是不能自己可以作主纳妾的。更何况经济大权由母亲在握，如果违背母意，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公开的娶了来，母亲不承认，不给你经济上的支持，你能用什么可去养活她呢？所以，夫妻俩商量结果，也只能以自己的私房钱去“金屋藏娇”了！最后决定：让我祖父赶快去杭州读书，荷香这边叫祖父把家里的情况去向她说明，暂不作公开的纳娶，让她暂住在丹城娘家，生活费用由我祖母的私房钱来供给。　
　
      这时，浙江省高等师范学校的入学通知早已到了。我祖父去杭州本当可以从龙屿趁渡船、过象山港到奉化河头渡走的，为了把他夫妻俩商定的主意告诉荷香，就借口要与几个同学一起从黄溪渡到翔下潭方向走。这天到了丹城，宿在荷香家。是夜，他把家里的情况和与妻子商定的计划告诉了荷香。荷香本人没有反对。第二天，我祖父就从黄溪过渡赴杭州读书了。　　

      我祖父走后，荷香把我祖父的意思告诉了她的父母。这事不说也罢，一说，她的父母跳了起来：这张家算什么名堂，给他做小，已委屈了自己的女儿，怎么连个公开的名份也不给？这那能咽得下这口气！女儿才貌双全，上门求婚的富家子弟比比皆是，难道一定要给你张家做小？一堵气，就决心要给女儿找一家比张家更好的婆家。
　　
      荷香父母准备要把荷香许配给昌国一家来提过亲的富户儿子。此事荷香知道后，她坚决不同意，说：如果要把她许给人家，她马上就去寻死。荷香父母只这一个宝贝女儿，给她这样一闹，这门亲事就拖了下来；但虽未确定，却也没有回绝。荷香心如火燎，我祖父又远在杭州，一时无法取得联系，情急伤身，竟然病倒了。虽然她父母为她四处求医，却一直难以治愈；病中她对我祖父万般思念，后来竟然咯起血来了，病情日渐趋重。
　　
      龙屿那边我吴氏太婆自累完我祖父结婚之事后，身体一直不大好，加上我祖父要纳娶荷香一事，让她倍感不安。毕竟已是个有66岁高龄的老人了。那时的女人，是完全不同于现代的女性，现在66岁的女人还是徐娘半老，而当时到了这个年龄却已是形销枯立、垂暮老朽了。　　

      也就是这一年，我吴氏太祖母大病不治，寿终正寝，永远告别了她含辛茹苦、一手操办建造起来的那座“新屋”。　　　
　

回复 13# 张帆


    吴氏   倪氐是否有错？氏  氐

继续等看

看到这里，心很酸
“吴氏太祖母”啊（我要叫什么呢？请教成根老哥。这里暂用父亲文章里的称呼）
想不到您人已走了这么多年，而您亲手盖起的这幢“新屋”却依然如故，依然默默挺伫在岁月里为我们在挡风遮雨......
从小只听村里邻居老人们讲我上辈人的故事，可也是听得云里雾里、朦朦胧胧，摸不着真实的版本。小时侯，我父亲是“牛鬼蛇神”，是不敢去扫墓的，都是我哥替代去添几次新土，所以直到前几年清明，父亲才领着我与姐去上了“吴氏太祖母”的坟，后来几年的清明，母亲都要求我们兄弟姐妹去看看，且常说：“虽隔代这么远了，但我们毕竟都住着他（她）们亲手盖起的房子长大。”

回忆如同一张张旧照片,虽然遥远,却都历历在目,恍如就在眼前!
布衣 发表于 2011-3-18 08:19

    比喻得太形象了

继续等看

吴氐  吴氏
成根 发表于 2011-3-18 08:26

    谢谢老哥提醒 我去改过来。

回复  张帆


    吴氏   倪氐是否有错？氏  氐
xuqingsong 发表于 2011-3-18 19:57

    谢谢“xuqingsong 版主”提醒 我会与我父亲去细对修改

此篇回忆录是经我与我姐的不断要求下，我父亲才提笔写之。老父亲年事已高，今年78岁，这些文字都是他五笔打字而出的，因为记忆力及老花眼之碍，回忆录中估计有许多错处，望网友们提醒。更拜托“xuqingsong 版主”与成根老哥，您俩更要帮我一下，看看还有别的错处否？“如语法上是否有出入？因为以后我想把父亲的此篇《老屋沧桑》印版成册，以作家备留念。

回复 39# 张帆


    向张帆父亲致敬，78高龄还打字---

  向张帆父亲致敬

建议老牛修改一下弄个剧本出来，可以拍好几十集的连续剧呢。估计跟闯关东啊，大宅门啊有得一拼。
纨绔 发表于 2011-3-18 13:55

    裤老板投资

...................................................    (七)                                 


                                         红消香断花落去　     



        在西子湖畔读书的祖父，接到母亲病得很重的消息后，立刻请假返乡。到家后，他母亲已奄奄一息、不省人事，虽百般抢救，终难挽回她的生命。
　　
      母亲虽拆散了他与荷香的婚姻，但他并没记恨她。他理解母亲是在封建传统观念的毒害下、才做出这种愚昧的决定的，要恨就得恨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制度。所以，对母亲的死，我祖父还是十分的悲痛；他以乡村最隆重的殡仪为母亲举行丧事。举丧期间，他很少吃睡，一直守候在母亲的遗体旁边，直到遗体入殓。最后披麻带孝，把吴氏太婆的灵柩送到上龙屿山上的墓地安葬。　　

      办完我吴氏太婆丧事后，我祖父就要回杭州学校了。临走前他把家事交代给祖母。祖母告诉他：荷香在生病，叫他往丹城转、去看一下荷香。家事安排好后，他拜别了生母倪氏，就去丹城看望荷香。　
　
      那天到了荷香家，荷香躺在病榻上，憔容枯瘦、娇艳俱非。她见我祖父来了，泪眼盈眶，心里一阵激动，竟然大口大口地咳出血来。我祖父见状，就用手巾擦她嘴上的血，一边痛楚地叫着：“香！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病成这样？”接着，他坐上床去，一手扶着荷香的头，一手用手帕抹她眼上的泪。安慰她说：“我会去请最好的医生来给你看病，你会好起来的。等我孝满后，我马上来娶你。”
　　
      荷香眼含泪水，看着我祖父焦急的眼神，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心里默默地想着：我今生能有再生那样爱我的男人，我的一生也知足了。　
　
      我祖父托朋友请来象山最好的医生给荷香治病，用药二天后，荷香咯血渐止，气色也似乎好了些。我祖父把荷香托付给她父母，并带信给我祖母，叫她在经济上和生活上多加照顾。一切安排定当，自己准备第二天就回杭州学校。　
　
      明天要走了，这一夜俩人有多少话语要说。祖父劝慰着荷香，叫她要有战胜疾病的信心，希望下次回来能看到她身体康复；等到孝满，就会马上正式将她娶回家去。荷香听我祖父描述着未来的憧憬、心里虽觉欣慰，但自知已病入膏肓(当时医学不发达，患上肺痨，就视为不治之症)，在世时间不会太长；只希望在未去世之前，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多一起待几天。无奈天一亮，心上人就要走了，这一去不知还能再见上一面否？但又不能因为自己而影响他去上学。在黑暗中，泪水盈眶，心里酸楚万分!　
　
      这一夜荷香几乎没有合眼。鸡叫三遍，东方未放白，她就推醒睡在旁边的祖父，叫他起床潄洗吃饭，准备上路去赶渡船。那时黄溪离丹城有20来里路，要靠步行，趁渡船必须要在天未亮就起程，否则就无法能赶上船。　　

      我祖父被荷香叫醒后，又在她耳边再三的叮咛，要她好好调养，认真接受治疗，等着他回来娶她。荷香听他那样说，嘴里虽“噢、嗬”地应着，眼泪却不断地流了出来。她一面偷偷地擦掉了眼泪，一面强颜欢笑应答着我祖父：“你放心去吧！我会好的，你自己一个人在外也要多加保重！”。　　

      一切都已准备定当，我祖父要走了，行李也已由佣人拿到楼下，只等我祖父下楼，就可出发。我祖父拿起围巾、帽子，走到床边，弯下腰去，又亲了一下荷香。说了声：“我走了，你一定要保重。”刚想直起身准备走时，荷香伸出双臂，一下子挽住了我祖父的脖子。嘴里像哀求似地说：“再亲亲我，再亲亲我好吗？”　
　
      这真是：“人之将亡，其言亦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有多要紧的事在等着你，也是无法能拒绝她的。我祖父不禁两泪“潄潄”的地流了下来。他抱紧了荷香，亲着她那憔悴的脸。荷香眯起双眼，似乎完全沉醉在幸福之中。　　

      时间不早了，下面佣人又在催：“再不走，渡船要赶不上了”。我祖父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下荷香，说：“你好好休养，我走了!”。　
　
      我祖父刚转身，荷香突然从床上扑出来，“喔”的一声，一大口紫黑色的血喷到了床前。我祖父一回头，看到荷香一口一口地吐血不止。一下丢去手里拿着的东西，转身走到床边，两手扶着荷香，并唤叫她的父母上楼。荷香母亲急忙拿来毛巾，我祖父接过，擦着荷香的嘴，一边叫下面等着的佣人，把行李拿回楼上，说今天不走了。一边派人去请医生。　
　
      医生未到之前，荷香仍不断地吐血；我祖父拥着她，用手巾擦着她嘴上的血。荷香人似绵絮，面孔煞白；等医生到时，她已奄奄一息、瘫软在我祖父的怀里。　
　
      医生一把她的脉，神色庄重地摇了摇头，然后走到楼下，对她父母说：“人可能已不行了。”接着就草草地开了一张方子，说：“马上到药店，把药去撮来煎给她喝下去。若能喝下去、血能止住，还尚能延续几天；若喝不下去、血止不住，她可能过不了今天了!”。　　

      医生走后，她父亲赶紧到药店撮来药，让她母亲煎给她喝。可荷香已经喝不下了。她紧闭着牙关，灌下去的药都从嘴角两边流了出来。　
　
      我祖父一直抱着荷香，眼里噙满泪水，百般无奈；一直到中午后，荷香微睁双眼，看着我祖父，嘴唇蠕动着，似乎想对我祖父要说些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弯了一下嘴角，渐露一丝微笑。接着把头一歪，安详地瘫软在我祖父的怀里，任凭在场的人怎么叫唤，她再也没有能回过气来!  　
　
      “无可奈何花落去，红消香断永离分。”荷香走了，死的人含笑而去，活着的人掉进了悲痛的深渊！　

老屋的梁廊木雕：

吃完饭回来故事没了
轻舞飞扬 发表于 2011-3-18 13:37

      白天要看牛，只好晚上来发帖，谢谢“轻舞飞扬”赏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