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农村经常要开展割资本主义尾巴运动,蛟头大队“割尾巴”比别村厉害,是因为有梁达武这个“最高指示不过夜”的人。他把生产队里所有超范围的自留地(包括1961年开荒的“百斤粮”地)统统“割掉”并划归生产队所有。队里如果种不过来,就干脆把它荒芜算了,上级不是已经说过,“宁要资本主义的草,也不要社会主义的苗”吗?这样一来,在蛟头大队里受到打击最大的是要算是陈大林了,因为他种的超范围自留地最多。他全家六口人,如果不比别人家多种一些杂粮、蔬菜,还能正常地过日子吗?在生产队里劳动一天,只有三角多钱,他一年做到头,还不够从队里领来的口粮钱。为了使全家能生活下去,他只有多种一些地、多一点收入,才能应付过去。现在没有了这些自留地,他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基础,还有更加使他担心的是为此而要使家里的杂粮就要大大的减少,今后还能保证不会再饿肚子吗?在他的心中,因饥荒而失去爱妻的心病是他永远的痛。所以,他这几天总是心事重重似的,经常站在院子里的墙角边,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山、望着蓝天发呆,没有一个时辰是不会离开的。翠香当然看出他的心事,她知道爸爸是为失去了这么多的自留地而感到痛心,并担心今后的日子会更加艰难而发愁。翠香是父亲的贴心人,每逢这时候,她总是陪着父亲站一会儿,并同父亲说说话,藉以散散他的心,分担他一些心中的苦楚。
“爹,依我看,地既然不能种了,你也可以去赶海,像捉望潮呀、捕跳鱼呀,摸青蟹、钩蛏子呀,只要能把它们搞点来就能赚到钱,你说是吗?事在人为嘛。
陈大林看着翠香笑了一笑说,我也是在动这个脑筋呢,我们全家人今后总不能像你妈那样活活地被饿死吧。你两个妹妹还小,需要好好地照料,再也不能让她们饿得皮黄骨瘦的,否则的话,我怎么能对得起在西天的你妈呢?说着,他的眼角不禁潮湿起来。
由于陈大林经常在海滩涂上捉鱼、摸蟹,对海边鱼儿的游动规律摸得一清二楚,这几天,他居然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他经过多次在夜间的侦察,发现大群鲻鱼成群地乘着夜幕的掩盖下在小湾门的海滩边漫游。他根据这么多的鱼浑(鱼在海面游动时在水面上有涟漪出现),估计鲻鱼有数百条之多,这可是一次难得的好机会啊。要捕获这些鲻鱼只能用牵网作业。牵网是一种古老而原始的作业方式,它是用长达几百米、甚至上千米的网具在海湾上围起来,鲻鱼就被包围了,退潮以后,它们就坐以待“捉”了。蛟头村农队也搞过牵网作业,但由于牵网作业比较辛苦,特别在寒冷季节,双脚被冻得发紫,像针刺般的难受,没有人愿意去吃这种苦头,所以,这种牵网作业就被长期地搁置了起来。由于这种作业多年停止,鲻鱼就自然没有受到干扰,它们的胆子就大了起来,成群成群地到海岸边来戏游了,这就是陈大林发现了这个“秘密”的来由。陈大林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在小湾门搞这种“围剿”式的牵网,根据地形,牵网的长度不过二百来米,作业人数也只不过三五个人就能应付。如果能借到网具,其他困难就不大,问题恐怕还是在于目前这个“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运动,如果被梁达武他们发现就会遇到麻烦,这不同于个人捉望潮之类的“小打小闹”,不会被人看重,而牵网是一种比较“大型”的作业方式,收获量也比较大,性质就不一样了。但他还是没有丧失信心,他决不能放弃这次绝好的赚钱机会,还是回家去同翠香商量以后再说。
他回到家后就与翠香分析了这件事情,觉得还是值得冒一次风险。鲻鱼是一种比较名贵的鱼种,十分值钱。叫三五个人是不成问题的,问题在于网具。为了掩人耳目,牵网的时间可以放到夜里去进行。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一点恐怕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她忽然想到周华青有个叔叔在早些时候搞过牵网的,家中也有不少网具,是不是叫他来想想办法?何况,他也可以参加进来,何况作业也需要人。自从上次事件以后,他们俩的关系索性公开化了,而且已经得到陈大林的默认。经翠香这一提醒,使陈大林想到还有几个朋友的家里也有网具,只不过这些网具多年来未曾使用,恐怕有很多的破洞,不经过修补是无法使用的。翠香听后说,我这个补网的不正是有用武之地了吗?陈大林听了不禁笑了起来。片刻,他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轻轻地问翠香,这事能不能让你后娘知道?
翠香考虑了一下,应该说,同吃一锅饭的人会不出两条心嘛吗?
自从杏花来到这里以后,陈大林知道她的脾气,觉得她不是一个寻常的女人,她是有心计的人。何况这次有周华青又在其中,再加上她对翠香恨气未消,说不定她会做出违反常规的事情来,我们还是提防万一为妥。翠香听了,觉得父亲的活也有道理。那么,要在家里补网能瞒得过她吗?这确实使陈大林有点担心。他想了想后说,要是她问起的话,那就暂时先说句混话为好。
经过一番周密的准备,到小湾门去牵网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网具已经借齐,翠香也把破了的网衣修补提差不多了。人员也已确定,陈大林又叫了一个他的堂弟。再过几天后,正是适合在夜里作业的潮时,马上就可以付之于行动。此时的陈大林,真有一种摩拳擦掌的感觉。
八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海上没有刮风,但由于此时已值初冬的季节,还是有点儿寒风刺骨的感觉,更何况还要在滩涂上作业,而且要化好几个钟头的时间才能完成任务,就难免要挨冻。他们在完成任务以后,他们三个人的脚跟已经被冻得发紫,像针刺般地难受。好在大家都充满着希望,心里还是暖呼呼的。现在鲻鱼已经被包围在网塘内,只等潮水退落,就可以到滩涂上去“拾”鲻鱼了,大家的心里都比比较激动。翠香本来是不用到这里来一起受苦挨冻的,但她坚持一定要来,陈大林也只好答应。趁着空儿,翠香在一个不被人发觉的岩洞里燃起一堆篝火,好让大家暖和一下。于是,大家就坐在篝火周围搓起手来,陈大林笑眯眯地对大家说,根据刚才的鱼浑,依我估计,网塘内的鲻鱼不会少于二百斤。大家听后自然都十分高兴。在潮水落得差不多的时候,陈大林与他堂弟先到下面去看看,让翠香和华青在这坐会儿再说。
翠香和周华青俩人坐在篝火旁,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一时竟找不出适当的话儿来。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之间似乎都有很多话说,但又都说不出口,周华青索性低着头拿起一根柴头拨动一下篝火,使篝火燃烧得更旺盛一些。翠香看透他的心事,知道他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她就主动打破僵局,你已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想结婚?翠香的这句话几乎使他怦然心动,脸孔一下子红了起来。他望着翠香,这话从何说起——。翠香故意厥起嘴巴,你不向我家来求婚,难道还要叫我到你家去求婚不成?周华青笑眯眯地问,你爸会同意吗?你还没向他提出来,就怎么就知道他不同意了?翠香故意白了他一眼。周华青只好直说,他是怕大林叔不同意才不敢提出求婚的,另外,还有你那个后娘,她见了我就好像仇敌似的,我哪敢提出来啊。提起后娘,翠香就气愤起来,怕她什么?我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无权干涉!稍定一会儿后,她就换了口气说,我已经向父亲提出过我们的婚事,他已经同意了,你就选择一个吉祥的日子,正式到我家来求婚吧。周华青听了自然十分高兴,就按照你说的办吧。这时候,虽然他们俩都十分想亲热一番,但又都不敢挨近,因为当时不时兴像现在这样,恋人在一起就要拥抱呀、接吻呀什么的。那时的青年都十分规矩,都认为只有到了结婚的那天晚上才可以“那个”,婚前绝对不许“那个”的,所以他们只得规规矩矩地坐着说说话。不久,陈大林叫他们可以下去了,因为潮水已经落得快见底了。当他们一道走到牵网边时,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喜得心花怒放。此时由于海水已经落得很浅,网内不计其数的鲻鱼在到处乱窜,有的在跳跃,跳得有大半米高,但还是被网衣弹了回来;所以就乱成一团,搅动起一大片的水花,真是热闹非常。难怪陈大林高兴得像一个顽童似的。片刻后,潮水全部退出,只剩下一大片金光闪闪的鲻鱼在滩涂上作最后的挣扎。他们见此情景,彻夜的疲劳和刺骨的冷冻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在陈大林他们冒着严寒在滩涂上布置作业的同时,杏花也在动脑筋,她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出气。她在前几天见到陈大林父女俩总是神秘兮兮的,好像总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似的,她就不甘心陈大林把她当作外人看待,她一定要把这事搞个清楚、弄得明白。她也知道,自从那次做媒的事件以后,陈大林对她存在一些看法。不过,她完全有办法能使陈大林转变。今天下午,她见到他匆匆忙忙的样子,知道他正在奔忙这件事情,她就装出柔情密意的神态,对他说,大林,看来你是不把我当家里人看待啦?我看你们父女俩这几天忙得不亦乐乎,怎么就偏偏要瞒着我呢?我还是不是你的妻子?经她这么一说,陈大林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稍稍地犹豫了片刻以后,然后用眼光环顾周围后,就轻轻地对她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好瞒你的,只不过是不必让你操心罢了。我在与几个人合伙在搞牵网哪,说不定能捉些鲻鱼来。现在批资本主义的风声很紧,还是隐蔽一些为好,你说对吗?快过年了,家里没有钱咋行,不去想办法赚几块钱来怎么过年啊?再说,你们母子俩到我家后,我还没有给你们买过一件衣服呢,我对不住你们啊。杏花听后真是心花怒放,原来如此!这才使她想起周华青这几天总是偷偷摸摸地到翠香的屋里来嘀咕一阵子后才回去,肯定是在一起商量这件事!她想,机会来了,如果能使周华青倒霉的话,翠香就肯定不会死心塌地地和他好了。这样,我的计划就有可能实现。她很自然地想到了梁达武,现在只有叫他出场才能使周华青倒霉。梁达武难道会不听她这个姨妈的摆布吗?他与周华青还有一个“有你无我”的争夺战呢!于是,她就赶紧去找梁达武。在路上,她又有些犹豫不决,梁达武这人干起来是不计后果的,如果鱼被没收了,得罪了陈大林,他还会同意把女儿许给梁达武?正当她犹豫不决时,梁达武却跑来找她。杏花此时见到梁达武有点奇怪,怎么会“想起曹操,曹操就到”呢?于是就问他,你来找我?梁达武笑嘻嘻地对她说,你为我办的事究竟怎样啦?他说“我的事”当然是指他与翠香的事。杏花听后嘴巴一撇,我还以为你什么事情找我,你也真是太性急了,这样大的事情难道会这么容易办成?真是!
梁达武嘻皮笑脸地说,我这都这般年纪了,能不性急吗?再不着急去解决眼看就要过三十啦。自从杏花与他说起要把翠香介绍给他以后,他几乎整天地想着翠香,有时甚至已经到了火急燎草的地步。
她看着梁达武着急的样子,也觉得是应该把这事抓紧。她装得十分关切地对他说,达武啊,你的事我还不着急吗,我已经同陈大林说过了,他还是有点犹豫不决,没有开口说同意哪。这主要是周华青从中作梗。这人也真是太可恶了,你说不是?我看翠香也真是鬼迷心窍似的,周华青只不过是高一点文化程度而已,哪能比得上你呀?真是!不过,现在是有一个相当好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圆满地做好这件事情啦。
梁达武听了就赶紧问她,我能有什么事情做不好啊,你得赶快说给我听听。
于是,杏花就把周华青参加陈大林搞牵网捕鱼的事情说给他听。说完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你只能借此打击周华青,绝对不能伤害到你姨父,懂吗?你如果伤害了你姨父,他还会将女儿许给你?梁达武的大眼瞪着他姨妈几眼,看着办吧。他得到这个重大消息如获珍宝,觉得不但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而且能整倒周华青。他听了转身就走!
他这一走,倒使杏花担忧起来了,她知道这个楞头青肯定要做出傻事来,他这人向来是不顾后果的,看来要被他乱套了……
陈大林他们的牵网作业收拾停当以后,他就对大家说,为了防止万一,鲻鱼今晚不能挑到我家里去,还是先放到邻村的堂弟家里去藏一藏再说,反正天气很冷,鲻鱼藏几天不会变质。网具值钱,而且是向人家借来的,今晚必需归还给人家,免得惹事生非,大家就辛苦一个晚上,完成任务后再去休息。这个意见自然得到大家拥护。正当他们准备开始各人做各人工作的时候,猛不防岸边突然照过来五六支手电光,并传过来一片喊声:不要动!原来是一群民兵,像是到海边来抓特务似的,显得一片杀气腾腾的样子,为首的当然是梁达武。
出现这样的情况,确实使陈大林大吃一惊,这使他猛省到原来是他自己犯下了一个不可弥补的致命错误。就在今天下午,就把牵网这事告诉了她。肯定是她到梁达武那里去“举报”了,这才会引来了这一场原本可以避免的“灾难”!
梁达武此时岸然像一个在战场上得胜的将军,威风凛凛地说,你们竟敢这样胆大妄为地大搞资本主义活动!现在我代表农业大队向你们宣布,你们的网具及鲻鱼统统地要没收、充公。他看了看站在对面的周华青分外眼红,真的想把这个“情敌”推到海里去才解恨!他恶狠狠地对周华青说,你这个不良分子,过去耍流氓、乱搞男女关系,不努力去改造思想,反而胆大包天地大搞资本主义活动,我看你是死心塌地地要与共产党作对了。你得跟我们到公社里去一趟,由公社领导来处理你!
周华青见到这个不速之客突然来临,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我现在该怎么办呢?他紧张地寻思着如何对付这个蛮横无理之人。翠香目睹这令人气炸的情景,觉得实在是忍无可忍,这些人的行动与强盗有什么两样?这个梁达武还竟敢如此侮辱周华青,她怎能容忍梁达武这般地恶毒?她怎么也不会甘心眼睁睁地把他们辛辛苦苦忙了十多天而又经历了今晚冻得发紫的又苦又累的活而所得到果实要被他们抢劫而去!也许是农村妇女缺乏政治意识和缘故,她就不顾一切地冲到梁达武面前发出怒吼般的喊叫:梁达武,你们这种行为简直与抢劫没有什么区别,我们犯什么法了?你为啥要没收我们捕来的鲻鱼!
梁达武见了翠香,只好和气地说:搞资本主义怎么不算犯法?
陈大林义愤填膺,真的想与梁达武拼了,但想到自己的三个女儿尚未成家,也就只好把气忍耐住,他把已经到了嘴唇边的“你们这是强盗行径”这句话咽了回去。心想,梁达武至所以敢这样横行霸道,不是因为他有这么大的能耐,而是因为有社会背景在支持他,他只不过是为虎作伥而已。他可以与他拼个死活,但他无论如何抗不住他背后的靠山。他只好抬头望着苍天,老天啊,你怎么不张开眼睛来看看,你为什么会容忍这般人这样无法无天哪!
此时的周华青真是被气得怒不可抑,你梁达武至所以能够如此嚣张,只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我是胆小如鼠的人吗?我周华青一没抢、二没偷,难道会怕坐牢不成?他觉得这个梁达武今天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他必须要与他拼个鱼死网破才能解除心中之恨!他深知自己的力气拼不过他,他必需占据一个有利的地形才能发挥优势。于是,他偷偷地走到梁达武的上风,鼓足勇气,用头拼命地向梁达武的胸膛冲去!说时迟,那时快,由于梁达武猛不防周华青会来这一手,一个踉跄倒地,并与周华青一起滚到海滩下去……
九
“鲻鱼事件”的处理结果是鲻鱼被大队充公,陈大林和周华青都被勒令参加公社举办的“批资学习班”。翠香对梁达武恨之入骨,心里祈祷着老天爷能用雷电把他劈死!杏花则有一种负罪感,终日心烦意乱、惶惶不安,觉得自己好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她觉得这个“两百五”实在是太愚蠢了。你伤害了陈大林,难道还想得到翠香吗?她现在对这个外甥真的感到无比的恼火。她为了挽回陈大林对她的夫妻感情,消除对她的厌恶,今天特地到公社去看望他,还送去了饭菜,谁知陈大林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可见他对她已经是不屑一顾了!她此时的心情真的像刀割一样难受。深入地想一想,她如果能心胸开阔一些,主动对翠香化解矛盾,拿出当大人的样子来,也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祸患来。她真的开始后悔起来。
梁达武此时却兴高采烈,见到周华青被叫进“批资学习班”,这小子总算被批臭了,翠香是肯定不会要他了。今天得抓紧机会到翠香那里去一下,劝劝她不要再跟周华青好了。这个“猪头山”竟会产生如此可笑的想法,这与他“两百五”的思维有关,既懵懵懂懂,又异想天开,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
他走进陈大林家的院子,见不到一个人。他东看看、西张张,最后走到西厢房,才看见翠香坐在屋子里流着泪水,不禁使他有点同情起来。他慢慢地走到她身旁站了一会儿,翠香连眨都没眨他一眼。
“翠香,革命革到自己头上,就应该‘斗私批修’才对。”梁达武浩然正气地对她说。
翠香绝对不会想到这个“猪头山”此时会走进她的家里来,而且竟然还对她上起“政治课”来。她不想与这种人搭话,说了也犹如对牛弹琴。
梁达武见她不说话,反倒认为是她正在领会他说话的意义,于是更加洋洋得意起来。他虽然经常见到翠香,但还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过,看到她如此楚楚动人的身姿,觉得实在是太动人了,心底里骤然产生一种巨大的冲动,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猛然地把翠香一把抱起来,就往床上按下去。翠香绝对不会想到梁达武竟然会搞这样的突然袭击,当她意识到这是他想强暴她时,她就拼命地挣扎,狠狠用手指爪他面孔,同时拼命地喊叫“救命哪!救命哪!”梁达武此时几乎已经到了疯狂的状态,就不顾一切地按住翠香,同时竭力地撕着她的衣扣……
杏花悻悻地从公社回家,当她走进院子的大门时,忽然听到西厢房内发出异常的声音,于是就走过去看看。当她进门一看,一下子傻眼了,竟然是这个不争气的外甥像野兽一样压在翠香身上,如果再迟一点的话,梁达武就要得手了。她怒发冲冠地喝住梁达武:“你发疯了!”她快速地冲过去,狠命地拖住梁达武的大腿。梁达武此时才清醒过来,知道这下子真的闯祸了,只得从翠香的身上爬下来。翠香趁机骨碌起身,恶狠狠骂道:梁达武,你流氓!你是一头畜生!说着就披头散发地、拼命地向外奔去……
杏花追到门外,撕心裂肺在喊叫:“你回来啊——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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