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枤之棠【原创,完整连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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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 发表于 2009-5-5 15:0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艳过无声 于 2009-5-3 15:28 发表

谢谢,只要有人鲜花,就继续
中部开始,比较精彩了。

期待中。。。。
纨绔 发表于 2009-5-5 15:57 | 显示全部楼层
快再继续!期待更成熟的.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5 19:29 | 显示全部楼层

中部(1)

    日子一天一天平凡得流过,曾经的喜悦,悲伤,笑容,眼泪,爱,怨都规矩地留在了过去的痕迹里。我们都很好地生活,学习,发呆,游走,睡眠。活生生的日子在平静的底象上放映,不着痕迹。
    偶尔也会遇到,我和星海,或是彧或和星海,心照不宣的熟视无睹,微笑地走过。微笑的两条平行线,演绎各自的情怀。有时候,彧或会和我讲些她与星海之间的事,平静的口气,犹如从彧或口中流出的字符一个一个缓缓地流入我的耳朵,顺着血管,沉淀在心底的幽潭。在彧或结束讲述的时候,周围会是一片死寂般的沉寂。风拂起我们额前的秀发,拂过我们脸上婴儿般细柔的绒毛。我看着彧或的凝眸,挽起她的手离开天台。
    彧或每次述说星海的事,总是带我到这个天台。她第一次兴奋地拉着我去看星海打球告诉我她喜欢星海的天台。天台总是有风。轻柔的风拂过我们的脸颊善良地带走彧或的述说,交予天际的浮云。风过云走。我一直在想,云会把彧或的爱,彧或的忧伤,彧或地绝望带到天地间的哪个角落,支离破碎。

    我一路的游弋。穿破的雾霭在身后又合成一道朦胧。

    我停下脚步,她依旧毫无察觉地往前走。山路间的云雾在她身上不断地散开又合拢,一隐一现,我会禁不住地怀疑前面的她是否就是我在这里寻找了十二年的传说中的仙女。她的步履如此轻盈,似踏着这山间的云雾。但为什么,她的背影如此的落寞与哀伤,似要凝成一滴眼泪,滴落在路边的叶上,化成一颗微泣的晨露。我知道她是一个需要爱与依靠的女子,但我不知道如何用心中的爱去温暖她的寒心,如何将自己化成一把柔软的石椅让她安全地依靠。她让我不知所措。让我的爱不知所措。

    忽然感觉累了。停下来想问问星海这里是哪里了。转过身却看到星海的身影伫立在不远的前方发呆,修长挺拔的身影在山雾的缭绕中刻画成一幅篆刻的剪影。
    遥首相望。
    山雾微寒。找回感觉的我突然感觉冷了。我抚着膀子走到星海身边,问,怎么不走了。
    想在远处看看你。
    把你的外衣给我穿穿。这里有点冷。
    星海依言把他的衣服脱下披在我的身上。我们继续沿着山路往上走。
    你知道这座山的山名吗。
    人们都叫它千丈岩。我敷衍地回答,思绪不自觉地又要开始游弋。
    其实人们都叫错了。它的真名叫天降岩。……
    天降岩。一个很美丽的名字。
    ……只是因为用方言说的时候听起来很像千丈岩,所以就以讹传讹,说的人多了于是人们就渐渐地不知道了它的真名。
    天降岩。美丽的名字后面必定会有一个故事。
    嗯。
    说说吧。我开始收回游弋的思绪。
    在我很小的时候。每次雨过天还迷蒙,奶奶就抱着我拿一条竹椅,坐在湿漉漉的庭院里,对着这座山升腾的雾霭给我讲述关于这座山名的故事。


[ 本帖最后由 艳过无声 于 2009-5-5 19:32 编辑 ]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5 19:34 | 显示全部楼层

天降岩的神话故事以前发过,为保证小说完整性,再发一遍

海儿啊,你知道么,除了我们生活的这个人间,在云的上面还有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叫天界。在天界里有一位仙女,她叫天降。天降仙女是专管把天降下来的,她把天庭间漂游的云叠在一起,不断地叠啊叠啊,叠厚的云就朝地的方向下沉,最底下的那层云因为承受不住千万斤的重量于是就痛得哭了,所以天就开始下雨了。天降仙女又不断地叠啊叠啊,云就不断地往下沉,当最底层的云触碰到地上的山峰时,天降仙女就把天降下来了。这时候,天界的各路仙人就沿着天降仙女叠起的云层来到人间,他们有的是到人间采集集天地之灵华的草药到天庭制成仙丹,有的是到人间来巡查凡间的疾苦,而天降仙女就守在云层旁,在各路仙人回到天上后把云层再一层层拆下来把天升回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降仙女不断地把天降下来又收回去。有一次,天降仙女看着一个个下到凡间的仙人,心想,我为何也不下去看看呢,我在天上几千年还没到过凡间呢。于是天降仙女等所有的仙人都下凡后自己也偷偷地沿着云层下到了一个山峰上。那座山就是现在的这座天降岩。天降仙女第一次来到凡间,看什么都觉着稀奇。漫山遍野的苍天大树,树叶子上还挂着雨珠,晶亮晶亮的。树下是不知名的花,红的,白的,紫的,什么颜色都有。还有在树丛中跳来跳去的兔子,天降仙女一边走一边看,心里啊,快活得什么似的。突然,她听到溪水叮咚的脆流声,于是就寻着声音走了过去。那是一条异常美丽的溪水,晶莹透亮的溪水因为下过雨的关系急速地朝山下冲去,激起的水花如洁白的雪又飘落回溪中,暗褐色的岩石,碧绿的水草,仙女被这条溪水的美丽深深地吸引住了,忍不住俯下身来用手掬了一捧喝了一口,顿时一股清冽的甘甜滋润了仙女的整个心田,全身沁凉舒畅,心情也愈加舒爽。天降仙女喝完溪水转过身,猛地发现有一个年青人正背着一捆新砍的柴在不远处望着她。仙女走近他,忽然发现那个年青人长得真英俊啊。国字型的脸,宽洁的额头,浓黑而有力的双眉,炯炯有神的眼睛,坚挺的鼻梁,薄而坚毅的嘴唇以及雄健充满力量的身躯。仙女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而那位年青人也显然被仙女的美貌迷住了。他们对望了好久,终于天降仙女开口了。你是谁,住在哪里。我叫岩,住在山脚下,以打柴为生。你呢。我从山顶而来,我叫天降。
    奶奶。仙女听得懂人说的话吗。
    听得懂。仙女听得懂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风的声音,云的声音,小鸟的声音,花的声音,树的声音,还有人的声音,所有的声音她都能听得懂。因为她是仙女啊。
    那她也听得懂我的声音吗。
    当然也听得懂的。
    那后来呢。
    后来。天降仙女和岩相爱了。仙女告诉岩,每当这座山降下云雾的时候,她就会在这条溪流边等他。于是,每当天降仙女把天降下来的时候,她和岩就在这座山中互诉思念与爱意。岩用溪边的花草编成花环戴在自己心爱的姑娘的秀发上、手腕上、脚踝上,仙女就戴着这些花环以溪水为乐,为岩跳起天庭的舞蹈。岩痴痴地望着裙袂飞扬的天降,在云雾缭绕中宛约如一位从天而降的仙女。日子一天又一天在溪水中平静地流走,岩每天在山脚期盼着天上的云彩降落到山间,这样他就可以与他心爱的姑娘相见。终于有一天,侍候王母娘娘的天霞仙女偶尔路过天降仙女降天的道台时看到了下凡而去的仙女,于是尾随着她发现了天降和岩的秘密。天霞仙女把天降仙女的事禀明了王母娘娘,王母娘娘大怒,立刻派天兵天将前来捉拿私自下凡的仙女。天降看到天边如潮水般涌过来的乌云便知道天上的人已经发现了她的事,于是对岩说,我本是天上负责降天的天降仙女,因为偶尔一时好奇心起想到凡间走走,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了我一生所爱的生在凡间的男子。我已经触犯了天条,今天又被他们发现,我知道我必难逃一死,但请你,我的爱人,在天再次降到这座山的时候,你穿上这双鞋子,沿着山峰的云彩到云层的尽头来接走我的魂魄。今生我无法与你共结连理,只希望我的魂魄能转世轮回到来世成为你的妻。请你一定要来云层的那头来接我,岩,我的爱人!天降仙女说完这些话,一阵狂风卷着乌云翻过,仙女不见了,地上留下了一双洁白如银的鞋子。岩捧着这双鞋子满山遍野地寻找仙女,呼喊着她的名字,天降——天降——天降——
    天降仙女死了吗,奶奶。
    天降仙女被带到天上,王母娘娘收取了她的魂魄,把她的身体投进了天池,化作了满池洁白的莲花。王母娘娘命令天降仙女的魂魄继续从事降天的工作,同时弄瞎了她魂魄的眼睛,想让她即使下到凡间也看不到那里的一切。天降仙女的魂魄一直在云层的那头等待她的岩来接走她。她降了一次又一次的天,又收回了一次又一次的天,可是始终都没有等到她的爱人来接她。天降仙女甚至不知道,王母娘娘早已经将岩化成了一块岩石伫立在山峰顶上,每当天降仙女降下天时,那些云彩围绕在岩的身边,抚摸着他,犹如天降的柔软玉手,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层降下又收回,在云层的这头透过层层白云思念他的天降。而已经看不见的仙女也在云层的那头痴痴地等着她的岩来将她带走。遥首相望。看,海儿,天降仙女又将天降下让她的爱人沿着云层来接她了。

[ 本帖最后由 艳过无声 于 2009-5-5 19:37 编辑 ]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5 19:38 | 显示全部楼层

中部(2)

每次说到这里,奶奶就抱着我望着天降岩山间迷漫的云雾发呆。而我,则在五岁那年就常常在雨过时来到云雾缭绕的山上寻找,希望能遇到天降仙女,告诉她,她的岩已经无法到云层的那头去接她。
    你找到她了吗。
    在那一瞬间,我找到了。
    你和她说了。
    没有。我想留着希望的日子会过得比较快。希望破灭的仙女在天上会过得不快乐。我想岩不想看到他的仙女不快乐。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星海。
    我也希望你快乐。我的仙女。心寒。
    星海把我拥入他的怀里。溪水在身后奏出天庭的乐曲。我的脑里浮现天降仙女为岩跳起的舞姿,裙袂飞扬,她秀发上,手腕上,脚踝上的花环绽放出天上人间的幸福。

    天降岩。一个美丽绝伦的名字。一个凄美绝伦的故事。

    后来星海告诉我。他奶奶曾告诉他,奶奶在年轻的时候与村里的一个小伙子相爱,一九四九年蒋介石逃往台湾时,奶奶的爱人被抓劳力抓走。奶奶每天在天降岩的溪水旁等待爱人归来。从春到夏,从夏到冬。最后一顶花轿抬走了她的等待,却抬不走她的思念和爱。
    有一天奶奶失踪了。那是一个雨后的下午,天降岩在云雾中若影若现。家人找遍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奶奶的踪影。星海突然想起一个地方,一路狂奔过去。天降岩的溪水旁,奶奶侧卧在溪岩上,头上,手腕上,脚踝上戴着用溪边花草编成的花环。安详而幸福。

    其实每个人,都在云层的一端,苦苦地等候在云层另一端的爱人沿着云层来接走她用生命里全部的爱铸成的魂魄。无论是生是死。一生的爱一经许诺,从肉体到灵魂,都是从一而终。我对文说。文的眼角缓缓地淌下泪来。远处,天降岩再一次云雾缭绕。

    心寒。有一个人也一直在等他生命里的仙女归来。
    我知道。文。
    可是你不知道他在等待中的痛苦和期望。
    我知道的。文。
    春末,寒意渐退。娇嫩的花瓣在湿润的空气里颤微地绽开。刚释放生命不久的叶子仍然鲜翠欲滴,在阳光下灿烂地闪亮。新鲜的生命。总是会让人感觉到成长的锐不可当的力量和青春的蓬勃朝气。江南的春,总是喜欢下雨。那种淅淅沥沥的让人愁肠百转下尽一生思念的雨。我和文在课余就来到阳台,倚着背后深蓝色的窗,看远处仙女把天降下又收回。轻柔飘逸的云雾沿着山脊从山颠慢慢地朝山脚铺展开来,继而又缓缓地沿着黝青的山脊收将回山颠。云里雾里诉不尽的相思和期待。
    文。你是个善良的人。你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因为情感而受伤。但是文。一个人只能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他能驾驭的也只有自己的爱。对于别人的爱,他是爱莫能助的,也是无可奈何的。明白吗,文。
    我知道。但。心寒。你不可以对他稍微一些仁慈。哪怕是一个微笑的安慰,他的眼神也不会如现在的凄苦。
    文。对一个有期望的人,给他一个同情因而是虚幻的希望,那才是真正的残忍。杀人不见血。有期望的人,就像在沙漠中迷路的旅人,给他的安慰的希望,是在他面前的海市蜃楼,他拼命地朝那座蜃楼奔跑,结果只有是口干力竭而死。幻灭了所有的希望,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懂了。心寒。文挽住我的手臂,把头沉沉地枕入我的肩胛。

    放生。一个无意中闯入沙漠而迷路的人。他生命中的历练只能是由他一人独自地去承受和摸索。人的命运只在自己的手中诞生,别人只是看客。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5 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中部(3)

雨后。空气中有泉水清洌的味道。混着淡淡刺鼻的青草味。让人沉醉。
     我一个人。在沁心园。已是高二。在旁人的眼里,我依旧每天的无所事事。自闭在一个角落的书里,偶尔透过和天空有着一样颜色的窗发呆。在下雨的日子会跑到阳台上看远处的山。生活就是如此简单而机械。很少有话。安静的。从角落里消失也引不起人注意的那种。我有种希望被人遗忘的自虐。
     而我的丰富,只有在我的心绪里各自绚烂。

     不知在什么时候,我喜欢在沁心园里一个人坐着,什么也可以不做,坐着。像一座在等待的石像。这样的无所事事让我感觉快乐。没有负担的。一个人。

     冷心寒。
     在一个没有下雨的傍晚,我的无所事事的坐着被人搅乱。她是耶若。彧或的朋友。
     我看看她,转过头没有应答。
     你是不是觉得我冒昧。她的目光里没有惊奇也没有探索。是接受。
     我依然转过头。无语。
     她在我身旁坐下。熟悉的姿态。我没有转头,也没有移动。在我的世界之外的变化,它们是自然的。彼此的沉默,在彼此的离开后是身后的一叶白莲。
     一连几天,在一声冷心寒的招呼后,她就坐在我的身边。然后沉默着离开。我保持着自己的姿势。在沉默中接受着她的走近。我承认。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

     我和彧或在走廊上把她向我借的书给她。耶若气喘吁吁地从楼梯上跑过来。我依旧知趣地退到一边,把空间成全给她们。
     还有一分钟要打上课铃声。我朝教室的后门走去。彧或突然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说,冷心寒,放学后陪我一会儿。
     嗯。我看着彧或意味深长的眼神,点头答应。

     放学的铃声已经打过很长时间,我坐在座位上,感觉在经历一个世纪的时间。
     走吧。身后传来声音。我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起身跟在身后。
     篮球场上呼喊声震耳欲聋。
     彧或把我带到耶若早已占好的位子上,然后告诉我,今天是刚转校来的原天示中学篮神向天成中学篮神的挑战赛。我想让你陪我看完。
     好。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球场上比赛正在激烈。身穿红色球衣的天成中学校队在黑色的球服中如在黑夜中燃起的五堆烈火,而星海就是烈火围绕在中央的跳跃在火苗尖头的火神。与他进行战斗的是撒开夜幕的暗夜之神。一身的黑暗以及望向球篮时寒星般清冽而晶亮闪烁的双眸,还有球进时会心而笑的洁白整齐的牙齿。一个浑身散发着夜的邪恶和纯真的神。
     一球的差分,星海抱着球微笑着与暗夜之神握手结束战争。然后他朝我们走来。
     祝贺你。彧或兴奋的声音里是和星海脸上一样的欣喜。她伸出手,想接过星海手里的篮球。
     谢谢。星海对着她快乐地笑,然后把手中的球放进我的手里,说,
     谢谢你。
     我接过球,轻轻抚去上面的汗水,说,不用。把球还给星海,我拿着车钥匙面无表情地离开。
     我微微地偏转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彧或趴在耶若娇小的肩头上轻微地啜泣,一旁的星海抱着球在不知所措。我抬头眯起眼睛看看天,醉人的纯蓝色。接着继续离开。

     我搭着车把,斜着身子坐在车后座上。暮色正在降临。一阵粗鲁的脚步声传入耳朵。
     嗨。球场上闹剧的女主角在等候男主角的审判吗。一双星光般晶亮的眸子在我眼前六厘米的前方定格。他嘴唇里溢出的淡淡烟味毫不留情地进入我的嗅觉。我皱皱眉,对着他眼睛的双瞳说,
     走开。我不喜欢抽烟的男人。
     遵命。寒小姐。他行了一个绅士礼,吹着口哨提出自行车潇洒地离去。
     寒小姐。一个可爱的称呼。我咧咧嘴笑了。

     在笑什么。
     你终于来了。
     你在等我。
     我想你有疑问需要我解答。
     是。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6 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中部(4)

星海提出车与我一起走出校门。
     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脑子里依旧稀里糊涂。她为什么哭。她与你是什么关系。耶若与你又是什么关系。在我安慰她递纸巾给她让她别哭有事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时,她为什么对我吼了一句,不要你管,后就跑开了。耶若为什么也对我说了一句,你不懂的,跑开了。我真是搞不懂你们女生了。球场上的兄弟都在一旁看着我笑,而我却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窘在那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寒,告诉我。
     他在烦躁。
     我和彧或是朋友。初三的时候我们因同桌而相识,既而相知,相爱。彧或是目前唯一一个能走进我灵魂的人。在彧或面前,我才会感觉不到那股渗入骨髓的寒冷。彧或是我十七岁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没有彧或,我的天空将不再有晴朗的纯蓝色。
     耶若和彧或是朋友,和我不是。彧或为什么哭,正如耶若所说,你不懂的。你如果想懂,就去问彧或,彧或愿意告诉你,你自然会懂了。而彧或为什么哭,你确实管不着。彧或哭,不因为你也因为你。我的解释就到这里,还需要其他的吗。
     她是你十七岁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在她的面前你才感觉不到寒冷。她在你的心里如此重要,甚至胜过我?
     对。我回答地斩钉截铁。
     难道现在的我依旧无法化解你心中的寒冷?
     不能。我现在寒得骨头在僵硬。
     我的老天。我如此爱你。十七岁的我竟然会知道爱你。是的我爱你!因为你的到来我告诉自己这场比赛无论如何一定要赢。最后我真的战胜了那个可怕的暗夜之神。是你在给我信心给我勇气给我力量。你不知道他们是篮球里的流氓,是每一支与之对抗球队的梦魇。可是我胜了,我胜了!因为我爱你,爱你啊!!
     你让我如何才好。让我如何才好。如何才好……

    我想那晚的整个夜自修我都在云游。以至于一贯心无旁骛作业的美马也转过头来看望了我几回。当我偶尔瞥见美马正拿着课外习题集进行题战的时候,我拍拍他的后背,说,美马,把今天的作业给我抄抄。美马犹豫不决地提着一摞作业,最后还是放在了我的桌上。
夜自修结束铃响后,我把作业还给美马正起身欲走,美马叫住了我。
    心寒。
    什么事。
    你,今天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
    可是,以前你只是不会的地方那我的抄一下,今天怎么全抄上了。
    今天我不喜欢做。
    但毕竟你是学生,你还要考试,你还要去考大学。你这样下去,高三怎么办。
    现在不是高三。
    你这样下去高三会很危险的。考大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有几万万的人在和你竞争。
    美马,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拿你的作业抄。如果是,你直说,我会向别人借。
    不。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担心你的将来。我希望你能考上大学。
    不必担心我。我清楚自己的现在,也清楚自己的将来。抄一天的作业,毁灭不掉我的将来。你放心,美马。我拿起书包继续想离开。
    心寒。
    还有什么事。我停下脚步。
    没什么。就是。以后你不会的地方还是拿我的抄。最好你能问我,我真的很乐意给你讲解。你不要向别人借,我不希望别人看到你在抄作业而议论你。
    谢谢你。美马。
    这个纯真而善良的男生,总是让我背负愧疚和不忍。

    其实,我知道。那一夜云游的不止我一个,还有放生。他拿着笔,为翻一页。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6 20:49 | 显示全部楼层

中部(5)

大朵大朵洁白柔软的云从天空翻过,如一群奔跑的玉兔。斜阳渐下。
    我背靠着池边单薄的瘦石,地上撒了四五个零乱的啤酒罐子。风吹得头发潦草蓬乱。一个诗意的形象。我抬头笑笑。苦苦的。如啤酒的味道。
    我想我有点醉了,脸上涌起发烫的红潮,神态开始如山间的云雾一缭一绕。有时我痛恨自己的这种清醒。像做一道数学题,无论怎样的巧思妙想,最终都逃不脱解题固定的套数。读题、公式、下一步、因为、所以、解毕。是悟空头上扎紧的紧箍咒,在唐僧僵尸的佛法戒律中规矩地活着。按部就班。
    我拉开罐上的拉环,猛灌了一口。
    一只温柔小巧的手拿过我手中凉凉的啤酒罐子,送至她殷红饱满的唇边,娴熟地喝了一口,然后倒过罐子,麦黄色的液体沿着拉环的出口争相地跃入池中。
    我模糊地看清,那是耶若。
    我笑笑,拉开最后一罐,继续。耶若从我手中接过罐子,重复刚才的动作。望着流淌的液体,我合上疲倦的双眼。
    我希望你能原谅她。她喜欢他。你知道。耳边传来耶若和缓的声音。
    我点点头。
    你能看出她的辛苦,是吗。一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边是自己爱着的人。无论是谁,都很难取舍。
    我点点头。
    班里的同学都知道他喜欢着一个女孩子,我知道不是她,应该是你。
    我点点头。
    你也喜欢他,是吗。
    你也喜欢他,是吗。你也喜欢他,是吗。我的脑海里到处旋转着这句话的漩涡。一圈。一圈。旋到心底最深的幽潭,平静的水面开始泛起涟漪,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我缓缓地睁开混浊的眼睛。耶若的眼里是一道犀利和精明。
    你需要什么。我直截了当。
    你对她的谅解。
    我舒展开苍白的笑容。谅解。夏娃偷吃了智慧树上的果子上帝应该谅解她的好奇。濒于灭绝的藏羚羊应该谅解人类的贪婪。三四十年代的中国人应该谅解日寇称霸亚洲的野心。二纳粹集中营焚烧炉里升腾而起的犹太之魂也应该谅解希特勒纯化种族的疯狂幻想。谅解。人需要谅解吗?人需要被谅解吗?每一个人都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捅入别人的躯体,然后说请求对方的谅解,接着又是一刀。伤害。谅解。谅解。伤害。人们在这种死循环的游戏中乐此不疲。云不会思考风带走它的原因。人从来不会去思考伤害的本身。却是热衷于一声声云淡风轻的谅解。需要吗。一声声富丽堂皇而毫无意义的谅解。伤口的血依旧在淌,受伤的刺痛依旧烙在神经的感觉上。人是偷懒而害怕沉重的生物。他们发明仁慈和善良套在别人的头上来淡化自己伤害的血腥味,然后在别人的谅解中心安理得。人与人之间不需要也没有谅解,在原谅的微笑下伤口依旧在淌血。存在即是存在。我们到底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背负心灵的十字架。上帝会惩罚夏娃与亚当赶他们出伊甸园。盗猎藏羚羊的人迟早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日本会挨上两颗原子弹。德国的总理会在犹太人的坟墓前跪下双膝。不要逃避,上帝的惩罚就在前面。看,我真喝多了,竟会和你讲这些。我无奈地笑笑。思绪在酒精的催化下入脱了缰的野马肆意横驰。
    所以你选择禁闭自己的方式把伤害阻隔在城堡外。
    一个人惟一能控制的是自己的行为。惟一能负责的是自己的感情。
    可是你是否想过,即使你把所有的人都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也会有一些关心你爱着你的人因为你的隔绝而受伤。
    这不是我的责任。也是我无能为力的。你知道。人不是万能的。如果处处以别人为中心而活着,人会渐渐寻不到自己本身。他们的受伤,因为他们寻着受伤而来,这是他们自身的行为,而他们也必须要为自身的行为负责。很多的恩怨,就是因为人们分不清谁对伤害负根本的责任。
    你的意思是,即使别人本着善良而来最后遭遇伤害也是他们的善良活该,而与你无关,是吗。
    你喜欢如此尖锐地结论。随你。我笑笑。折过一截身边野草的叶子,咬在齿上。
    你对生活的态度冷酷而残忍。
    却是安全和自由。
    你与周围的人划清了明显的界线,你不涉足而过,也不允许别人淌河而来,并不是因为你不需要他们的关心和爱,也不能说明你真的无所谓真的不在乎。其实你也在渴望,你得心田也会干涸,你也需要外界情感的滋润。所以你负担起彧或的友情,星海的爱,或许还有别人的关心。你知道这样的负担是一场劫难,但你心灵的饥渴和孤独最终胜过你的理智的冷酷和残忍。有了别人的介入,你的世界里开始有了伤害与被伤害,可是你依旧幻想维持一个人的城堡的游戏规则。所以你对介入的人冷漠、无所谓。你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你在害怕,害怕受到伤害,更害怕伤害别人。因为。你脆弱,而且善良。
    你一定要如此尖锐吗。
    学你。耶若绽放胜利的笑容,用挑衅的目光透视着我赤裸的尴尬。
    你在这里喝酒,伤害自己,只是为弥补你对她造成的伤害。虽然她的受伤是因为他喜欢的人是你,可是你爱她太深,所以你还是满心愧疚,为自己的心灵背负上十字架。对吗。耶若似乎已胜券在握。
    你还是过于自信了。虽然我喜欢你的自信。耶若。彧或,我说过了,一个人只能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人不是万能的。你喜欢星海是你的选择和自由,你不必为了照顾我的感觉而背负上爱以外的东西。爱情与友情,自古人们对它们的取舍都视为手心和手背,其实这不是一个人生的难题和困惑,解决的方法很简单。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让它们自然地去延伸各自的美丽。不要添加上负责的联想,这会让它们交叉而混乱,在混乱中就会有伤害。懂吗。彧或。
    回廊顶架上缠绕的紫藤已绽放出一串串高贵而寂寞的花,密密麻麻,如火如荼。昏黄的路灯勾勒出缓缓走出的身影,踌躇而淡泊的。
我走上去,抱住她,紧紧地,紧紧地。像是一种对神的宣言,虔诚而狂热。
    彧或的眼角溢出不自禁的泪水,一滴一滴,汹涌不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彧或一直喃喃地重复这三个代表愧疚的字。身体因为忏悔而不停地颤抖。我吻着她微闭湿润的眼睛给她安慰。她吓坏了,我想,被自己心底原始而不自控的情绪吓坏了。这时候人会痛恨进化到今天的文明,因这些文明而衍生的善良、道德、正义。她真的吓坏了。
    不要这样彧或。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都好好的不是。面对陷入爱情中的女孩的悲伤让人感觉无能为力的疲惫。
    我怎么会变得这样。怎么会变得这样。做那些可耻的妒忌和炫耀。我如此庸俗,我的爱竟如此庸俗。彧或陷在自责和悔恨中无可救药的不能自拔。周围致命而芬芳的泥土散发出诱人的味道,让人恍惚而颓败。
    我理解的。彧或。因为爱而疯狂的。每个人都想让自己的初恋美好而绚丽不是吗。你用自己羸弱的双手保护着自己的爱,就像母亲呵护着刚出生的脆弱得婴儿。这是神圣而崇高的人性,每个人都会表示敬重和敬仰,而不是嘲笑和讥讽。彧或。不需要自责的。好不好。
    你原谅我吗。彧或用渴望的眼睛看着我。眼里是一团的朦胧和忧伤,让人的心不自觉地揪起来,疼起来。
    不需要说原谅。也不需要原谅。我已经说过了,人与人之间不存在原谅与被原谅。你没听明白吗。彧或。我们不能指责一只母虎为了保护刚出世的幼仔而咬死前来盗猎幼虎的猎人。每个人都有保护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受伤不丢失的权力。彧或。我们不能横加指责的。
    谢谢你。谢谢你。彧或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倾斜出之前的挣扎和矛盾,还有心碎的忧伤。
    好了。彧或。彼此是彼此。好好的保护和珍惜自己的爱。不要让自己支离破碎的。好吗。这让人心疼的。
嗯。
    彧或的乖顺让人欣慰,更让人觉得心疼。就像一个懵懂的孩子,见到心爱的布娃娃掉了一只胳膊,不知所措地拿着掉下的胳膊伤心地哭泣。大人走过去告诉她,没事的宝贝,过几天布娃娃还会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胳膊,不要再伤心了好不好。于是孩子抱紧自己的布娃娃,怀着谎言的希望恬然入睡。在之后的某一天,妈妈等宝宝外出游玩的时候将掉下的胳膊再缝.了回去。回家的孩子看到完整的布娃娃开心地笑,幸福而满足的。
    可是如今我们都已长大,已不再相信布娃娃会自己长出一个胳膊。今天的我们,心裂了,有谁还可以替我们编造安慰的美丽的谎言,替我们缝合失落的希望。
纨绔 发表于 2009-5-7 06:17 | 显示全部楼层
顶一下
塔山野佬 发表于 2009-5-7 07: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人惟一能控制的是自己的行为。惟一能负责的是自己的感情。"人真有那么强的意志力吗?值得怀疑。
空子 发表于 2009-5-7 13:31 | 显示全部楼层
近段乱忙了好一段,今日才得空进来好好看看表妹的大作,一直看着标题在眼前晃悠,就是不想粗略扫过。

16岁的孩子那些事,思想够成人的。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7 14:0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乡下麦佬 于 2009-5-7 07:26 发表
"一个人惟一能控制的是自己的行为。惟一能负责的是自己的感情。"人真有那么强的意志力吗?值得怀疑。

这是相对于控制别人的行为,负责别人的感情的一种说法.不要脱离语境,单独来看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7 14:0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空子 于 2009-5-7 13:31 发表
近段乱忙了好一段,今日才得空进来好好看看表妹的大作,一直看着标题在眼前晃悠,就是不想粗略扫过。

16岁的孩子那些事,思想够成人的。

空子哥是不是想说,16岁的孩子不好好读书,怎么这么"野活"呢
塔山野佬 发表于 2009-5-7 14:4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72# 艳过无声 的帖子

闹着玩呢?
老没 发表于 2009-5-8 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天降岩的故事写得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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