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枤之棠【原创,完整连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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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紫的傍晚 发表于 2009-5-1 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不懂什么写作的,只知道看, 看了之后觉得是有那么一点压抑
纨绔 发表于 2009-5-2 11:51 | 显示全部楼层
内心思想描写得很细腻,很入味。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2 23:19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部(9)

    日子一天一天地逃走飞快。我笨拙地与周围的人熟识,原先好奇带来的快乐被无边无际的招呼、问好所烦扰。一个人的世界固然被寂寞所侵袭,却是自由的。现在的我,不得不忍下所有的不情愿而勉强地对别人强颜微笑。一直僵硬的脸因为持久地挂上微笑而松弛。
    疲倦。
    但,回不去了。他人都是无辜的。我不害怕受伤。他们是会恐惧的。我违背上帝的旨意不可自制地放弃了固守的城堡,毒品般地侵入到他人的世界。毫无征兆地不告而别会让他们的世界混乱。他们的心会因为缺少药品而抽搐,扭曲,流血,最后悲哀地死去。我又怎忍心,我又怎能如此任性?
    人不负我,我怎负人。

    如果有前世,我的前世必定是恶贯满盈坏事做绝的坏蛋。阎王判她下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火海入油锅还不解恨,因此让她的来世受尽孤独的腐蚀世俗的侵扰,让她无论处于哪一种状态都痛苦万分。我前世的罪恶连孟婆汤也无法洗尽,因此让我在今世只为赎罪而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口。或许只能是我的伤痕累累,才能将我的前恶赎清。

    又是他。
    我犹豫着是否上前。
    他就在离我五米远的前方,右手推车,左手支球于腰间,闲散的步子,T恤的后衣紧紧地贴在宽厚强健的背上。汗在麦色的后颈上小溪般潺潺而下。
    这是第三天了。从我值日的周一开始,每次回家竟都会遇上他,而且每次他都在我的前方,五米远的距离。上帝的玩笑有时候会开得很低劣。

    也许,可以默默地注视所爱的人的背影,是一种珍贵的幸福。

    她又没赶上来。
    她也懂女孩子的矜持吗?或者她根本就不想和我一起。这个给人永远陌生的神秘善变的女孩。我不懂她了。
    周一打篮球抬头的无意间,四楼阳台有个娇弱的影子正认真地洗着拖把。我敢肯定是她,那凛然而忧郁的一团身影是其他人连模仿也模仿不得的。她洗完了拖把,我想她应该回家了。尽管每天我都要打球打到夕阳西下,但对她的好奇竟然胜过我视为生命的篮球。我赶忙收球背起书包跑到车棚,伺机预谋着。果然她来了,毫无知觉地踽踽独行。一切都如我所料,我得意地躲在角落窃窃地笑。赶紧推出车,大步地赶在她之前。我设计得如此完美,丝毫不留蛛丝马迹,只要她赶上来,这便是一场美妙的偶遇。我故意放慢脚步暗示,但她固执地保持距离不与合作,这让我所有的精心策划都如泡泡般幻灭。她的骄傲让我沮丧。
    我以为那次在沁心园的邂逅我们已经是朋友,原来一直是我一厢情愿的多情。这个出轨常理的女孩深深地刺痛了我的自信。

    我的心里有一股怅然若失。他没有再出现于前方。可能是上帝疲于三天的安排打了个瞌睡,错过了今天的五点半。

    你好。一个声音伴随着一个身影飘至耳边。我不由自主地一愣。是因为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极度兴奋后的茫然。
    他给予的感觉,总是如此的复杂和陌生。
    是你。心如狂澜说出的话依旧冷淡而漠然。
    真巧。他被我逼得有点尴尬。

    一阵无声的沉寂。平静的表象底下都是各自的思绪万千。

    你是文科班的?星海唐突地冒出一句,吓了我一跳。
    嗯。
    你怎么不问我是如何知道的?
    你想知道的,迟早会知道。我的语调平淡如水。
    那你介意我提早知道你的姓名吗?他的话里有如释重负的兴奋。
    介意。
    为什么!他几乎在大喊了。满腹的委屈。
    我不想说。

    我到了。
    哦。我一惊,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从思绪里缓过神来。

    这是一片新落成的小区,与学校隔路相对。新铺下的草坪已经开始泛黄。秋天了。
    我送你进去。没等他答应,我径自向小区里走去。
    他赶到我身边,满脸的不解和差异,还有窘迫。
    你。
    你是否觉得女生送男生回家有失男子汉的风度。
    一语中的。星海的脸腾地飞红,英俊的脸突然显出女孩的秀气。
    俗人。我轻轻笑道。

    就这幢。
    16幢。巨大而突兀的红色字体赫然地刷在雪白的墙上,鲜明的衬比让人晕眩。
    哪一间。我抬着头眯起眼睛不经意地问。
    第一个楼道。301。
    好的。我扭头回家。

    16幢楼1-301室。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2 23: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部(10)

    教室的前廊让装于栏上的玻璃窗封闭成一个密封的空间,只剩下东首通向露天楼梯的拱形小门。
    我把头支在玻璃窗上,失神地望着对面回廊上打闹休息的理科生。
    冷心寒。
    有人叫我。我把头抬起,微微一偏。
    美马。

    美马是个好人。自那次事后我们说的虽然不多,但彼此心照不宣。高中的课程是一个飞跃,各门各课泾渭分明,在深度上更是一派陌生。只看看书的学习已经无法适应全新的课程。一直来我是消耗着聪明来换得还可以的成绩,勤奋和努力向来为我所不齿。于是遇上深奥的问题我便懒惰地借用前桌美马勤奋的脑袋,反感的物理化学索性直接抄美马的。美马则每每用忧虑而无奈的眼神看着我。没有言语和行动上的反对,但足以让我愧疚他的关心。

    你怎么了。美马朴实的担心让我感动。
    你喜欢过一个人吗?我突然问他。
    啊!这。美马的脸噔地红得似夕阳烙红的火烧云,鼻尖上沁出细微而透明的汗珠,手局促地攥着裤线,傻愣愣地呆站在那里。
    天。我吓到这个老实的人了!
    对不起。我轻柔地抚慰他惊恐的心灵。
    哦。不。不。我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没有。他的语速急促和慌张,似乎在迫不及待地申辩着什么。
    唉,可爱的男生。我真的吓到他了。

    一段安静的日子。偶尔,在路上遇到星海,于是送他回家。言语依旧是冷漠和漫不经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话。有一次在前廊与文说话,无意间瞥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晃进了二班的后门。耶若娇小的身影正与一样娇小的另一个身影在二班门前打闹。我忽然想起彧或,耶若和她,她和星海。呵,耶若是二班的,星海是二班的。我的心抽离成麻木的空白。

    过几天便是天成中学一年一度的秋季校运会。我报了女子跳高和铅球。我要融入到这个班级中不是吗。
    太阳骄好。秋老虎的尾巴还未抽回,许多运动员都穿上短袖短裤。我穿着一套宽松的白色运动服。塞着耳机在自己班级圈定的地盘上坐着看蓝天白云。
    心寒。一个怯怯的叫声将我游离的眼神拉回。
    什么事,美马。
    我。我。美马的脸涨得通红。等一会儿就是我的一百米跨栏项目。我从没跨过。很紧张。你能去为我加油吗。
    我去。我微笑着回答。突然间我记起男生中没人报一百米栏这个项目,美马自告奋勇地上了。原来他也不会。一个甘愿为集体牺牲的人,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迅速将随身听塞进瘪瘪的书包,随他来到检录处。已经开始检录了。美马紧张地如同那次我在回廊上和他的对话。
    紧张吗。我问他。
    嗯。他开始冒汗了。不知是骄阳烤出来的热汗还是因为紧张的冷汗。
    来。深呼吸。随我做。
    然后用力向上跳。抬头。看天空。瞧,我们跳得有多高,接近了天的距离。
    你是男生,不应该恐惧的,知道吗。
    我的眼里闪烁着笑意。我知道这样可以给他自信。
    嗯。美马羞怯地应道。谢谢你,心寒。
    我突然怔住。心寒,没有姓。我回忆起刚才他来找我的时候也省去了姓。一个男生,不会随便地招呼女生时省去她名字中的姓,除非关系融洽亲密。称呼的改变是否意味着他和我的距离在拉近。或许他还把我视成了他的朋友。我忽然有一股动容。
    我低下头。瞥见美马的鞋子是普通的跑鞋,鞋底已磨得光滑。前几天刚下过雨,跑道上的煤渣还未完全干透,容易滑脚。美马这双鞋子上阵是极其危险的,更何况是如此激烈和陌生的比赛。
    你穿几号脚。我问他。
    40码。怎么了。美马一头雾水。
    啊。好。我兴奋起来。一天突然想穿双男鞋,于是到阿迪达斯专卖店抱了一双40码的回家。蓝白相间。温暖而踏实。
    来,我和你换鞋子。说话间我已开始动手解鞋带。
    这。不好吧。这双鞋可以的。美马显然还未领悟到我的用意,窘迫地拒绝。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我退下鞋子提在手上。白色的棉袜踩在漆黑的煤渣上。
    不好。不好。美马推着手一味固执地拒绝。
    拿着。这个男人似乎有点婆妈了。我把鞋塞到他手上,蹲下身为他解鞋带。抬脚。把他的鞋子退下来,又拿过他手中的鞋子为他穿上。然后自己套上他的跑鞋。显然他被我一系列的举动震慑住了,整个过程乖乖地任着我胡来,没有任何反抗,只是眼神有点呆。
    比赛的枪声响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去吧。可怜的美马还未回过神来便隐没在比赛的人群中。
    我拍拍手准备到终点线去接应他。突然我发现周围的人都用一种诡异和奇怪的眼神打量我。莫明其妙。

    美马发挥得很出色,在小组中跑了第二。不过未进决赛。但他还是很了不起。
    我们换回鞋子,往休息处走去。美马一路上表情极其怪异,似乎满腹的心事。他嗫嚅着,似乎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这个忠厚的男生我又让他为难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似乎鼓足了勇气,已顾不全语句的组合。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笑着轻轻地回答。
    嗯。卸下世俗的负担后的舒畅。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2 23:28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部(11)

    下午一点半。我的跳高。
     运动员正在试跳。起点高度0.6m对我而言轻而易举。隔离绳外围着好些人,抱着各自的心态。看热闹、加油、担心、打发时间。脸上暴露出千姿百态的表情。除了美马和一个我叫不上名的男生,班里没有人来观看我的比赛。这样也清静。倒是文,不知从哪里溜了进来,伫立在我旁边支撑起我的勇气。
     比赛很漫长,我坐在一旁石线的阳光上昏昏欲睡。
     偶尔,我睁开迷离的眼睛瞅瞅前方,发现那个陌生的男生一直盯着我看。固定和平淡的神态,让我想发笑。一个有意思的男生。
     后来我回到教室发现那个男生正坐在第三组最后排的座位上。原来他是班里的。他叫放生。
     终于跳完了,1.19m的极限,拿了第五名。比赛还未结束,剩下两个校队的还在杆上表演。
     跳高永远是一项以失败告终的比赛。

     我正欲和文一道离开,一个从跑道上传来的声音止住我。
     是星海。刚跑完男子100m的样子,脸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涨得通红,大颗晶亮透明的汗珠从额上渗落下来。
     呵。原来你叫冷心寒。很酷的名字,难怪人如其名。他跑到我面前,兴奋地嚷嚷。
     你想知道的,迟早会知道。我淡淡地说。
     我真的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命里的安排。
     你也跳高,还得了第五名,很了不起啊。早知道你有比赛就来给你加油了。星海絮絮叨叨地说着。原来婆妈还是男生的通性。
     随便了。我有朋友陪着。
     我一直没有把文介绍给星海认识。我遵守着前面提到的规则。缘分是一件奇妙的东西,打乱了它,会遭报复。
     文很知趣地和我道了别。剩下我和星海。温暖的距离。

     去打球吗。我问。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你骨头发痒的咯咯的声音。
     你真神。说完他跑向他们班的地盘,回来时手上已支着一只篮球。
     会吗。
     我摇摇头。

     篮球场上很空旷,寥寥数人在懒懒地消遣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汇聚在运动会冠军矫健的身姿上,没有了观众掌声撑起的虚荣,平日里打得最疯狂的人现在都不知道瘪在哪一个角落里体味着落寞的凄凉。
     我在一座球架底下坐下,抱着双膝,仰着头,满足而安静地看他打球。
     幸福的感觉,大抵如此吧。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看着他做着喜欢的事,感受着我的欣赏。我是快乐的,他是快乐的。我因为他而快乐,他因为我而快乐。我们快乐着共同的快乐,两颗心便交融在一起,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他在我身边坐下。汗水灼热的味道流淌在空气中,潮湿而浓郁。
     明天下午来看我跳高好吗。他玩着球,似乎不经意地说。
     不。斩钉截铁地回答。
     因为什么。
     不喜欢你属于那么多人。
     他无语。呼吸声中夹杂着窃窃的喜悦。

     能借你的肩靠靠吗。
     有汗啊。
     我喜欢。

     只想把你的每一种温度和味道都烙在我的感觉上,这样就可以不能将你忘掉,生生世世,想着你,不放手。
du2584 发表于 2009-5-3 02:33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把你给看完了,用心写出来的文章就是不一样!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3 13: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部(12)

    吹在耳旁的风渐渐潜入了寒透骨髓的冷。我的五指也密密地长出了小米饼似的冻疮。又一个冬天了。
    如今的江南在冬天已经很少见到雪花了。记忆中儿时下过一场真正的大雪。还清楚得记得当时拉开窗帘时的心情。呵,原来这就是雪啊。屋顶上、草丛里、小路上,都是棉花糖一般的白。所有的东西都穿上了一件柔软的雪白的棉衣,我这才知道,原来它们也是怕冷的呀。我推开窗的一条缝隙,颤巍而小心翼翼地伸出才从被窝里拔出的还冒着热气的小手。当食指的指肚接触到雪的那一刹那,我像被烫到了似的飞速抽回小手,紧紧地捂在肚上,眼泪因为害怕和委屈在眶里打起转转。书上都说雪花是美丽快乐的小精灵,可落在窗边上后为什么要这样凶狠呢,像白雪公主那个最坏的皇后用她的针来扎我的手指头。她们能和城堡里的公主和花瓣上的拇指姑娘快乐地玩耍做她们的好朋友,为什么连摸都不让我摸一下呢。是我没有公主她们的可爱和漂亮吗。一颗无知幼小而又纯洁的心因为拒绝而躲在暖暖的被窝里哭了一个早晨。
    有谁来安慰这颗稚嫩的心灵啊,有谁能懂第一次知道被拒绝时的自卑,有谁能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她,她和所有的公主一样,可爱、漂亮。

    我不讨厌冬天,却害怕冬天。我怕自己会被随时冻成冰棍立在街上。医生告诉我,我的体温要比常人低。文知道我的寒冷,常常会到开水房装上一热水袋的热水来给我捂手。望着文的体贴,我惟有感动得一塌糊涂。自小在冬天里所受的创伤在十三年后被文滚烫的善良一点一点地熨平。

    到对面的商店里去买一沓稿纸,在转头的随意间发现一条白紫相间的方格子围巾。大方雅致的颜色和样式让男孩子围上必定会很帅气。我的脑里意外地闪过放生黝黑而率真的脸。
    自从运动会上发现他后,无意中便注意到了他在班里的言语和行动。这是一个拥有阳光般灿烂热情的男生,结实的身板透露出农村孩子特有的踏实和勤奋。他的周围总是有一圈子的女生,请他帮忙或和他谈笑。笑声里有心无城府的爽朗,让人的心情也会随之开阔起来。只是奇怪的,他看向我的时候,眼神总是幽深得像一泓寒潭。比女孩的幽怨还让人心疼。
    他穿的总是很单薄,手上也满是通红的冻疮,捧着一个劣质的玻璃口杯取暖。杯里的水总是热了又冷,冷了又倒。他的脚边常放着一个干净而平凡的热水瓶。走在路上的时候,他总是习惯地缩紧赤裸的脖子。
    我买下围巾揣在怀里,想着他应该已经在教室里复习功课了。

    放生果然在那里,似乎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还滴着水,背后的毛衣衣领已湿了一块。他极限地缩紧身体,恨不得想钻进课桌里躲避无处遁逃的寒冷。

    心有被鞭笞的疼痛。我走到他身边,那怀里捂得温热的围巾放在他的桌上,说,送给你。
    他的惊讶用脚趾头也可以想象得出来。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形同陌路。
    他已经从座位上像被烫到了炭火般跳起站在我的面前。他像所有人一般的迷茫和局促。在我认为是件极平常的事时,别人对这件事的反应每次都是如此强烈和夸张。这是我自交往以来一直感到极其困惑的事情。
    有了和美马换鞋的经验,我知道如果就此走开那条围巾的命运就只能归于寂寞地被珍藏于冰冷的课桌里永世不得重见天日。于是我拿过桌上的围巾,踮起脚,一圈一圈精致地围到他修长的脖子上,打上一个帅气的围结,随即离开。
    希望我的善意没有吓到这个纯厚的男生。

    你,为什么要送我。
    帮助也需要也理由吗。我对着他善良地笑。

    寒假。
    脱离了那些人,重新掉回寂寞的深渊。我突然感觉到重见天日的轻松。不是失去的便是最美的,如果不去固执地坚持,拥有的才是最美的。更何况我并未失去,只是暂时地离开,现在不过是重新回来罢了。熟悉的感觉,空气是自由的。

    夜的空旷和寒冷。年三十的公路,昏黄的路灯和闪烁的群星。偶尔有从远方风尘仆仆飞速归来的货车在身边呼啸而过。一道修长而黯淡的身影,化成一汪深深的潭水,将我湮没。

    家人在明亮的灯光里觥筹交错。过年对他们而言即意味着家族的团聚以及吃饭、拉家常、打牌和孩子们兜里的鞭炮。他们是快乐的,快乐里包含着对一年的艰辛的享受和未来现实的残酷的逃避。他们是生活里的人,经营着生活,又被生活奴役。我不属于他们快乐的内容,故我的离开,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拉开一瓶冰冷的啤酒,苦涩而又馥郁的啤酒花香飘过我的舌尖。坐在公路边的铁栏杆上,仰头数天上的星。

    跳下栏杆继续往前走。有一个投币电话亭。在寒风里像一个忠诚的守夜人。我拿起积满灰尘的话筒,听着硬币掉落下来的清脆的叩击声,拨下一串陌生的号码。
    是你吗。我在171公路上。我想见你。说完挂上话筒。等待。

    四十分钟后,一个红色的人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急促地喘气。白色的气团在空气中弥漫,幻化成晶莹的水珠。我走向他,拉开他的大衣,埋进他温暖尚且稚嫩的胸膛。眼泪在紧紧地拥抱中沁入他厚实的衣衫。

    午夜的钟声敲响。我拥抱着在前生和今世寻找了八百年的王子,告别十六的花季,步入雨季的十七。
    无法忍受寂寞爬虫般侵蚀的灰姑娘,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后,仓皇离开她的王子之时,忘了掉下她的水晶鞋。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3 13: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部(13)

    开学后的期初考,让在过年时变换着各种姿势玩乐的双手恢复了原先的感觉,逃不开,躲不掉,作为学生的一双手的感觉,一种僵化亘古的弯曲的姿势。

    放生穿了一套灰黑色的西服。没有扎领带。围结的下段被仔细妥帖地藏在西服的领口内。
    好看吗。他在我身边的空椅上坐下,指着围巾的造型问我。
    嗯,挺好。
    回家的时候,我带着它在街上遇到初中的同学。他们看到我戴的围巾羡慕地大声叫起来,哇,好漂亮的围巾,你哪弄的。我说是人家送的。我很骄傲。他们眼神里的羡慕让我好开心。他兴奋地说着这条围巾给他带来的经历。一个多么容易满足的男孩。
    很高兴它能给你带来快乐。只是,它已经属于你,它给你带来的任何感觉,你都没有必要也不需要和我分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很显然地一愣,垂下的眼帘难掩受创的哀伤。他缓缓地起身,丢下一句,对不起,打扰了,落寞而安静地离开。

    我无欲伤害任何人。只是为了说明一个在我的规则内的事实,无意中却伤害了一个如此热情而又单纯的男生。痛苦又开始在心内煎熬。我是有罪的,所以沉默和隔离是可以拯救我的唯一手段。我是有罪的,惩罚的痛苦理应由我一个人承受,接近我的人都将会无辜地受害。我是有罪的,本该就不能将孤独的灵魂释放,上帝说有罪的人,永远都无法在同类中获得解救!

    心寒。我无力地倚在阳台的深蓝色玻璃窗上,习惯地看着球场上跳跃于心间的身影。沮丧而忧郁。文推门而入的声音打断了我绝望的思绪。
    有事?文已经习惯了我的冷漠,乖顺地在我一旁靠下。
    放生似乎很喜欢你。
    那你可以想象得出他的故事的结局了。我似乎有点恶毒了。
    你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我想你知道。
    我知道。可是。你是否可以对他和善一些。他是无辜和单纯的。
    文。我无欲伤害任何人。你知道。
    我的眼里含满委屈的泪花,我知道自己已不再如以前的坚强。文伸过她的双手,将我温暖地搂在怀里。

    我也曾经被她深深地伤害。我知道她不是我们这一世界的人,她如此淡漠、寒冷,通透散发的至冷的寒气让人止步于三米之外。我害怕,却又被她的神秘无可救药地吸引,如黑洞的力量,身不由己地靠近。受伤的结果在意料之内却在承受之外。她是无意的,甚至她是善良的,我终于用我的眼泪打通了通往她的世界的道路,结局却让我开始心疼和彷徨。她如此的单纯,又如此脆弱。在她孤独的时刻,她只因孤独而伤,现在,她不再孤独,却被诸端的感情而伤,甚至开始流泪。我本想把她引入快乐,结果却是天壤之别。是我错了吗?她的眼泪像一滴滴痛哭的血液,让我的双手沾满了罪恶。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3 13: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部(14),完

我感觉好累。
    沁心园还安睡在冬的臂弯里。一树红梅绽开得如此野心勃勃,想把这个季节的一切凝滞化开。一旁的白梅幽静而随意,花开花落,似飘过一层深夜偷潜的春雨。
    我真的好累。我无力地靠在他厚实的肩膀里,无头无绪。
    然后呢。他湿热的话语里开始有春的温暖。
    如果可以选择,我不希望遇到你,遇到放生,遇到文,遇到周围的一切。不希望看到花开,看到叶落,看到风气云走,看到生命的产生只为了准备死亡。我那么小,却在承受生命的重负。
    他抱紧我,颤栗的肌肉流动着心疼。在他眼里曾经如此坚强和冷然的女子,竟会在此刻无助地向他发出感性的求援。他知道,他怀里的这个弱小的生命,已经遭受了暴风雨夜晚般的摧残。他在恐惧。
    即使不遇上我们,你还是会在另一个地方遇上另一个我,另一个放生,另一个文,另一种花开,另一种叶落,另一种生命的迹象。这些不是它们发生了让你遇上,而是因为了你而发生。在某个时刻事况必然从无到有。你该明白。他试图挽救另他恐惧的原因。
    如果我死了,你的意思是,就可以不需要这些安排了是吗。
    即使你死了,你在天堂还是会遇上一样的景一样的情。因为你死了,我会带着这里的一切,按着原样装在袋子里来寻你。
    你何苦这样待我。
    上帝说,你生命里欠我的。
    他的下巴温柔地摩挲着我丝绸般的黑发,如果可以,我愿就这样死去。安静的,毫无眷恋的。我闭上了眼睛。

    池中残败的荷叶依旧照样枯萎地打浮着,纤弱而无力的叶梗任命地弯曲。这是死亡不可逆抗的无奈,可以让人的心空掉,泪碎掉。彧或的眼神绝望得想让人替她断掉。

    命运的安排,我只可以拥有他一次的温柔相待。

    我看到彧或眼里躲闪的伤痕。表象是依旧牵手、散步、谈话,暗地里的是痛苦汹涌的压抑。彧或是善良的,努力说服自己,说服我,一切依旧。

    我的爱情,无意的泄露。辐射的热浪灼烧了一颗无辜的心。我是罪恶的,而我的爱情无罪。伤害中的被伤害,是生命的承受。我在善良的原谅中为自己的罪恶承受,彧或在命运的安排里被迫宽容地承受。世上最不该有的两个字就是对与错,它们往往在本已伤痕累累的破碎中再撒上一把世俗伦理的盐。对于生命,我本就不奢望它的宽恕。我是伤痕的刀,所以对自己的无能心静而苍凉。而对于彧或的善良,我惟有感激地配合。制造虚幻。

    彧或。
    什么事。
    彧或已经在半途中走神了好多次,迷惘的神情中有一股揪心。
    你真的觉得逃避是最合适的途径吗。
    彧或几天内削瘦的羸弱的脸庞,我可以看到她黑暗中无眠的煎熬。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
    她试图绽开苍白的笑容,却把伤痛一览全无。
    你看到了。我也看到了。近段日子的掩饰你一直很辛苦,你自己知道吗?我以为事情可以悄无声息地在暗流中消逝,如它在无言的对望中发生。我在逃避对你的感情,你在逃避对我的矛盾。结果,在相安无事的表层下,是两颗不知道如何再贴近的心。你智慧地选择了假象来让自己添噬伤口,却是在最后的阵痛中绝望。
    是的,是绝望。因为我爱他,爱他,深爱着他。你懂的!
    彧或心中的愤懑在决口的机会中奔涌而出。她会疯的。
    可是我爱你啊,爱你啊,也爱你啊。你明白吗!
    彧或的泪水肆无忌惮。她该哭的。现实发生的无情,破灭的是初爱的希望和梦想,还有令人生畏的圣洁。每一个在花季的女孩,总是有着五彩缤纷的梦,穿上裙子,是他生命里的白雪公主。彧或的梦在刚离开泡泡瓶的时刻,还没飞进阳光中七彩绚烂,却脆弱地破灭了。一颗十七岁的心,在担负世上最残暴的毁灭。
    我抱住她,轻声地啜泣。泪水的苦涩中,达成了彼此的谅解。
小林 发表于 2009-5-3 15:24 | 显示全部楼层
没分!唯有献花!!!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3 15:2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小林 于 2009-5-3 15:24 发表
没分!唯有献花!!!

谢谢,只要有人鲜花,就继续
中部开始,比较精彩了。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3 20:33 | 显示全部楼层
裤子哥真小气,只给一分
du2584 发表于 2009-5-3 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拉开一瓶冰冷的啤酒,苦涩而又馥郁的啤酒花香飘过我的舌尖"这
    这次是对的,但上次你怎么说麦芽汁是苦涩的.
        因为啤酒是由大米,麦芽,啤酒花,酵母酝酿而成,其苦味是啤酒花
来的,其中新疆啤酒花的风味最好
 楼主| 艳过无声 发表于 2009-5-3 22:57 | 显示全部楼层
因为我只懂喝,不懂酒,是“酒鬼”,不是“酒仙”
谢谢你的指正,以后知道了
漂泊人生 发表于 2009-5-3 23:1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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