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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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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改造迫在眉睫的10KV线路问题,公司经理范凯时决定召开了办公会议。他事先没有估计到会上会出现如此激烈的争论,争论的焦点主要是,有的认为首先要改造农排线路,有的认为应该首先改造已经超负荷的工业线路,双方争得不可开交,各持已见,相持不下。
会议召开的初衷是想商讨如何尽快地解决瀛海10KV线路的超负荷问题,因为它已经严重地影响到线路的安全运行问题,如不去立即进行改造提升,它将出现难以避免的严重事故,几乎是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生技股和用电股同时把这问题反映到公司经理那里,希望立即改造这条工业线路,它不仅严重影响线路的安全运行,而且还严重地制约了本县的重要工业基地的经济发展,如不及时地去解决这个问题,必然要招致政府部门的不满,如不及时采取措施,等到上级提出批评就显得被动了。而那些农村地区的供电站站长们出于自身立场,却主张应该首先改造农排线路,他们认为,农村是生产粮食的地方,粮食是国家的头等大事,保证农村用电安全是我们是电力部门的重要任务,粮食可是国家的命根子啊,我们能掉以轻心吗?谁能说他们说的没有道理?
这些农排线路原本是县水电局负责筹建的,建成后再移交给县电力公司管理(当时的电力公司隶属于水电局),由于筹建时正处于“文化大革命”期间,那时正大力推广所谓“二线一地”技术,即10KV线路的三相线只用二条导线,而另一条导线则用“大地”来代替,这样就“节省”了三分之一的导线,这样既省线又省力的事当然是要大力推广的。谁知,投入运行以后才发现了许多严重后果:经常跳闸不说,还漏电严重,处处潜伏着事故隐患,时时威胁着广大农村的生命财产的安全,这当然是农村供电站站长们感到最头痛的问题,他们自然提出要首先改造农排线路。而用电股股长仇维刚则尽力主张首先改造工业线路,他认为,目前正处于改革开放时期,我们电力部门的中心任务就是要配合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个环节,这是电力部门的神经职责。再说啦,电力公司是企业单位,企业是要按经济规律办事的,只有供应电量迅速增长,我们才能有可观的利润,这才有我们职工的福利保障,当然啦,我们也应尽社会责任,但要看具体情况,根据我们自身的实力量力而行,如果力不能及的话,也只好暂缓一下了。更何况,工业用户都是向我们缴过“贴费”的,这些“贴费”本身就是用来新建或改造工业线路的专项资金,据我了解,我们的财务股里已积累了大量的“贴费”,我们哪有理由不去立即对工业超负荷线路进行改造之理?我们哪有理由不去立即提升工业线路的容量?至于目前农排线路所面临的问题是由于水电局筹建施工所造成的,要改造这些线路就得动用“专项资金”,没有专项资金就得向水电局打报告,要国家拨款才行,这是财务原则问题。当然啰,这个问题应由财务股来回答。
生技股工程师(兼副股长)向祖奋完全支持仇维刚的意见。
鉴于仇维刚所提出的问题,供电站长们就问财务股长郭尔敏,公司目前是否有可供改造农排线路的专项资金?
郭尔敏考虑了一下说,公司目前确实缺乏这笔基金,正如像仇股长所说,如果要改造农排线路的话,只能是向上级打报告拨款,根据财务规则,公司的自有资金是不能使用于这方面的改造资金。这几年由于工业迅速发展,工业用户的“贴费”倒是收取了不少,目前已积累得很多,但它只能用于工业线路的新建或改造,不能用于改造农排线路,这是财务制度所决定了的。其实,他心中清楚,公司的自有资金作为对农排线路的“暂时填用”一下倒也是可以的,只要以后有了这方面的积累或有了上级的拨款就可以还回去,并不会违反财务规定,但他如果这样表态的话,就明显违背了“领导意图”,因为削弱了公司资金的库存量是财务的“大忌”,领导如遇“急需”就丧失了“机动性”,他是领导信任的人,他岂能说出这样愚蠢的话,这岂不是泄露了“天机”?
农村片的供电站站长们们看到林克凡无动于衷地坐着,没有发表过一次意见,结果是他坐享其成地得了好处,因为公司里只有一个城关站和他的瀛海供电站不属于农村片的,而今天会议上争论了半天,结果还是同意改造瀛海10KV线路,使他“独领风骚”,真是太便宜他了。于是就有个站长问林克凡,你怎么一言不发啊?你今天可是好处独得了啊!
林克凡当然知道他“独领风骚”,他哪有不懂这个道理?问题是,他有他自己的心中盘算,线路超负荷了不能给用户增容,但没有损害到他个人的什么利益,相反地,正因为不能增容就自然急坏了众多的用户,这自然少不了要上门来求助于他,他反而吃香啊!这对于他有什么不好?如果一旦超负荷问题解决了,人人都可以报装接电,谁还会来求助于他啊?这样的“账”他还会算不出来?当然啰,他是不能在会上反对瀛海线改造的,他如果这样一说,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他当然不会这样傻。所以他就干脆一言不发,无论改不改造瀛海线路,关他什么事。此刻有人对他提问,他就不能不做出表态。他说,我岂能不顾大局,专为自己的利益出发去考虑?大家都说啦,农村线路改造是关系到安全的大问题,是关系到国家粮食的大问题,我岂能只顾自己小单位的立场而去反对改造农村线路?这不是太自私自利了吗?你们也真是太小看我了。他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真所谓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大肚量的人啊。
向祖奋听了林克凡的一番“高论”后,脸上就显露出鄙视而不屑的神情,他真的很不理解,像林克凡这样口是心非的人为什么总是要戴上一副“假面具”来对付人,真不知世上有“羞耻”二字。他调进电力公司几年以来,特别是在近来从《创新轻工机械厂》增容事件以来,他就感觉到林克凡真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三无人物”,即无空不钻、无利不图、无机不乘的像泥鳅一样滑头的人物。像他这种人,既厚颜无耻、刮不知耻,又毫无礼义廉耻,完全丧失了做人的应有的品行,也丝毫不具备做人最起码的诚恳、忠实本分的道德。一个人,如果连这最起码的做人的道德都丧失了,那还算是人吗?他忽然想起要揶揄他几句,否则的话,他也许会认为人家都是傻子的。于是,他就对林克凡说,林站长真不愧为是一个宽宏大量、胸怀大局之人,真是不简单哪!照例说,瀛海线这样面临严重超负荷的情况,是你的心头大患啊,哪有不急于立马改造的要求?林站长不但不去据理力争,应首先要改造瀛海线,反而还心平气和说改造农排线路要紧,真是不简单哪,我还听说,前阵子瀛海线临近超负荷时,林站长还故意压下《创新轻工机械厂》急需增容的报告,而让小容量的针织厂先上马,据说完全是考虑到当地的“社会效益”,真也是另一种的高风格-——高瞻远瞩哪!我想,我们电力公司的职工如果都像林站长那样顾全大局、高瞻远瞩的话,那我们的电力公司就有希望了!
向祖奋的这一席话说得林克凡有点脸红,他心里清楚,向祖奋是在“好话反说”地嘲讽他,是有意地挖苦他,心中立时产生一种愤恨,你这个曾经的“右派分子”真不是东西,我犯上你什么了?你竟会这样来无故地讽刺我?我看啊,你这人真不会吸取教训,总喜欢多管闲事,无事生非地攻击人家,你这人真是苦头还没吃够啊!你只不过是多读了几年书、多掌握一点技术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早就知道,《创新轻工机械厂》之所以能顺利办妥了增容手续,主要是他在起作用,这不但打破了他心中的如意算盘,还使骆菲心高气傲起来,有意摆脱他的羁绊,这个美妙的布阵就被他“搞浑”了,想起来好不懊恼,一直使他耿耿于怀。今天他又来对他无端地攻击,真使他气上加气,他绝不能让他无故地侵犯他而得到好处,如不回敬他几句,他就认为他软弱可欺了。于是乎,他就对向祖奋说,向工实在是高抬我了,我哪具备这样的高风格啊,我只不过是将心比心而已,自己要紧,人家就不要紧了?我根本就没有什么顾全大局呀、高瞻远瞩啊这样的高品格,我们这些做工人的可没有像向工那样的高尚,更没有具备像向工那种“关心国家大事”那种思想意识。据说,当年在整风运动时,你就说了“国家关心工人阶级是对的,但也不要疏远农民,农民对国家的贡献不比工人少,而农民的生活与工人比起来是有天壤之别,这是极不合理的”这样的话,而后就被打成右派分子的,当然啰,后来事实证明你向工当时说话并没有什么错,所以二十年之后就给你‘改正’了。不过,这二十年的苦楚是够你吃的了!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接着,他又嬉皮笑脸地对向工说,我现在倒有点不明白了,向工你在二十多年前就这样关心农民,现在对农民怎么反而漠不关心了?改造农排线路可是关系到农民的切身利益啊!你不支持改造农排线路难道不是不关心农民的切身利益吗?
林克凡如此迅速出其不意地、恶毒地攻击他,是他所没有想到的,诚然,他看不惯林克凡这种口是心非的人,所以他才会在会上去嘲讽他,想不到林克凡会如此迅速的反攻他,看来,他确实是个狠毒的家伙,他觉得自己有点小看了他,但此刻如果任他恶意攻击的话,那这种人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忘乎所以起来,于是他就立即驳斥他说,林站长,你这种说法可算是奇谈怪论,如果你不是别有用心的话,那就是牛头不对马嘴。你说的不错,我之所以在二十多年前说了工农差别太大的话,也确实有为农民抱不平的思想,也因此戴上右派的帽子,但是今天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地在关心着农民,并没有像你所说的那样是忘记了农民,我说的首先要改造工业线路决不是反对改造农排线路,而是哪个重要的哪个先上,这是由于目前的处的情况决定的,你这种恶意诽谤是站不住脚的,难道你认为我们可以于政策于不顾,把工业用户上缴上来的“贴费”去用于改造农排线路就算是关心农民了?把我认为应该坚持政策、遵循财务制度就可以说成是不关心农民?你这岂不是故意闭上眼睛说瞎话吗?故意在节外生枝吗?刚才我说你宽宏大量、胸怀大局是根据你的发言而说的,瀛海线已经严重超负荷了,你并争先提出在改造提升,反而说不能只顾自己小单位的立场而去反对改造农村线路?这不是太自私自利了吗这样的话;你还故意压下《创新轻工机械厂》急需增容的报告,而让小容量的针织厂先上马,完全是考虑到当地的“社会效益”,这难道不是胸怀大局是什么?我哪点说得不是了?如果你不是心怀鬼胎而说这些话的话,那你又为什么会对我所说的如此强烈不满?怎么会认为我是在故意挖苦你、讽刺你?这难道不是暴露你心中有鬼吗?
会议顿时充满了火药味,大家都听得出,林克凡与向祖奋这种唇枪舌剑,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会场里都在小声地议论起来……
范凯时不失时机地阻止了林克凡与向祖奋的争论,如果再让他们争论下去的话,就必然要干扰会议的正常进行,他带有愠色地说:“我看你们就不必争得面红耳赤了,你们想过没有,这样无谓的争吵有什么好处?除开伤了和气以外难道还有什么好处吗?经理放话了,向祖奋与林克凡自然要听从他的劝告,如果再继续争论下去自然就不顾经理的脸面,这显然是不对的,这样做无论对于谁是都没有什么好处的,于是他们也只好鸣金收兵休战了。
范凯时用人之策有自己一套独特的“门槛”,这其中包含着许多深奥的心计,他就是靠运用这一套“门槛”牢牢地控制着电力公司这个庞大机构以及二十多个中层干部,使他们服服帖帖地接受他的领导。当然,也有人不服气,但也只能是忍气吞声的份。林克凡是死心塌地跟着他的人,他从用户中索取来的好处有相当一部分“进贡”给范凯时了,故此,范凯时是把他当作自己的心腹。当然,他也深知林克凡的脾性,头脑机灵,能力也强,但私心杂念太重。他认为,世上哪个人没有私心杂念啊,人不为为己。天诛地灭嘛,对人就要看“主流”,林克凡工作能力强,做事干脆利落,有这条“主流”就行了,所以,他就成了他的主将。对于向祖奋,他当然也是相当了解的,此人个性强,敢说敢当,具有“竹筒子倒豆”性格,像他这种人在社会上哪有不吃亏的?当年他被打成右派就他“咎由自取”。此人虽有知识、有技术,工作起来干劲也足,但他凡是遇到他有反感的事,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提出,虽然他在公司里有一定的威信,但由于他得罪人较多,背地里说他坏话的人也不少。范凯时对他的技术及工作干劲欣赏有加,但对他的脾气却并不欣赏,认为他是一个可以托付工作任务的人,但绝不能提拔重用。所以尽管他相当适合担任生技股股长的人选,但最后还给他一个副股长的职务,而提拔一个曾经是线路工的来陈根强担任生技股的股长。
范凯时原来是一个乡党委书记,他是在成立县电力公司时调过来的。灵山县在解放前没有发电厂,只是有一家轧米厂在晚上用30匹马力拖动一台20KW的发电机发电,只供应县城内的政府机关和一些较大商店等单位,而且是天黑后到晚上十点,用电时间只不过是二个多钟头左右。解放后随着社会稳定,经济恢复发展,用电量增加,就改用一台马力较大的柴油机发电,再后来又兴建一座蒸汽机发电厂。六十年代初期,由于新安江发电厂的电网延伸到灵山县境外,在上级政府部门的安排下,县政府不失时机地接通电网,把大电网的电力引进来。与此同时,县里决定在原来的发电厂的班子加以充实,新成立县电力公司,原来的电厂的厂长禇根才是解放前的那家轧米厂车间里的“老轨”师傅,解放后就任命他为厂长,一直当到蒸汽机发电厂的厂长,由于他文化程度较低,只读过小学四年书,显然不适应公司经理兼书记的职务,于是就把范凯时调过来的担任了电力公司的党支部书记兼经理,禇根才担任管生产的副经理。考虑到范凯时对电力技术也并不很内行,而禇根才虽然懂得一点机械与电气小常识,对于电网结构及管理也不熟悉,在公司的领导班子里没有一个熟悉业务是不行的,所以就安排水电局担任副科长的程希来调到电力公司担任管技术方面工作的副经理。程希来中专毕业,这在当时也算是高学历了。公司成立后几年又调进来几个大中专毕业生,向祖奋正是在这时调进来的。这样一来,电力公司的技术力量就逐渐得到了加强。范凯时在任乡党委书记之前,曾经读过两年技工学校,学过各类车床,也附带学过一点电工知识,也算是一个“专业人才”了,在当时,进过技工学校的人也算是稀缺人才,何况范凯时头脑灵活,所以很快就被提拔副乡长,后来就提拔为乡党委书记了。由于他对电力有一知半解的常识,这在当时的干部中是相当难得的,所以就很自然地被县领导看中,理所当然地被提拔去当电力公司的领导了。当时,担任领导的人,特别是主要领导不一定非要内行不可,对于像范凯时这样对电力知识有一知半解的人来说已经算是有点“内行”了。范凯时是一个有“手腕”的人,他善于掌握“先机”,无往而不胜。对于用人,他有一套自己的独特的“策略”,那就是所谓“因才施用”,他心里有一条重要标准:重奴不重才,用才不用奴。在要害的股室,如财务股、物资股、人事股、办公室等股长或主任就非得用自己的心腹不可,而其他的非核心股室,如生技股、用电股、总务股之类就可以安排一些技术上或业务上比较在行的、而且还比较敬业、勤奋的人去担任,这样做好处是明显的,使人感觉到他范凯时不是一个用人唯亲的人,他能“因人制宜”地使用各种人才,这样做不但对开展工作有利,而且还使人觉得他比较开明,能容纳各种人才之人。其实,在他心中,不管他有没有才,只要忠于他的人,他就提拔重用,而对他有二心的人,无论你多有才,他就不会重用你,最多是叫你去担任一些业务工作而已。当然啰,他也有他精明之处,在安排重要工作或任务时,他就一定会叫那些有才干的人去担此重任,因为他深深地知道,没有才干的人是无法圆满完成任务的。不过,即使此人干得相当出色,如果不是他的亲信,他是绝对不会提拔他的,顶多只能安排他在一些非核心部门做个中层干部而已,绝对不会安排他去核心部门去任职!当然,由于他在工作上出色,他会上表扬他几句,说他一连串的好话是绝不会吝啬的。而他对于自己的提拔起来的亲信,即使是业务上“一问三不知”,工作上毫无起色,甚至于造成过一些损失的人,他也从来不会去追究责任,还要千方百计地为他开脱责任,这样一来,这些年人就自然会感激涕零,此后就忠心耿耿地跟随他走了。而对于在背后要说他“坏话”的人,一旦被他察觉,他就要毫不犹豫地、尽其所能地想出办法来“整”他,千方百计给他“穿小鞋”,使他吃尽苦头,让他去深刻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反对他的人就没有好下场,这是你自讨苦吃!所以,公司里的中层干部们都领教过他的“教诲”,顺他者,即使是平庸之辈也会平步青云,逆他者即使是才华横溢,也只能是“名落孙山”了。这些人虽然心怀不满,但也只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敢站出来对他说个“不是”。
此刻,他作为公司的总理,面对会上的两种不同意见,是不能随意表态的,特别是在争论的火候上,站在哪一方都不好。他觉得,作为领导最重要的权术是搞平衡,这像“驼背人下棺材”,这一头压下,那一头就翘起,无法摆平,让他们去争得不可开交也无所谓,双方总会有精疲力竭的时候,最后终归会有一方的意见占优势的,到那时,你就因势利导地发表全下自己的意见就行了,既省心,又得利,何乐而不为呢。所以,他还是心平气和地听着,无动于衷地看着双方 ,让你们去争得痛快吧。
参加办公会议的对象是公司里的中层干部,即站(所)长与公司机关里的各股室负责人,公司的供电站(所)大多数都地处农村地区,所以他们大多数主张对先改造农排线路。用电股的主要业务是在工厂企业方面,所以仇维刚对工厂的增容报告就特别关注,他当然是主张首先要改造工业线路的,但他不会像向祖奋那样节外生枝地去挖苦林克凡,林克凡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你挖苦他,他难道就不会反击你,他故意提起你反右时言论,使你难堪,其结果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这又何必呢?要知道,世上的人也像舞台上扮演的“生旦净丑”角色一样,都有红脸、白脸、花脸之分的,这是正常的现象,常言道,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你去管他作甚?凡是没有直接伤害到自己的,你就完全可以装聋作哑,大可不必地去管这些闲事。他对向祖奋很尊重,觉得他为人正直,诚恳,疾恶如仇,确实是一个可敬可爱之人,但他也认为他太天真、太单纯了,书呆子气十足,在当今社会是要吃亏的。尽管,他也看不惯林克凡口是心非、口蜜腹剑这种卑鄙无耻、无利不图的小人,他对上奉承拍马,对下三面两刀,觉得是相当可恶的。但对这样的人你也用不着直截了当地揭穿他,他的为人,公司里谁不知道,难道非要你去揭穿不可?他如果犯了法,那就有公安局、检察院去管他;他犯了错误,有领导会去批评他、处理他,何必要你去费心?他现在还是领导的一员爱将呢,你管他作甚?他想到这里,就很自然想起了向祖奋过去的一些“轶事”,有人告诉他,向祖奋在大放大鸣时远不止说了林克凡刚才所说的这一句话,他还说过当时认为是“相当反动”的话,说什么“共产党是依靠农民打天下的,革命成功了,照例应该关心农民,但没有,不但没有,反而要农民‘出力如牛’、‘耗食如鼠’,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他还说,‘怎么能说抗美援朝战争我们取得了辉煌胜利?我看最多算是打一个平局,双方不是还在三八线上争夺吗?’我真的不理解向工为什么要去说这样的话,这些话只能在肚子里想想而已,怎么可以公开说出来的?结果呢,被扣上了“恶意攻击工农联盟”和“恶毒污蔑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的大帽子,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你何必去说这些与你无关的话呢?为此而戴上二十多年的右派帽子值得吗?!平心而论,他所说的话并没有错,中国农民支持革命,但到头来还是他们吃了大亏,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时虽然接连打了几场胜仗,但最后还是在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的反攻下退回到了“三八线”,此后就相持不下,一直呈胶着状态,直到停战谈判才结束战争。实事求是地说,向祖奋说的抗美援朝战争结果是打一个“平局”,其实也没有错,但当时的政治氛围是不能这样说的,这些话绝对“上不了台面”,你这样说法岂不是“长了帝国主义的威风”、“灭了中朝人民的志气”吗?这样的国家大事轮得着你去说三道四?向祖奋这人实在是太傻了,你这样做是“把人家的棺材抬到自己的家里来哭”啊!当然啰,他不反对向祖奋在会上说的主张要尽快地改造瀛海线,作为一个干部,对于工作上的事倒是应该发表自己意见的,你如果对工作上的事都不管,都置之于度外的,那还要你去当什么干部?也正因为如此,他自己也在会上发表自己的意见,力主要改造工业线路,不管别的人怎么说,他都要坚持自己的意见。
生产技术股股长陈振强是主管生产安全工作的,所以对他来说,无论是农排线路还是工业线路都存在安全问题,所以他也就不表示什么态度,而财务股则是主管公司经济的,如何用钱、正确用钱是他们的职责,他们不能违反财务制度,凡是违反财务制度的,他们就要反对。他们心里很清楚,改造线路是要耗费大量资金的,而用钱的渠道是有其严格规定的,绝不允许“张冠李戴”,违反财务规则他们是要负责任的。资金使用的规则十分严格,任何人都不能违反,譬如说,改造农排线路就得使用农排线路基金,如果没有这项基金就得要向上级打报告申请调拨资金,公司的自有资金不能去使用。公司目前没有这笔基金库存。工业线路改造的资金来源是“贴费收入”,有了“贴费”蓄积,就可改建或新建工业线路了。“贴费”是指工业用户在要求报批时,按规定首先要上交“两项贴费”(即线路贴费和配变贴费),每千瓦40元。由于近几年工厂企业发展迅速,所以工业用户向公司上交的“两项贴费”数额就比较丰厚,至今已有不少的资金积累,可供改造工业线路之需。在使用“贴费”的问题上相当明确的,用户的贴费绝对不能移作他用,只能用于工业线路的改造基金。当然,这个概念只有财务股的人才特别清楚,有些供电站站长忙于工作,不大了解这种情况,所以他们是不太清楚的。在这个问题上,财务股长郭尔敏很清醒,这个原则问题绝不能含糊,如不在会上说清楚,会使得会上的争论失去了方向,一旦厘清了这个问题,就减少了不必要的争论,他必需要在会上提出这个问题,不讲清楚这个问题,他就有责任。于是他就将这个问题在会上提了出来。
经郭尔敏这一提醒,会上果然冷静了下来,使力争先改造工业线路的一方顿时处于有利的位置,而主张改造农排线路的一方显然失去了支撑,公司没有基金支持,拿什么资金去改造什么农排线路?其实,作为用电股长的仇维刚,他对于这个财务制度是很清楚的,他之所以没有主动地先提出这个问题,是在于他觉得这个问题应当由财务股来提出才合乎逆常理,由他去提出这个问题是有“抢占先机”的嫌疑,多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他就故意不谈这个问题。现在由财务股长郭尔敏来提出了这个问题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范凯时觉得,会上虽然已经形成了应该而且是必需先改造工业线路的局面,但如果不去改造农排线路,恐怕也会留下了事故的隐患,而且也会丧失了农村地区供电站站长们的积极性,这也是说不过去的,不去摆平这些供电站对今后工作肯定是不利的,所以,他就对坐在他身边的副经理程希来低声地说,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兼顾农排线路的改造?程希来听到范凯时的征求意见式的问话,知道他是有意要同时照顾农排线路,于是他也就顺水推舟地说,还是兼顾一下为好,对今后工作有利。于是,范凯时就在会上提出也要求对农排线路进行改造,至于资金问题可以向水电局去打报告,并责成生技股立即制定出需要改造的线路方案及需要拨款的数字。他还在会上说,这个“烂摊子”是水电局他们移交给我们的,现在叫他们也负担起这个责任来,是应该的嘛。
于是,会上就形成了立即先着手改造瀛海线,并同时着手改造农排线路的决议。
8
范凯时有过一段隐秘而不为人知的“风流逸事”,那是他担任公社党委书记的时候。此时农村里有不少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在“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范凯时作为公社党委书记,经常要到各大队里去走走看看,顺便去解决大队干部们需要他出面去解决的一些问题。也许是缘分,范凯时在林源大队遇见了下乡知识青年林茵如。林茵如相貌长得出众,虽然在农村里生活了好几年了,但她的面容还不改初衷,没有像农村妇女那样又黑又粗,皮肤虽然比原来要黑了一点,但还具有细腻润滑的特质,仍然显粉红细细白的那样惹人可爱。她平时性格随和,待人热情可亲,再加上她口齿伶俐、善解人意,故人缘很好,大队干部们对她的印象也都不错。林茵如有一双乌黑滴溜溜的大眼睛,再加上嘴边的两个小酒窝,中间的一个两边微翘的樱桃嘴,没有哪个男人看到后不会被摄魂落魄的。所以,每逢有上级领导下乡来大队检查工作时,大队干部总是让她担任“招待员”的角色去接待领导,做一些拿凳倒茶之类工作是最合适不过的,像这样的女孩去接待领导,当然是没有哪一个领导不喜欢的。
那天,正当范凯时在大队会议室坐定时,林茵如就受领导的指派,不失时机地捧着一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新茶,恭恭敬敬地放在范凯时的面前,并笑容可掬地对范凯时说:“请范书记用茶。”
范凯时抬头一看,几乎是傻眼了,他在农村里可从来没有看到过像她这样清纯而美丽的姑娘,这直是一个活脱脱的大美人嘛!于是,他就情不自禁地、饶有兴味地问她:“你是——”
陪同在旁的大队干部连忙殷勤地对范凯时说:“她是下放到本队的一个知识青年,名字叫林茵如。”
“喔,真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青年啊!”范凯时边说边看着林茵如,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惊奇的神色,久久地停留在林茵如那峰嶂叠峦的胸脯及犹如蜂腰的身材上,如果不是林茵如热情地对他说“范书记以后就叫我小林好了”的话,他似乎还沉睡在陶醉状态之中……
自此,林茵如就结识了范凯时,不久她就成了范凯时的“干女儿”。
林茵如由于年轻,自然涉世不深,她心里还不十分明白范凯时为什么会认她作干女儿,是不是因为她漂亮?还是他另有所图?有一点是肯定的,范凯时总不会无缘无故地认她做“干女儿”,他是否出于侠义心肠的义古道热肠?还是有像雷锋那样的爱心?她当时之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他做干女儿的要求,她也是有打算的,她想,当范凯时的干女儿没有什么坏处,有一个像范凯时这样的当乡党委书记的干爸会吃亏吗?多少总揩一点油水,别的不说,他看到自己的干女儿还陷在“泥潭”里,总不至于漠不关心吧?他难道会让她这个干女儿永远地在农村的里当一辈子农民而不闻不问?一个有侠心肠之人就肯定有同情心。从她看到他第一面起,她对范凯时的印象就很好,他面目清秀,风流倜傥,年轻有为,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去钦佩,不值得可爱?当然,她估计他对她的印象也肯定不错的,否则的话,他哪会认她做干女儿?从他的目光中得知他对她是含有深情的。当然,他也有可能存在非分之想,一个男人嘛,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哪有不动心的?即使如此,她也不用过分地担心,即使如此,她也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人的交往总是难免有得有失的,何必过分地去计较呢。她对自己目前的处境真是厌透了,在农村这五六年的时间里,真是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折磨,更使她担忧的是村里的民兵连长和治安委员早就对她馋涎欲滴,只是找不到机会下手而已,否则的话,他们早就对她动手动脚了,当然,她心里也清楚,他们之所以不敢动手,也出于他们十分顾忌碰触女知青这根“高压线”。她几乎整天在担忧中惶惶地过日子,正因为如此,她早就望眼欲穿地想遇到一个“救星”来帮她脱离苦海,只是没有这个机遇。此刻,她遇到了范凯时,这难道不是一个“救星”吗?她必须毫不犹豫地抓牢他,绝对不能轻易地放过他!不能,她已暗暗地下了决心,即使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她从看到范凯时的第一眼时起,她心中就明白,范凯时是一个钟情于她的人,其实,这并不奇怪,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女子不怀春?除非他们没有正常的生理功能!所以,当看到范凯时对她深情的眼神时,她不但没有丝毫厌恶感,反而对他很欣赏。英雄爱美是世上佳话,人人都兴趣,人人都会兴趣盎然地去津津乐道。他是一个公社书记,在当今社会上也算得上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了;而她自己也可算得上一个“小美人”,那末,“英雄爱美”的故事就会在她的身上出现,这难道不值得庆幸?诚然,她心中有数,任何故事,一旦上演,就有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版本”,喜怒哀乐、甜酸苦辣、悲欢离合等等,管它呢,不管是风平浪静还是怒涛翻天,不管它是月夜缠绵,还是月黑星稀,她必需要做好各种思想准备,世上可没有永远圆月高照的,任其自然地去发展吧。她想明白了,也就坦然了。她明白,她不能主动地去找他,这样太轻浮,会被他看不起,她必须闲情逸致地待字闺中地等他来敲门……
范凯时自从与林茵如相遇后,脑海里就像挂着一帘银幕,她的倩影,她的音容笑貌,就无时不刻在他的脑海里显现,形影相随,他根本无法摆脱她,特别是她那一副摄人魂魄的眼神,他立刻就会陷入了一种心神颠倒、难以自拔的状态。范凯时之所以会这样陷入状态,与他的家庭生活不无关系。他的苦衷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与王玲娟的结合是同事介绍的,当时,他是一个乡政府里的文书,而王玲娟则是当地供销社里柜台的售货员,长得有几分姿色,他俩也算是郎才女貌,很般配。但结婚一年后就出现了裂痕,发生了龃龉。首先,范凯时觉得他们两人的性生活愈来愈不和谐了,此前,王玲娟不但相当配合,还常常主动地“花样翻新”、“别出心裁”,搞得他心驰神往,欲仙欲死,大有行云流水、云腾翻滚之感觉,而如今她却完全是出于无奈似的,被动应付,甚至心不在焉,从不迎合,任你使劲冲击,她丝毫也不会配合,犹如木头人一般,完全没有兴趣可言,这样的性生活哪有乐趣?以前,在尚未进入她的身体前,她就主动地“挑逗”,下身早就像沼泽似的等待你进入;而如今,她从不与他说话,即使明显地去示意她,她也装聋作哑,毫不理睬,冷若冰霜,与此前相比,判若两人。忽然,范凯时顿时心生疑虑,她莫非有了外遇?后来,还是他的妹妹告诉他,她听到外面有关王玲娟的风言风语,虽然都是一些隐隐约约的传闻,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但也是无风不起浪的。他听后,才大梦初醒。他妹妹从传闻是听说,王玲娟与供销社主任平时常常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如果不是相好关系的话,他们是绝不会有如此表现的。这种捕风捉影的传闻,虽然难以确定其真实性,但也决不是空穴来风,这种勾当只有他们俩人心里清楚,别人只能是猜测而已,但对于范凯时来说,则是极大的伤害,头上的绿帽子在时隐时现,心里总不是滋味,他能听之任之,甘心戴绿帽子?当然不能!于是,他就想出一条妙策来,即“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地去报复王玲娟,你要红杏出墙,我去寻花问柳,这样不就两平了吗?你负我在先,我学你在后,彼此彼此吧!不过,他这个心愿还是在他提拔到乡长的位置上才终于实现的,因为一个小文书,你即使有“贼心”,人家不一定会看上你;当了乡长就不一样了,年轻有女人不但看上了你的地位,也看中了你的才华,她才会倾心于你,巴结你,你才有这样的机会。他通过排摸搜索,终于找到了一个“意中人”——乡里的妇女主任小刘。小刘平时与他很投缘,无话不谈,从不设防,剧随着彼此了解的深入,渐渐地成为了“红颜知己”,他觉得,时机成熟了,他就暗示她,小刘也心有灵犀一点通,于是乎,小刘投入了他的怀抱。常言道,十个女人九个肯,只怕男人嘴不稳,小刘对于范书记是绝对信任的,他绝对不会出卖她。他们是“利益共同体”,私情一旦败露,对于范凯时来说是“灭顶之灾”,她完全可以放心。他与小刘的第一次幽会是在县里去参加会议时发生的,在他的诱导下,她就毫不犹豫遂了范凯时的心愿……
当然了,范凯时头脑十分清醒,对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一定要万分谨慎的,干这种事如果稍有疏漏的话就后患无穷,因为此时政策对“婚外情”的处理极为严厉,一经发觉,轻则“双留”(留党察看、留用察看),重则“双开”,对此决不可以掉以轻心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哪!所以,他绝不能像王玲娟那样“随便”,她是一个供销社的普通职工,实际上也是老百姓一个,上级不会去过分地在意她,只要她不过分地张扬,不出格,没有被“捉桩”,别人一般地不会去为难她,顶多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料而已。他与小刘的关系就不同,他们双方都是国家干部,自己还是乡里的主要领导,一旦败露,就要身败名裂,还要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所以,范凯时与小刘的苟合做得严丝密缝、不露声色,也就从未流传出“桃色新闻”来。至于范凯时与王玲娟这种“男盗女娼”的行为,倒是应了乡间的俚语:一个“砍柴卖”,一个“买柴烧”,是互不输赢的一种勾当。
人常说,一个人学好不易,学坏倒很容易,而且一旦学坏了就很难改变,而且会上瘾,譬如做贼,这种不劳而获的行为一旦上手就很难脱身洗手不干,因为这种不通过劳动就能得到红利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久而久之,就成惯偷了。偷情也一样,这是种极为隐秘的勾当。在人们的潜意识里,愈是隐秘的就愈加会激起兴趣与神往,更何这种男女苟合之事,其本身就是异常兴奋并充满激情而又富于刺激性的行为,一旦上演就难以自拔,常言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嘛,这样如胶似漆的缠绵哪能断绝得了?如果说,范凯时当初确有为“敝气”而发,尝到“甜头”后就情不自禁了,特别是那女人美丽的胴体如花似玉的,映入眼帘后是久久难以忘怀的,再加上双方在苟合过程中新奇的放纵,尽情挑逗,这与他与王玲娟夫妻之间平淡无奇的性生活所无法比拟的,正因为两者之间有如此明显的落差,完全可想而知,这种偷情的乐趣根本是无法断绝得了的。当范凯时后来遇到犹如“林妹妹”的林茵如时,这个比小刘更年轻而美貌,就自然有更大的诱惑力!他哪能不去追求新欢呢?
范凯时有很深的城府,尽管他对林茵如已经馋涎欲滴,但还是得“按部就班”地、慢慢地进行,做这种事急不得、慌不得,必须要下决心稳住感情上的冲动,只能不露声色地、有步骤地慢慢地进行,对像林茵如那样的知识青年则特别要更加要谨慎行事,一旦败露,就是触碰了“高压线”,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林茵如不同于小刘,他与小刘是同事关系,天天在一起工作,接近一些不会引起怀疑;而林茵如却不同,他们萍水相逢,而且年龄差距又很大,他们突然间亲近起来就很容易招致怀疑,只能把她当作“干女儿”看待,才是一个高明的手段,这样不但不会引起什么怀疑,反而会认为是关心知识青年的表现。以后可以见机行事,慢慢地培养感情,有了深厚的感情以后就可以慢慢地向“深层次”方向发展,这样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先给她找个合适的工作,这样对别人的眼里是显示出也对“干女儿”的关爱之情,而对林茵如来说则是对他感恩图报,真是一箭双雕之事,这就叫老谋深算啊。不久就有了一个机会,乡邮电所要招收一名职工,他就通过关系,顺顺当当地把林茵如安排进邮电所工作,林茵如真是感到心花怒放、兴奋不已,自然对范凯时感恩不尽。她想,做人应当要有良心,不能过河拆桥,不知好歹,她欠下了一笔债,自然是要知恩图报的。
至此,范凯时认为,他对林茵如所做的“功课”几乎是很完美了,他从林茵如的眼光中看到,她对他是感激涕零的,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再不去动她还待何时?尽管,他在外表上装得很平静,若无其事似的,但在他内心里却是春波阵阵啊!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林茵如犹如一盆香气扑鼻的红烧肉摆在他面前,张口就可以享受到的美餐,但他还是有点顾忌,一次又一次强忍住馋涎欲滴的蠢蠢欲动,而咽下酸苦的涎水,不敢贸然行动,此刻,他认为是到了瓜熟蒂落的时机了,他毋须再去强压自己的欲望,急切地要尝尝这条鲜嫩无比的美人鱼的鲜味了……
林茵如如约而至。当林茵如走进这座十分清静的独门独户的小院时,心里面不禁有了一丝怔异,这是什么房子?她有点儿疑问:范凯时为什么会约她到这地方来?莫不是——,不过,她马上推翻了自己的不安想法,范书记绝不会是这样的人。正当她思绪有点混乱之际,范凯时不失时机地对她说,茵如,你怎么啦,心里有什么想法吗?
林茵如立即机警地回答:“没有、没有,跟干爸在一起有什么好担心的?”本来林茵如称范凯时为范书记,后来范凯时对她说,还是叫他干爸显得亲密些,于是,林茵如就改称为干爸了。
“这就对了,干爸是最亲近的人之一,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可担心的?”范凯时欣喜地对她说,不过,他此时的眼光已经流露了贪欲之色。他想,我今天非要把你弄到手不可!
范凯时带着林茵如走进房门,室内摆设整齐,有衣柜,有眠床,有写字台,也有几条椅子。林茵如好奇地问,这是谁家的房子啊?怪清静的。
范凯时笑嘻嘻地说,这是谁家的房子你现在就不要去管它了,以后你会知道的,今天我就要带你到清静的地方来,清静不好吗?
林茵如赶紧说,不不,我不是说清静不好,我也是欢喜清静的人。
范凯时兴奋地说,这就对了,我们父女俩此前从来没有在清静地方呆过,今天就要来享受一下清静的乐趣!说着,他就迫不及待抱住了林茵如……
林茵如被范凯时这突如其来的行动感到惊恐,他怎么会这样?她很快就意识到,她曾经担心过的、可怕的事情此刻真的要发生了,尽管她早就有所思想准备,但还是感到有点懵懂。其实,此时的范凯时已不容她多想,就把抱起走向眠床边,并轻轻地放下,紧接着,他也不看她的反应如何就极其迅速地解开她的衣扣、退下裤衩,当林茵如美妙绝顶的胴体显露在他面前时,他惊异万分,世上哪有如此美妙的女神!他再也无法忍受,就像饿狼般地扑倒林茵如……
此时的林茵如已无招架之功,不过,当范凯时欲拉下她的内裤时,她还是作了抵抗,用手紧抓住内裤腰,深知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攻破后就全面失守了。那时的范凯时哪里会让林茵如守住这道最后的防线,更何况他已清楚林茵如的防守并不坚决,在他解开她的衣扣时是半推半就的,并没有显示出坚决拒绝的样子,他的胆子自然就更大了起来,毫不犹豫拉开她的抓裤腰的手后,就良顺利的退下她的内裤,他坚挺如杵的男体就势如破竹地插进她的阴道,此时,林茵如猛然感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本能地喊了一声“啊哟”后,她再也无力抗拒,只能随波逐流了,渐渐地,她也有点情不自禁地感到愉悦起来了……
此时的范凯时真是欲仙欲死,腾云驾雾,波涛翻滚,天马行空,高山流水,人世间的极度美妙与愉悦似乎都集中到他的全身了,世上还有哪比这更愉悦、更乐趣的事?当他全身心地享受到这美好的一切后,才从林茵如的玉体上慢慢地下来,此时,他才发觉到林茵如的眼眶边含有泪珠,他此刻才猛省到自己太不顾及到她的感受了,他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对于相爱的人,哪能只顾自己的欲求而不顾她的想法与感受呢。他颇有歉意南昌愧疚地对林茵如说,对不起,我太自私了,只顾自己对你极度的爱而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与感受,我可能已经伤害了你。
经历了这般折腾后,林茵如大梦初醒了,她想,这个事既然已经发生,那就不可挽回了,这叫做木已成舟,就是神仙也没有办法,倒不如面对现实为好。其实,她此前早就有过预感,范凯时为什么对她会如此关爱有加?一无亲二无故的,关爱一点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她认作“干女儿”?她当时有点担心,平白无故地要认她作“干女儿”不是一个好迹象,不是有人说过“继拜、继拜(认干女儿或义子的称为继拜)先解裤带”的吗?范凯时认她做干女儿的目的莫非最后是想解她的裤带?不过,她当初头脑里确实这样想过,但还是存在着幻想,范书记恐怕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是这样的人,不能以社会上的小人之心去度范书记的君子之腹。现在看来,还真的是应了那坊间的俚语。不过,凭心而论,世上的一切行为总是有投有报的,哪有只投入而不图报的?他既然对我有了这么大的“投入”,难道不是为了得到我的“回报”吗?凭心而论,他毕竟是有恩于我的,我可不能忘恩负义于他啊。如果不图报恩的话,那岂不就要去反目了,这样做的结果,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自己都是两败俱伤的,他肯定是身败名裂,那自己也臭名远扬,还逃脱不了遭人谴责,这样做岂不是最傻不过的行为吗。话要说回来,做人总得要有良心的,如果没有范凯时的恩顾,我能从农村的大泥潭里摆脱出来走进邮电所去工作吗?我应扪心自问,就算是他当初对我居心不良,现在又真的占有了我,我也绝不能去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再说啦,作为女人,这道“关口”是迟早要过的,迟过早过、让你过、让他过都一样,何必去斤斤计较,更不必去自找其忧、自找其烦,她真的想通了,她于是就强作笑容地对范凯时说,没关系,你不必愧疚,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作为一个女人,面对于发生这样的事情总是要惊心动魄的,是吗?
“如此说来,你真的不责怪我了?”范凯时听了林茵如话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地又紧紧地抱住了林茵如。
林茵如还是轻轻的推开他的拥抱,认真地对他说:“我对你关爱现在已经回报了,就算是扯平两清了,我有希望你以后就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是认真的。”
范凯时听了林茵如的话后,才感觉到此情已经到头了,也好,世上做任何事都得适可而止的,绝不要拖泥带水,否则后患无穷,那就到此为止吧……
9
随着瀛海线改造工程的完工后,它的输送电量的能力大增。此前,由于《创新机械厂》的增容报告此前已经批准,袁新谱就不失时机地将原来的这台的180KVA老变压器换下,把新的240KVA变压器换上,但由于瀛海线已经处于严重超负荷状态,还是免不了要经常遭受停电的困扰。现在瀛海改造思想完工,输电能力大增,停电的威胁就自然减少,袁新谱真是欣喜万分。为了感谢这条线路的改造所带来的好处,他就特意向林克凡站长送去三条高档香烟不说,还请了一桌饭,邀请全体供电站的师傅们赴宴,以表示感谢他们改造线路所付出的辛劳。袁新谱心里清楚,这些钱是应该花的,他再也不怕因停电而不敢去接那些纷至沓来的新订单了,多花一些钱是值得的、必须的。现在要办好一件事真是不容易,哪有不用金钱去铺路的?不过,他对于林克凡口口声声说的“他们厂的增容手续是在他大力帮忙下才解决的”却颇有反感,他知道,这个增容手续明明是在骆菲通过她的同学去找她的父亲、电力公司的向工程师费了很大的周转才解决的,他现在却有把这笔功劳记在他自己的身上,真是刮不知耻。他也知道,林克凡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不但不帮忙反而从中作梗才使他们厂的增容手续拖延不办的,此人真是一个三面两刀的好手。不过,他从来不敢去揭穿他那种口是心非的勾当,只能唯唯诺诺的符和,有什么办法呢,如果得罪了他,以后肯定有好果子吃,真是得不偿失啊/
就在袁新谱欢欣之际,林克凡就像不速之客那样地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他看到袁新谱欢欣的神色就知道是因新线路投入运行后所带来的欣喜,他就不失时机地对袁新谱说:“新线路投入运行后,你就不用担心停电了,对吧?”
“那是,那是,这就要感谢你站长及施工队全体师傅们的辛劳啊。”
“那是我们电力部门应该做的,人民电业为人民嘛,为用户排忧解难是我们份内的事,这有什么可要感谢的呀。”林克凡忽然话语一转说,“今天我倒有事来请你帮忙的,不知你能否给我一个面子。”
“林站长你太客气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能办到的,哪有不办之理?”袁新谱诚挚地说。
“我要请你帮忙的事自然不会有什么为难的,那只是你开句口的事。”林克凡故意淡淡地说。林克凡此次登门的目的是想要《创新机械厂》的那台更换下来的180KVA旧变压器。这台旧变压器的停役不是报废,而是被更换下来,完全还可继续运行。变压器在目前是一件紧缺商品,买到它很不容易,就像180KVA的变压器来说,目前新的价格是一万六千多元,由于它是紧缺商品,旧的变压器的身价就提高了,目前它至少还值一万多元,、头脑灵光的林克凡就打起这个的主意来了。他想,如果能设法把它当“废品”的价格买来,再通过“渠道”卖给其他需要它的企业去,那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赚到一笔十分可观的“利润”。当然啰,要把它说成“废品”是“抹着良心”的,古人说得好,无毒不丈夫嘛,如果按折旧价去买的话,那还有什么有利可图?更何况,他为瀛海线改造的项目上也出了不少力气,为袁新谱解决了天大的难事。难道不算是一个“有功之臣”?今日里,到他这里去买一件便宜的物件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再说啦,像我们这样的国营单位里的职工,还说是国家的领导阶级——工人阶级,凭什么我们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区区的四五十块钱,而他袁新谱这样的人为什么能腰缠万贯?他所得到的钱岂不是也包括我们这些人的辛勤劳动?我向他买一件旧货,就算是便宜了一些,有什么不应该的呢?他有什么理由计较?就算他心有不快,相信他是一个聪明人,与我闹翻了,他今后会有什么好处?于是,他就理直气壮地对袁新谱说:“你们那台更换下来的180KVA旧变压器已经是一件废品了,放在那里是碍伍碍角的,我看还是卖给我算了。”
“你买去有什么用,难道你要去开工厂当老板了?”袁新谱的心里马上就起了疑心,不过,他一时还不弄不明白林克凡心里的鬼主意。不过,他心里也十分清楚,他这人从来唯利是图,而且贪婪成性,他打这台变压器的主意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林克凡目前是一尊神,是万万得罪不起他的,他即使要想白拿这台变压器的话,那恐怕也是无法拒绝的事。如果今日得罪了他,那今后肯定有好果子吃的!
林克凡不紧不慢地说:“你们这台变压器是报废了,放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我看还是卖给我算了,它嘛,说起来是废品了,但还有可用之处,它肚子里芯子是铜做的,还有利用价值。我的一位朋友到处在买铜料,托我想想办法,我作为朋友,哪会不去帮朋友之理?我想到你们厂里有这样的宝贝,于是就来向你们求助了。”
袁新谱听后才如大梦初醒,原来林克凡是在动这个脑筋,也亏他想得出,怎么把这台好端端的变压器说是“废品”了呢,这不是明明在说瞎话吗?他不是不知道,他这台变压器刚刚修理好,完全还可以正常运行的,要不是因为超负荷而不得不更换下来的,它完全还可以继续运行下去的,怎么一换下来就把它当成废品了?虽然上次烧坏了一次,但经过修理后,性能并并没有什么下降,电工告诉他,当时只更换了几个连接元件,它里面的铜芯(线圈)由于浸泡在变压器油里,并没有一点损坏。所以它的性能完全正常。现时的变压器身价他不是不知道,由于要去买一台这样新的变压器非得花去几千元的“交道费”,所以旧的变压器身价也随之提高,它目前至少也值一万多元,如果把它当作废品了,自然就不值几元钱了。林克凡这个人,也亏他想得出来!
林克凡看到袁新谱的脸色就知道他不大乐意,这也难怪,你要把人家好好的一台变压器说成废品,他当然想不通,心里一时转不过弯来是相当自然的,但他主意已定,不怪你同不同意,反正我是一定要把它当作“废品”买去的。于是他就对袁新谱说:“你也许对我把这台变压器说成是废品想不通吧?我老实地告诉你,变压器一旦停役后拆下来就可能变成废品了,特别像你们厂这台变压器已经烧坏过经过大修的,完全是废品了。我这决不是危言耸听。当然啰,这也难怪,你不知道我们电力公司的一些规范,我们对拆下来的变压器如果要想再使用的话,那就得要到电力公司的检修车间里去做一系列的检测,检测合格后,方能使用,凡是不合格的就不准使用。你应该知道,你们的这台变压器已经是因为超负荷而烧坏了的,在经过我们电修师傅们大力抢修后才重新投入运行的,你想一想,一台经过烧坏的变压器经纬宏大修过还能是好的吗?如果再去测试的话还能合格吗?你真是白日做梦了。如果你还想要把它当成正品卖给人家,这岂不是存心欺骗人家吗?你想啊,这样的变压器难道还想它检测合格吗?你这样做,不是有意去加害于人家?再说啦,你也不是一个囊中羞涩的人,何必去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
袁新谱听了林克凡天花乱坠的一番话后,心里似乎有些疑惑,一时也摸不清他的话到底有多少真实的成分。有一点是清楚的,他的话大多数是故意威吓人的,但他也不能去揭穿他。他权衡利弊,觉得此刻如果得罪了他,今后肯定会遭遇一系列的麻烦,从此休想过太平日子了。他想了想,还是先试探一下再说,“林站长,依你说我们的变压器是废品了,那还值多少钱啊?”
林克凡听到他这样的话后,知道他心里动摇了,于是就说:“变压器是废品了,还能值多少钱,顶多是千把钱吧。”
“一台变压器千把块钱?”袁新谱觉得似乎听错了林克凡的话。
“是啊,是一千块钱,如果它芯子不是铜材做的话,连一千块钱也不值。”林克凡用锤钉截铁的口吻说,几乎没有任何还价的余地。
袁新谱这下子完全听明白了,他的这台变压器只值一千块钱,而且,林克凡的用心也完全清楚了,他来此的目的就是要用一千块钱来买他这台现在实际上值一万多块钱的变压器。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他完全不用掩饰,也没有必要去掩饰,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有恃无恐地来巧取豪夺就是他手中拥有“电老虎”的权力,谅你不敢与他对抗,只能忍气吞声地服从他横蛮无理的摆布。袁新谱是一个无比精明之人,他当然清楚一千块与一万多块钱的悬殊差距,也看得清林克凡之所以胆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到这里来巧取豪夺,是因为他手中握有一支法力无比的“神鞭”,只要他需要,他就会挥起“神鞭”向你劈头盖脸地抽来,你能招架得住吗?再说啦,这笔损失就算作是花钱消灾吧,他考虑到最后还是屈服于林克凡的压力,无奈地答应这台变压器作为“废品”的价格卖给他。
10
副厂长欧明德得知袁新谱同意把变压器作为废品价格卖给林克凡,心里觉得真不是滋味。诚然,袁新谱是厂长,厂内的事本应由他决定,别人无权说三道四,民营厂嘛,厂里的经营好坏直接关系到他的个人利益,他作为副厂长其实与其他职工一样,只是个挣工资的人,这台变压器不管能卖多少价钱与他们的利益是是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关系,但他是一个耿直的人,凡是看不惯的事他就要仗义执言,他对此咽不下这口气。这个林克凡真是太狂妄、太无法无天了,一台好端端的变压器怎么能当成废品了?它虽然经过一次修理,但修好后一直在使用,如果不是因超负荷更换的话,它现在还是在正常运行着。前几天,他的一个同仁还问起过他,这台变压器能不能以适当的价格卖给他们厂,因为他们厂的这台100KVA变压器也已经超负荷了,这台180KVA变压器正适合他们厂的负荷,他还说,如果要去买一台这样新的变压器要花去不少“交道费”才能买到,实际价格恐怕要超出两万多块钱了,你们这台变压器刚更换下来,性能还是蛮好,如果能以一万多块钱卖我们的话,我们还是很合算的对我们双方都有利。因为这几互工作太忙,竟忘记了去向袁新谱请示这件事而耽搁了下来,谁知让林克凡捷足先登了。如果林克凡也是以一万多块钱买去的话,地当然无话可说,人家毕竟是供电站站长嘛,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的,现在问题是他竟以废品的价格买走,这难道不是稀奇古怪、令人费解的事吗?一万多块钱怎么会突然变成了一千块钱了,袁新谱岂不是昏了头吗?不过,他立马清醒了,袁新谱决不是这样昏庸之人,他在几年内办成了这样一家像模样的厂来,说明他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他之所以做出这个“昏庸”之事,肯定是出于无奈。他知道,他是吃够了“停电”的苦头,对林克凡有恐惧心理,面对“电老虎”总是“夹着尾巴做人”。在乡里,谁不知道林克凡贪婪无比,只要他看中的事,他就会用尽一切手段去达到目的,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主意的。不过,欧明德倒是不买账林克凡的,袁新谱怕他报复,他不怕他。虽然,由于他当了这个副厂长,有时也难免要去求他帮忙,但与袁新谱的“怕”性质不一样,他不当这个副厂长就不必去求他什么了,他可以离开《创新机械厂》到别的厂去打工,凭着自己的本事也可在其他厂担任厂内的骨干,照样可以拿到差不多的报酬,而袁新谱不能,他能舍得不当厂长而去卖掉自己辛辛苦苦打造起来的工厂吗?当然不能,就是我自己也不能。所以,他不怕林克凡报复,他能奈何我什么?他主意已定,就决意要与林克凡拼个高低。现在趁林克凡尚未离开厂区,他此刻还在做搬运变压器的准备工作,在厂区内也他拼道理,有一个人多势众的优点,于是他就急急忙忙地赶去。
“林站长,听说你用废品的价格买去这台变压器?”欧明德不怀好意的口气问他。
“是啊,你有意见吗?这可是袁厂长答应的,用得着管吗?”林克凡也没好口气回敬他。
“我记得你是电力公司的人,怎么干起土产公司收购站的行当来了?”欧明德故意刺激他。
“正因为我是电力公司的人,才会来收购废旧变压器的,内行嘛。”林克凡厚着脸皮地回敬道。
“我们这台变压器可不是废品啊,我的一个朋友早已向我提出过要买这台变压器了,他们愿出一万多块钱来买呀,难道人家会用一万多块钱去买一台废品吗?”
“用一万多块钱去买这样的变压器?除非他的脑子进水了!”
“林站长,我看不见得,世界上难道只有你一个聪明,别人都是傻瓜?你不要把别人都看成是小孩子,你用天花乱坠的语言去挖空心思地去编造神话,你认为能骗得了人吗?你大概也很清楚的,就在一个月前,这台变压器还在正常地运行着,只不过是因为超负荷而被更换下来的,它怎么一换下来就变成废品了?难道就凭你信口开河的一句话来决定的吗?”
“你不懂我们电力公司的规程,变压器一旦拆了下来,它就有可能变成废品,更何况它已经经过一次大修了,它的主要部件都已经严重损坏了,怎么不成为废品?我顺便再告诉你一句,停役后的变压器如果要再投入运行,之前必须要经过电力公司的检测合格后才允许投入运行,你的朋友买去后能保证它顺利通过检测?我看你还是别胡思乱想的好!”
“你就别吓人了吧,我是不会被你吓倒的!“欧明德锤钉截铁地说。
“你算什么东西,我买变压器是经过袁厂长批准的!你站出来捣蛋有什么用?我知道你是一个副厂长,但你能推翻袁厂长决定?”林克凡显然被欧明德的“无理取闹”激怒了。
于是,两人就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地争执起来,此时,厂里的职工愈来愈多地聚集在周围,都群情激昂地起哄,“电老虎要敲诈勒索了”等响彻云霄。他们实在是看不惯了,电老虎岂能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胆大妄为地到工厂里来进行敲诈勒索!他们拥戴着欧明德,挺身而出与这些恶毒行为作斗争,表现出维护工厂利益的正义而勇敢的行为。顿时,林克凡被职工们这突如其来的起哄声吓呆了,平时趾高气扬的电老虎气焰一下子消失殆尽,他孤立无援地陷入十分狼狈困境,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那样的处境,幸亏袁新谱及时赶到,替林克凡及时地解了围,缓解了紧张对峙的局面。袁新谱知道,如果不把欧明德劝开,林克凡根本就无法把变压器运去。于是,袁新谱就边劝边拉地把欧明德慢慢地劝开这是非之地,林克凡才悻悻地把变压器搬运出厂……
欧明德是个不会轻易认输的人,变压器虽然被林克凡买走了,但他可咽不下这口气,他是绝对不肯为此罢休的。他理解袁新的尴尬处境,不想再去困扰他,但他绝不会放过林克凡,一定要与他争个高低,他想背着袁新谱自己去向上级去控告,免得他因害怕林克凡而不让他去控告,节外生枝地受到了干扰,他就不相信共产党会容许这种敲诈勒索行为。他考虑了一下,林克凡不是共产党员,就不能到县纪委去控告;只能到法院去申诉,但他考虑到只涉及到一台变压器,金额不大他们也许不会受理,而且理由也并不充分,因为是厂长同意以废品价卖给他的,你怎么去控告人家?看来只有向电力公司领导那里去反映情况了,电力公司领导绝对不会允许下面基层干部为非作歹、敲诈勒索的。对,就写信给电力公司领导,他们接到信后一定会来通过调查核实,秉公办事,肯定会处理林克凡这个害群之马的。于是,他花了一夜功夫,写了一封翔实的控告书,把林克凡以废品价买走他们厂一台好端端的变压器……
范凯时收到由公司办公室转送来的欧明德的控告信,看后有点震惊,他觉得林克凡这人做事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你怎么能以废品的价格去强买人家的变压器呢?这种横蛮的做法必然要引起群众的愤慨,人家有一万块多钱可以卖的变压器你只给人家区区的一千块钱,人家咋不反感,叫人家心里怎么能平衡?这实在太过分了。对此他该怎么办?这种事情想瞒是瞒不过去的,若要拖下去恐怕也不是办法,还是及时去面对它为妥。他知道林克凡是一个楞头青式的人物,有点忘乎所以、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干起事来往往不计后果,所以也就招冤了不少人,虽然也找他谈过话,叫他注意一下,但虽然口头上答应改正,但仍然我行我素,真是拿他没办法,嗨,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不过,他对林克凡这人心里并不厌恶,倒反有一丝宽容与偏爱,因为林克对他忠心耿耿,每逢过年或过节时总不会忘记他这个领导,什么海鲜呀、鸡鹅鸟鸭呀恰似及时雨般地赶到,对于增添节日的气氛真是功不可没。在他儿子办婚宴时,他也不失时机地给他送来了透骨新鲜的大黄鱼、大鳓鱼等十分珍贵的海鲜,还有一般人很难买到的肥壮“到角”的大宝蟹(雌性梭子蟹),他当时真是感激不尽,还有哪个同事对领导会如此上心的?现在,他遇到麻烦了,我自然要拉他一把,哪能对他漠不关心、忘情负义呢?能大事化小的就化小,能小事化了的就了,这样一来,他就能逃过一劫了。他心中有数,对他如不采取一些“照顾”的措施,对于“圈子”里的人来说,人家看到是要寒心的,人家平时对你关爱有加,而你对人家却是冷酷无情,人家以后还要效忠对你什么?这可是作为一个领导者所必需要具备的涵养。怎么办?不去应付调查一下恐怕是不行的,问题是怎样做才能减少对林克凡的冲击,看来,派哪个人去调查是一个关键问题,这需要慎重地斟酌一番,对于此问题的调查当然是应该派用电股长去或者是生技股长去当然是最合适,但他考虑派生技股的向祖奋去调查肯定不合适的,因为他们两人曾有过“过节”,在不久前的办公会上就发生过严重的争吵,而且争得不可开交,还是他出来干预才平息的。向祖奋是巴不得林克凡遇到倒霉的事,看来还是让用电股的仇维刚去比较合适,仇维刚做事向来稳重,处理问题不偏不依,从不厚此薄彼,如对他打个“招呼”,他也许会“心领神会”的,不过,他对此感到没有什么把握,因为他也知道仇维刚是一个凡事都要经过自己思考的人,他从不会听从别人的摆布,现在问题已经摆在面前,也只好如此了,看以后的进展情况再说吧。
仇维刚按范凯时的要求,即时到瀛海乡《创新机械厂》去调查林克凡以废品价买走变压器的情况,他与股里的小李一道去调查。他到《创新机械厂》后就先去找控告人欧明德,在他那里了解他所反映的情况。可以看得出,他所反映的情况比较真实,讲话也很实际,不像是诬告的样子。他心中就自然有底。当然,他也知道林克凡平时的为人,此公做任何事情,首先要考虑到自己的利益,没占到便宜他决不会心甘。当然,他也知道林克凡与范凯时之间的关系,林克凡是范凯时的一员爱将,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这是公司里人人皆知的。就在范凯时找仇维刚谈话时,他从范凯时的口气中也可以听得出,他是很希望他能尽量想办法去保护林克凡,虽然他没有明说。他只是说,一旦查实林克凡确实干了坏事,这就败坏了公司的名声,你我的面子都要受到影响,我这样说,决不是故意去包庇他,而是从维护单位的名誉出发的,你说是吗?他这种说法,岂不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他不想为此去得罪范凯时,得罪他不会什么好处,他总会想出办法来找你麻烦,而且范凯时还是个很会记恨的人,一旦得罪了他,你就会记着你一辈子,你就休想有好果子吃了。尽管如此,他对范凯时的态度是不奉承、不追随,当然他也尽量不去得罪他,遇到问题绕道走,更不会与他对抗,这是他对当权者的态度,觉得这样做既不会吃亏、也不会遭人背后责骂。但他决不做依炎附势、奉承拍马的事,他对于那些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的扑朔迷离事件,总能摆开迷雾、明察秋毫地辩明真伪,给人以一个清醒,因此,他在职工里有较高的威信。此刻,对于奉命调查林克凡也是如此,他的态度是调查一定要实事求是,不偏袒任何一方,谁是谁非一定要经纬分明,查明真相后,如何去处理林克凡的那是领导的事,自己最好能避开一点。但在调查问题上一定要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偏袒任何一方就会导致事实真相南辕北辙,将会产生一系列的不良后果来,那是一定要注意的。为此,他给自己定下了一项原则,立场公正、实事求是、如实汇报、秉公办事。从调查的事实看来,林克凡的敲诈勒索行为是明显的,不过,仅仅凭着欧明德的一面之词是不能下此结论的,一定要有事实根据,就是把这台变压器的来龙去脉彻底搞清楚,如果说,那台变压器真的是当作废品卖掉了,那“敲诈勒索”的说法就不存在;如果是把它高价出卖给人家、并准备投入运用的话,那问题就严重的了,那么,就要掌握充分的证据,这台变压器现在是在哪个人手里?所有这一切一定要彻底查清楚才好下结论。现在看来,先要把变压器的档案中的有关资料搞清楚,有了资料就可以去调查清楚。如果林克凡把变压器卖给别人去使用的话,那这台变压器要投入运行前必定要到公司里的检测车间里去做检测鉴定,检测合格后方可使用。只要能查到这台变压器在检测车间里做检测的话,那问题就相当明显了。于是,仇维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李,征求他的意见如何。小李完全同意仇维刚的意见。于是,他们俩就决定回公司去深入调查……
果然不出仇维刚所料,这台变压器果然在公司的检测车间里在做检测,检测的数据表明,该台变压器的检测结果的数据完全合格,检测后即可投入使用。根据这台变压器送交的纪录,仇维刚很顺利地找到了这台变压器的新主人,他们如实地告诉仇维刚,他们买来的这台旧变压器是从林克凡那里买来的,价格是一万二千元。至此,事实真相已经完全明白了。
仇维刚和小李把调查的结果如实地向范凯时汇报,同时上交了一份书面报告。
范凯时接到报告后,十分仔细地看了一下,觉得林克凡这人的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怎么能如此肆意妄为,他头脑里连一点最起码的法制意识都没有?他当然不怀疑仇维刚调查结果的真实性,林克凡的敲诈勒索行为是不容置疑的,问题是如何能使林克凡顺利度过难关,是他目前所要费尽心机的事情。林克凡要作一个深刻的检讨当然是难免的,问题在于他作了检讨以后还能否保住站长职务是一个难料的问题,如果中层干部们都异口同声地站出来要革除他的站长职务的话,他如果过分为他开脱的话,就必然会引起干部们的不满情绪,这对他今后工作是不利的,因小失大不是一种愚蠢的行为,他不能去这样蛮干。但如果不想出办法来帮助林克凡摆脱困境,也是他于心不忍的心块,他为此犹豫不决起来。平心而论,犯了这样的严重错误当然是应当免除站长职务的,不这样就没有起警戒作用,不正之风就会蔓延,对公司的形象肯定会带来负面影响,但他又不忍心林克凡为此而丢掉了站长职务,在他患难的时刻没有伸出援助之手是没有义气的表现,他不能让圈子里的人认为他是一个没有义气的人,这很重要,否则的话今后还有谁会紧跟着他?没有人紧跟的话,他怎能开展工作?特别是当他需要人拥戴他去做决定性措施时,还有谁为不惜一切代价地去为他卖命?他绝对不能这样做,“无毒不丈夫”是为官之道,何况现在还没有涉及到“毒”的程度。当然,他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他蛮不讲理地、不顾一切反对声而硬要死保林克凡站长的职务也非策略之举,这样会留下一个“包庇恶魔”的臭名,这也是他所要注意到的,那么究竟用什么办法能做既能保住林克凡的职务又不会产生很大的反对声音这样的两全其美办法来?这就是他此刻费尽心机的原因。经过周密的思考,办法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林克凡立即主动地去退还这台变压器所得的款子,并诚恳地去向《创新机械厂》厂长检讨,求得他的原谅,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对大家说,一个青年人嘛总是难免要犯错误的,问题在于能不能很快地认识错误并立即改正错误,知错就改就是一个好同志,既然是好同志,那为什么不可以保留站长的职务呢?他想,这样的逻辑还是说得过去的。于是乎,他立即拨通林克凡的电话,叫他立即到公司来一趟。
林克凡接到范凯时的电话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自然不敢怠慢,就急匆匆地赶来,刚开始时他还想狡辩一下,强调说这台变压器以废品价卖给他是袁厂长同意的。
范凯时看他还没认识到自己所犯错误的严重性,就瞪眼恶狠狠地对他说,你以为人家是傻子啊,有一万多元钱不去卖反而要卖给你一千元钱?就是你一个人聪明能干?你出了这么大的漏子,犯了如此严重错误还要狡辩,我看你真是太不知开高地厚了,幸亏控告人没有告到检察院去,否则你就难逃法网了,现时五千元钱以上案子就要立案了,你是一千元的案子哪,我决不是故意来吓唬你,是及时提醒你啊!你难道不想顺利地过这个关了?你也不想想,如果我们秉公办事、不想为你前途考虑的话,恐怕开除你也是绰绰有余的!不要说要保留你这个站长的职务了,我是看在你我私人情分的面上,才想出办法来及时地挽救你,你难道还不识好歹?你不想当这个站长了?如果,你现在下决心痛改前非的话,你现在就马上回到站里去,立即写出一个像样的、深刻的检讨报告来,这样的话,我才有条件给你解脱。不过,话要说在前头,我还不能给你打保票,到时候还得看你的运气,如果没有很多人反对的话,我会使你顺利地渡过这个难关。你要仔细地想一想,叫你去写检讨书决不是故意为难你,而是为了保住你这个站长职务,你想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站长难道只值一万块钱吗?
林克凡心领神会,知道范经理是真心地提携他,他二话没说就赶紧回站去写检讨报告去了。
11
范凯时以公司党支部书记兼公司经理的身份准备召开了一次党支部(扩大)会议,专题讨论处理林克凡的不当行为,会议成员当然是党支部委员,但考虑到林克凡不是党员,就应该吸收一些非党干部来参加会议较为合适,所以他就决定叫用电股长仇维刚以及生技股长陈振强来参加会议,仇维刚是该事件的调查人,叫他参加自然合适,变压器是属于专用生产技术设备,归口单位是生技股,本应叫向祖奋来参加会议,但范凯时考虑到他与林克凡是一对“冤家”,不久前在会议上刚刚发生激烈的争吵,叫他来参加会议对林克凡肯定不利,只会是火上加油,所以还是决定让股长陈振强参加会议更加恰当一些。这当然是为了保林克凡能顺利过关出发的。他本来也可以召开行政会议来讨论这个问题,但考虑到行政会议的参与者不如党支部会议参与者比较可以掌控,党支部委员大多数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能看他的眼色决定问题,但行政会议的各股室干部就不同了,有的听话,有的就不大买账他,他心中有数,他从不打没准备的仗。古人云,帮人要帮到底,绝不能掉以轻心,他排摸了一下,党支部中五个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几个人是办公室主任沈起帆、人事股长佟为民、副经理禇根才和程希来。这四人中,其中沈起帆和佟为民是他一手提拔进来的,特别是佟为民,对他可是忠心耿耿的人,言听计从、说一不二,即使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有时,他不用说话,使了个眼色,他就能明白他心中的图谋。禇根才是个和事佬,他平时一般都不会提出个人见解,更不会说那种可能要伤害到别人的极端意见,最多是扮演随大流的角色,程希来是个知识分子,也不属于激进分子,他虽有主见,但不常表露出来,的一些城府,关前顾后,患得患失,明哲保身,不会轻易地去得罪人,当然,凡是要触及到他本人的切身利益时,他就要站出来抗争,所以,在一般情况下,他很注意尽量不去触动到他的个人利益,以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出现任何麻烦总会要烦恼费心的,避开这些烦恼费心的事是一种超脱,也是一种高瞻远瞩的表现,对静养身心是大大有利的。正因为如此,他对于党支部会议都能掌控得了的,这次党支部扩大会议加上仇维刚和陈振强这两个人,他认为掌控会议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仇维刚不同于向祖奋,他不会锋芒毕露,无论是讲话还是做事,一般都比较平和圆滑,不会走极端,一般不会去做伤感情的事,陈振强与禇根才是同一类型人物,必要时向他们打个招呼就行,他们也会心领神会地接受。范凯时做事向来考虑周密,万分谨慎,尽量要做到万无一失。正因为如此,电力公司的干部们都对他十分敬畏,他所要办的事从来都是畅通无阻的。
说起佟为民,在他登场时倒是应该来介绍一番。他是电力公司的一个老职工,在范凯时调到电力公司来担任经理前他就是一个外线工了。他在初中读过一年半辍学的(因他父亲患重病),有了这样的学历(这在当时也算是文化程度较高的人),又能说会道,脑筋也灵光,不久就转到抄表收费工的行列,不久又当了收费班的班长。比起当初做外线工来说,抄表收费也算是比较轻松的活,不像外线工那样,不管是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寒风凛冽;还是盛暑酷热、烈日肆虐、热浪滚滚,他们都免不了要出外去施工,顶寒风战酷暑,其艰辛与煎熬是可想而知的。抄表收费工的工作就不一样,他们虽然也要串门走户,但毕竟不用像外线工那样到野外去冒寒风顶酷暑那样辛苦了,佟为民从中深切地体会到,看来做人要过得舒服一点就要花一点本钱,或者说,是要有一点“算计”,过去有句老话,叫做“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绝对不会是“枉费心机”的,你看我如果没在初中去读这一年半书的话,我哪能调进抄表收费班,而且还当上班长,过比较轻松的生活?当然啰,这个初中一年半的文化程度是算不上“读书高”的,但还是能占到一点“便宜”,可见啊,书是绝对不会白读的。他看到现在政策已经开始对知识分子重用了,有不少知识分子已提到领导岗位上来。当然,他明白自己此生已不可能再去上大学了,想走“学而优则仕”这条道路是不可能了,但事在人为,每个人条件不同,他可以根据自己的条件去另辟蹊径啊,需知,世上能走上“学而优则仕”的人真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人还是要通过其他的道路去奋斗,去实现自己的目的。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通过“攀龙附凤”而实现自己目的的,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过去攀皇亲国戚,现在就是奉承单位的领导,只要能与领导“套近乎”,结上关系,结成“铁杆派”,那就有戏了,领导不提拔你都难。所以啊,要想上进,就得要去花费心思,要主劝地去巴结范凯时经理,与他套近乎,要善于揣摩的心思,要能看他的眼色行事,你所做的一切一定要使他满意,他才会赏识你的才能,认为你是一个完全可靠的人,那日后就一定肯定“有戏”了。从此,他就开始寻思着如何去接近范凯时。他深思熟虑的结果,认为要拉近与范凯时的关系,首先要在过年过节时去他家献殷勤,譬如说,在过年时就应该要送一些稀有珍贵的海鲜以及可口上等的点心啊之类的,过节时也不应忘记送去时令礼品,譬如在端午节就要送品位较高的粽子,中秋节则应送属于上品的月饼,等等。一年下来,佟为民果然与范凯时接近起来,有时,范凯时还留佟为民在他家吃饭了。真是工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与范凯时结上了非同一般的关系。但真正使佟为民与范凯时接上“铁杆关系”的还是在范凯时家建房之时,佟为民真是主动而不失时机地到工地去帮忙,什么活都干,哪里需要他就去哪里,不遗余力,尽心尽力地干。他由于是抄表收费工,他不必像其他职工那样必须按时到岗,他只要完成规定的任务后就没人去计较他的上班时间。所以他就有充分的时间在范凯时家的工地上去尽其所能了,连工地上的施工师傅们都说他能干,都说他灵活机动,一个人可顶三个人。这些话自然就会传到范凯时的耳朵里,范凯时从心底里感激与赞赏佟为民。此后不久,他就被提拔为副站长,次年又成为光荣的共产党员了。再过一年,因原来的人事股长患病不适宜担任这个重要的工作岗位,就调往工会里去工作,这个“美差”就落到了佟为民的身上了。
佟为民一马平川地平步青云,职工们几乎看傻了眼,不得不敬佩他的心计。古人云,小人得志,目空一切,得意忘形,他此时踌躇满志,对一般职工不屑一顾,对于中层干部也显得傲慢起来,甚至于连副经理程希来也不大买账,他只听范凯时一人,其他人的各种意见都不放在心里。程希来因工作需要有时也会对他有所指令,他虽然表面上应承,但不会马上去办理,只有在征求范凯时同意的意见后才会慢腾腾去办理。如果范凯时没有点头的事他就拖着不办,程希来再来催办时,他就采取阳奉阴违的手法,口头上答应但照样借故拖着,摆出有点不买账的姿态。对于一般的中层干部则采取分门别类的态度,他对待不同对象采取截然不同的态度对待,譬如权力较大的股长(他们必然是范凯时的亲信),如财务股长或物资股长,他就笑容可掬地与他们交流,态度诚恳、说话和气,装出一付竭诚努力去办的样子;如果是一般并无多大权力的股长,他就会以冷淡的态度面对,特别中那些比较难办的事,他就会神气活现、故弄玄虚地打着官腔对他们说,这事难办啊,如果每个单位都像你们那样站在自己小圈子里而不去顾全大局的话,那我们电力公司还能搞得好吗?一巴掌就给打回去了。不过,他对于那些没面子的人也不都一概而论,他认为自己完全有权可以解决的事,他就会对要求他帮忙(如内部调动工作等事)的人说,这事哪,虽然难度较大,但考虑到你要求的迫切性,我自然会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不过你不要心急,办这件事肯定是有极大的难度,首先要请示领导,然后还要到有关方面去协调才能成功,对吧?那你就等着吧。机灵的人知道是他在“打招呼”,事后立即送去一些礼物,他所要求办的事情才会顺畅起来,没过多时就会办成了,但你如果是“呆大”一个,只是死死地等着,那你就不会有“下文”了……
办公室主任沈起帆与佟为民不属于同一类型的人,这与他出身及生长的环境有关。他的父亲是电力公司的老职工,他初中毕业后就下放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七十年代中期,他父亲在一次工伤事故中死亡,按当时的政策,他就回城“顶替接班”,成为一名电力公司的正式职工。由于沈起帆在农村里吃了七八年的苦头,相当珍惜目前这样的工作,要电力公司上班与农村里劳动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啊,更何况电力公司是目前非常吃香的单位,原来的朋友与同学对他有这样的境遇真是倾慕不已,他怎能不会为此而感到荣幸加倍地努力工作呢?正因为如此,他一进电力公司就表现得很好,事事带头,样样领先,博得广大干部职工们的一致好评,几年后就提拔到办公室里担任文书,范凯时调来后,觉得沈起帆表现确实不差,后来就任命他当了办公室主任。
沈起帆自然对范凯时感恩戴德,对他忠贞不渝,不过,他有自己的一套做人原则,对范凯时的态度并不像佟为民那样步步亦趋、不分青红皂白地惟命是从,有时,他觉得范凯时的决定不尽合理时,他会用比较委婉的口气请示,是否可以——?但当他听到范凯时不容更改的口气时,他当然要按范凯时的决定去做,尽管他内心里感到很不舒坦。他对于中层干部和职工的态度也与佟为民大不相同,他不因人的地位差别而采取不同的态度,诚然,他也不是对所有人的态度都不分伯仲的,人与人之间难免总是有差异的,无论是政治观点、兴趣爱好或是文化熏陶、性格取向都不尽相同的,有的甚至相差甚远,你说能与所有人的关系都能处在同等水平上去看待?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再则,无论你如何努力或尽心尽力去做,也是不可能满足人家每一项要求的,更不要说事有巨细、缓急之分,解决的途径有艰巨、顺畅之别。再说啦,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有亲疏、浓淡、远近的差别,不可能一概而论,总得有一个轻重缓急之区分,任何人都不可能处理任何事情都千篇一律地、不加区别地去对待。他对人心中有一个尺度,对领导当然应该尽心尽力地去办;对于同僚就不可能对领导同样的标准去对待,因为他们毕竟是有差别的,他认为这不是一种巿侩行为,而是因人而异的待人之道,当然有条件时总得要去尽量要使他们满意;至于对一般的职工,凡有条件的当然要尽量想办法为他们去解决,难办的事或一时办不了的事只能要拖一拖了,但也不能使他们感到受委屈,绝对不能使他们感到自己是个没面子的人,人家当然不会帮你忙,这样一来就会带来负面影响,久而久之,你在群众之中的形象就会愈来愈差了,这是要引以为戒的。
党支部扩大会议按时召开,与会者三三二二地进入了会场,范凯时看到参加会议的人到齐后就宣布开会,首先由办公室主任沈起帆向与会者宣读了《创新机械厂》副厂长欧明德的控告信,接着就由仇维刚介绍关于林克凡事件的调查经过,最后由佟为民宣读林克凡的检讨书。完毕,与会者就切切私议起来:林克凡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的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范凯时听到如此议论,心里就有点疙瘩,觉得这样的议论下去,对林克凡肯定不利,还是及早地切入主题为妙,使会议按照既定方向发展才是他召开此次会议的目的所在。于是,他就不失时机地对大家说,大家刚才的议论不无道理,林克凡问题性质是严重的,他作为一个供电站的站长,本应竭尽地为人民服务,为企事业单位去解忧排难,却反而去走歪门邪道(他故意不说敲诈勒索之词,免得拔高错误性质的严重性)去做那些不应该做的事,这种极端错误的行为不但严重地违背了人民电业为人民的宗旨,而且还给我们电力部门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这种错误是绝不可原谅的。当然啰,人总是难免要犯错误的,青年人一时糊涂嘛,犯了错误并不可怕,关键还在于要及时地、认真地认识错误、改正错误,正确的态度应该是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方面,林克凡的态度可以说还是比较好的。我们接到控告信后,我就找林克凡谈话,在我严厉的批评以后,他倒是很快就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并立即写来了检讨书,表示下决心要痛改前非。我看哪,他这种态度倒还是值得肯定的,一个人,特别是青年人,能这样认识错误并下决心改正错误应该说也是难得的嘛。林克凡所犯的错误应当引起我们重视,要引以为戒,我在这里首先提个头,接下去由大家来讨论,各人都可以畅谈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其主要目的是在于从中吸取教训,防止今后再发生类似的问题具有重要意义。
会议寂静了一阵子,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似乎都不愿意带头发言,因为这是要招怨的事,谁都会感到棘手,谁也不愿去开这个头,再说,刚才大家听了范凯时的讲话,虽然他也严肃地指出了林克凡错误的严重性,叫大家要引以为戒,但谁都听得出,他讲话的主要意图还是有点袒护林克凡的,林克凡是范凯时的爱将是众所周知的,在林克凡的紧要关头帮他一把也是人之常情,如果现在去揭批林克凡错误的严重性及应受到必要的处分,不但会招怨了林克凡,而且说不定还会冒犯了范凯时的算计,谁哪会去充当这个笨蛋呢?所以大家都只好用沉默来以对。范凯时见大家都沉默不语,会议的气氛犹如死水一塘,久延下去显然不好,于是就对仇维刚说,老仇,你是该事件的见证人,我看还是你来先来开这个头吧。仇维刚听到范凯时点名,顿时有些局促不安,他知道范凯时的心思,从他刚才的讲话中完全可以听明白他的意图,他是要保林克凡的。在他看来,林克凡犯了如此严重的错误理应受到严厉的处分,就是行政记大过处分并同时撤销其站长职务也不过分,他心里相当清楚,范凯时是决不会采取这样严厉措施的,他本人与林克凡并没有什么过节的地方,他自然没有必要去招怨,也没有必要去冒犯范凯时的算计,做人应三思而行,还是圆滑一点为妥。当然,他也绝不会去袒护林克凡这样的人,他觉得自己如果去袒护这样的人,这岂不是等同于与这样的人去同流合污?这是他做人最起码的原则,不会去做人所不齿的行为。于是,他只好说,关于林克凡这个事件的经过我刚才已经详细地介绍过了,也没有什么可补充的地方,就没有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范凯时听得出,仇维刚是不想为此表态了,那只好随他了,他想到还是叫佟为民站出来发言好,他这人脑袋瓜灵敏,不用打招呼也知道他的心思,于是他就眼光向他示意了一下,佟为民果然不负范凯时的期望,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发言了。他说,林克凡的错误性质是发严重的,刚才范书记已经说了,我就不在这里重复了,这里,我想说一下我个人的看法,大家都知道,林克凡是个年轻有为的站长,这几年来的工作是有目共睹的,竭尽全力地为发展电力事业而努力工作。青年人嘛,头脑一时糊涂总是难免的,看到当前的经济迅猛发展,许多企业家腰缠万贯了,我们这些国营企业的职工辛辛苦苦地工作一月只能挣区区的由十多块钱,心里就产生了不平衡,动起歪门邪道来,想一夜之间暴富与万元户争高低,这恐怕是林克凡同志的之所以犯这个错误的外部客观因素,当然啰,我这样说并不是为他开脱罪责,而是辩证地分析他的思想根源。刚才范书记也已经说过,一个人犯错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坚持错误立场而不想去改正错误,我们刚才已经也听到了林克凡的检讨,相信他会按照检讨书那样去认识错误,改正错误,毛主席说过,我们对待犯错误的同志要抱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态度,不能用一棍子打死的办法,处分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改正错误才是目的。我想,我们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今后不会犯错误,对吧?我们只有通过林克凡同志的错误来接受教训,这才是我们所要的真正目的所在。我真诚地希望林克凡同志能勇敢从跌倒的地方重新爬起来,重新树立起正确的态度,以新的姿态投入到工作中去。
范凯时听了佟为民的发言后,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觉得他没有白花功夫对他的培养,我尽管没有对他打过招呼,但他却能如此完美无缺地符合他的理念和内在的意图,如果再有几个同志像佟为民这样表态的话,那今天的会议无疑地会按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陈振强是从工人岗位上提拔上来的人,性格耿直,说话欢喜直来直去,看不惯转弯抹角,刚才听了老佟的发言,总觉得到他说的话是话里有话,真正要说的话却没有说出来,不直爽,于是他就站起来发言,他说,他听了老佟的话后还有几点需要补充,我认为,一个人之所以会犯错误,不能过分强调客观原因,更重要的还是要检查自己的主观因素。我记得有一次听了一位县里的领导讲话后,事后愈想愈觉得他说的话无比正确,充满辩证法。他说,外因是变化的条件,而内因才是变化的根据。他为了说明问题,还举了个很生动的例子,众所周知,对鸡蛋慢慢地加温后就能孵化出小鸡来,但如果对石头去加温,那就肯定孵化不出小鸡来的,“鸡蛋”是“内因”,而“加温”是“外因”。可见,一个人之所以会犯错误,主要原因在于自己的思想因素,有许多人在同一个环境里工作生活,为什么有的人会犯错误而其他人不会去犯错误呢?这就是因为各人的内在的因素(思想)不同,而不在于同样的外界的客观条件。我这样说,决不是故意去拔高林克凡犯错误的原因,而是要重视自己的思想根源上去认识是有好处的,大家不妨可以去想一想,每年总有许许多多变压器更换下来,为什么偏偏林克凡会想到要用“废品”价格去买工厂好端端的变压器呢?而别人为什么不去动这个脑筋?难道就因为是林克凡特别聪明?所以,我们要去认识问题的实质就必需要去认真地分析问题,这样才会找到问题的根源,任何避重就轻或本末倒置都是不对的,这无论是对于林克凡同志本人或者对于大家都有什么好处。如果我们一味地强调客观原因是犯错误的主要原因,那就会放松了对犯错误的警惕性,只要有外界因素的诱惑,自己就会滑向错误的深渊里去。所以,我们要正确地分析犯错误的原因,决不能避重就轻地去开脱主观责任,而是要深刻地去分析犯错误的主观因素,这样做才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正确态度。我这里还要说明一下我对于“治病救人”的认识,毛主席是说过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话,但我们不能片面理解毛主席的话,他说的是只有“惩前”才能“毖后”,如果没有“惩”在前,那就没有“毖”在后了,“惩前”是“毖后”的条件,也是“治病救人”的基础,所以说,我认为对林克凡进行必要的处分是应该的,这对于他引以为戒、吸取教训有好处。我说了一大套,也不知正确与否,有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很显然,陈振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佟为民为林在凡开脱责任,但大家都听得出,他发言是具有针对性的。
范凯时猛不防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来,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陈振强会站出来发言,而且还会说出一套“内因外因”的理论根据来对抗佟为民为林克凡的偏袒,这使他陷入了被动局面,他既要想去冲谈一下陈振强刚发言所带来的冲击,但又说不出正当理由反驳,他知道,任何违背常理的话都将会引起与会者的反感与不满,甚至还会起欲盖弥彰的反作用,他当然不能去做那些愚蠢的行为,但他煞费苦心设计的会议意图眼看就要朝着他所设想的相反方向发展,他当然是不甘心的,他环四周,觉得比较合他心意的、比较可靠的只有沈起帆了。沈起帆正好坐在他的旁边,于是他就轻轻地对沈起帆说,我看还是你来谈谈说几句吧。
其实,此时的沈起帆根本不想发言,他知道范凯时此时的心里想什么,也明白佟为民的发言是完全按照范凯时的意思说的,而刚才陈振强的发言却打乱了范凯时的会议部署,会议的气氛发生了大变,明显对林克凡不利,也就是违反了范凯时的意图,他此时只能是“讨救兵”了。平心而论,林克凡犯了如此性质严重的错误理应受到严厉的处分,否则必将招致不良的后果,再说啦,我如果在会上公开为林克凡辩护的话,那就肯定要招致同事们的非议,但他此时也不能不考虑到范凯时心里的想法,他不能对范凯时的招呼置之不理,因为他毕竟对自己是有恩的人,他不能去做忘恩负义之举,做人嘛总是应该是要讲一点良心的,不过,他同时也要考虑到行事的总则,作为党员当然也要讲党性原则,两者必需要兼顾起来,怎么办呢?他考虑再三,最后只能采用模棱两可的办法去对待。他说,我觉得佟为民和陈振强两位同志的发言都很对,也都有可取之处。我认为,对于林克凡同志的错误当然要严肃处理,但也要去充分的考虑和深入地去分析,我们既要看到林克凡同志错误的严重性,也要考虑到他之所以会犯错误的一些客观因素,当然,我这样说决不是有意去偏袒林克凡同志,而是实事求是地去分析他的问题,也不是特意去强调客观原因去为林克凡开脱责任。是的,林克凡之所以会犯如此严重错误,当然是由于他的主观上不努力学习,不多考虑应该如何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所造成的,但我们也不能不看到社会上实际存在的一些客观因素给我们带来的不良影响,我们应当看到,瀛海乡是我县改革开放的前沿,那里经济繁荣,生活富裕,腰缠万贯的人的人也真不少,这些人的阔气以及他们花天酒地式的生活不能不影响到我们国营单位里工作的人的思想。他们很自然地会想到,他们这些人为什么能赚这么多的钱,而我们却为什么这般清苦?是他们文化水平高还是他们的技术高强?我们哪一点比不上他们?这样一来,他们的思想里就会出现“不平衡”,如果意志薄弱,或者立场不稳定,就会发生动摇,那许许多多不正确的思想就会随之而来,各种各样的不应该发生的行动就会发生,一些千奇百怪的问题会在头脑里冒出来:他们一年能挣几万元的,我们为什么一月只能挣区区的几十元钱?难道我们是天生应该这样吃亏的吗?于是乎,像林克凡这样意志薄弱的人就会做出这样不应该做的事情来了/。我说的这些,决不是为林克凡去辩护,而是客观存在的。可千万不要去做违反规定的事。出了违反规定的事,当然要近处分,否则的话,既不能教育犯错误本人,又不能教育大家,至于林克凡应当受什么处分合适,大家都可以发表意见提出来,然后综合大多数人的意见再做出处分决定。沈起帆说的话真是无懈可击,他没有特别支持陈振强,也没批评佟为民,说得很公正也很合乎情理,连范凯时也说不出他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褚根才是副经理,他理应在会上说说自己的个人意见,但考虑到自己当这个副经理其实是一个空架子,或者说上个“摆设”,没有什么实权可言,因为范凯时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一点儿实权也没给他,只是在需要他出面的时候亮个相而已,充其量是他的一个“名义上不叫差使的差使”而已。再说啦,自己的年龄已经快到“退下来”的时候,范凯时也曾隐约地暗示过,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他何必再去揍这个热闹,还是别去招惹人家为好,所以他就稳稳地坐着一言不发。
副经理程希来与褚根才不同,虽然他也没有多大实权,但他分管生产技术这一块的责任与权利,这是公司班子里有明确的分工,而且水电局领导也曾的过明确指示,各人在分工范围内各尽其责,有利于开展工作,其实也是防止范凯时过多地干涉程希来,这样就有利于程希来在初到之时能顺利地开展工作,也有利于今后能独挡一面地施展才能。尽管如此,范凯时还是要借口种种理由去干预程希来的部署,弄得程希来无法按照自己的方针行事,他心中当然有所怨恨,但实权掌握在他手里,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无奈地按范凯时的安排,他最终懂得,在电力公司内,范凯时是主宰一切的,凡是他所要贯彻的意图,无论谁有多大的意见,他就是要一意孤行地要按照他自己的意图去执行,程希来即使想违抗,也只能困兽犹斗那样的孤立无援。当然,他是不甘心的,他不会事事都会任他摆布,尽管他也知道这是枉费心机,但他仍然要作一次次无谓的对抗,以表示自己绝不会对他事事都俯首听命的,尽管这仅仅算是表示一种姿态,没有多大实际意义,但他还是要这样去做。他常常回顾在水电局工作时的舒畅心情,他有使不完的劲,领导对他也很器重,在他调来电力公司之时,局领导也曾经对他暗示,到电力公司去更要努力地干,你年轻有为,又是一个技术人才,电力公司的范经理是个行政干部,不懂技术,年纪又偏高,今后的重任肯定要落在你的身上,不要辜负上级领导对你的期望啊。程希来当时完全听得出领导对他的重托。可是一到电力公司以后,他才体验到范凯时手段的厉害。久而久之,他工作的积极性自然就消退了。他对这次范凯时所布置的会议意图当然是心知肚明的,林克凡犯了这样严重的错误,范凯时肯定要尽其所能地去保护林克凡,他刚才听了几个人在会上的发言,明显地看出他们的想法和意图,佟为民肯定是按照范凯时的意图发言,竭力为林克凡辩护,企图为他开脱责任,避重就轻地去去处理问题;陈振强是个耿直的人,他是一个心里怎么想就开口怎么说的人,他实事求是地指出了林克凡犯错误的根源,主张采取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这样既有利于林克凡改正错误,也有利于教育大家、从而避免今后犯错误;范凯时见到出现如此情况后,就马上要沈起帆站起来发言,企图扭转因陈振强发言所带来的不利局面。平心而论,沈起帆的发言还是比较能客观地分析问题,采取不偏不倚的态度。他此时也有自己的算计,今天会议是他“给范凯时一点颜色看看”的绝好的机会,如不去借机“将他一军”的话,那他今后就更加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了,于是,他就站出来发言了。他说,前面几个同志已经讲过的话我就不再重复了,我今天就另外的一个问题在这里讲一下,刚才不是已经有人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因为社会上出现了腰缠万贯的富裕阶层,我们国营单位里的职工心里就有了“不平衡”的感觉,这样就导致了错误倾向的出现,想通过“捞外快”来“平衡”自己的思想。其实,只要我们如果能心平气和地去想一想,我们就会知道,那些腰缠万贯的人不是人人想当就能当得了的,要拥有这些财富也不是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他们这些人都是胆略过人、敢于创新、敢于担当也敢于冒风险的人,也是敢为人先的人,但是,仅仅这一些还不够,如果没遇机遇也不行,还是不能发财,这就是现实,他们这些人在广大人群中也只不过是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所以啊,我们千万不要只看到他们发财而没看到这些人是社会上属于凤毛麟角的、也是出类拔萃之人,他们敢为人先的精神、过人的胆略及非凡的魄力是我们一般人做不到的。再说啦,现在不是已经有政策出台,允许单位里的人可以通过辞职去“下海”吗?你们如果想去做万元户、想做腰缠万贯的人的话,你们也可以打申请报告辞职,走出去“下海”呀,你们如果不想下海的话,那就不要去做万元户的梦了,也不要去想什么“心里不平衡”的问题,还是安心工作为好。其实,我们大多数职工心中有数,我们的工资虽然比那些万元户要低得多,但我们的待遇与乡镇企业里的职工比起来不知要好多少,我们旱涝保丰收嘛,不愁饥荒,不愁洪涝灾害,人家可把进了电力公司工作的人看成是进了“福地”的呀,我们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呀。如果要说有“不平衡”的话,社会上倒是有不少人看到我们电力公司有如此的待遇,单位又吃香,他们的心里也有“不平衡”,难道他们就可以对我们电力公司“胡来”吗?这当然是不允许的。所以说,“不平衡”这种心理状态是要不得的,这种错误的心理状态是非常危险的,它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如不严肃对待,必将招致不堪设想的恶果发生。所以我认为,我们为了挽救林克凡同志不致在错误的道路上滑下去,我们就应该严肃地对待他的错误,对他进行严厉的处分是必要的,也是为了他能从中吸取教训,这有利于他今后改正错误,也能促使他下定痛改前非的决心。程希来的这一段话,既含蓄地批评了佟为民,又旗帜鲜明地支持陈振强的观点,在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会议的气氛明显地活跃起来,从与会者的表情上完全可以看出,他们显然是支持程希来的观点,说出了他们心里所要说的话。范凯时当然也感觉到会议的气氛非常明显地倾向了程希来,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他手中所能用的棋子已全部打了出去,再也没有后备力量可以补充了,这是他当初所没有想到的。怎么办?他对程希来认输?但他又不甘心,他知道程希来的心思,他知道程希来对他的压制有积怨,他只是没有机会、也没有实力与他拗手劲,今天他有机会了,他难道会错失这个难得的机会?他心里咬牙切齿地、忿忿地想:程希来,你等着瞧吧,虽然你今天得逞了,你可不要忘乎所以,你手中有多少人马可以与我较量?你还是嫩点!今天就是牺牲掉林克凡也无多大关系,这是他自找的,这与我可毫无瓜葛,我也已经对得起他了,此刻如果再去死保他只会带来负面影响,恰恰中了程希来的圈套,我可不会去做那样的傻事,现在要尽快地摆脱“保林克凡过关”的印象,摆出一个处置林克凡的公正姿态来。于是乎,他就叫大家提出处理林克凡的具体方案来,最后由大家表决来决定。
会议酝酿了一阵后,先后提出了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由佟为民提出,严重警告处分,保留站长职务;第二个方案是陈振强提出,比第一个方案要严厉得多,行政记大过处分,撤销站长职务。经过表决,第一方案有六人赞成,一人弃权(仇维刚),二人反对(程希来、陈振强);第二方案是五人赞成,二人弃权(范凯时、仇维刚)二人反对(佟为民、沈起帆),两个方案,赞成的六票对五票,反对的二票对二票,弃权的一票对二票,自然就通过了第一方案,范凯时没想到表决竟会扭转乾坤,他脸上立即露出一丝不易发觉的、狡黠的微笑,看来,他的余威尚在,你程希来想夺权还没到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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