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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53
雪花飞舞,天寒地冻,又到了十二月的时节了。此时,贺吉平的鞋店里呈现出十分繁忙的景象,人来人往,进进出出,顾客川流不息,有不少顾客因为预订的新鞋尚未做好,就焦急地催促鞋店老板能为他们抓紧赶做,可尽快地来店里取鞋,他们之中,有的是要等着结婚的,有的是在过年时等着要穿的,哪个不心急如焚啊!
杨根才看到如此忙碌的情景,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沈水莲,在他尽心的帮助下,她如今已经学会了一些制作布鞋的各个要领,基本上掌握了做鞋的初步技术,可以应付制鞋的各个工序,店里如果多了一个人手的话,那至少也可缓和一点压力呀。于是,他就向师父提出建议,让沈水莲来店里来帮忙。
贺吉平听了杨根才的话后,觉得有点奇疑,就问他,水莲会做鞋?于是杨根才就说了有关他教沈水莲学制鞋方面的情况,并说她已经初步地掌握了一些制鞋技术。贺吉平当然相信杨根才说的话,就答应了让沈水莲到店里来帮忙,并说,她如果有一定做鞋技术的话,寻就应付给她按她一定的报酬。杨根才听了自然很高兴。在目前店里这样繁忙的情况下,能添加了一个人手,当然是一件好事。
就这样,沈水莲就兴高采烈地到店里来上工了。
沈水莲在鞋店里上班以后,她一直坐在杨根才的旁边,这样便于关照,遇到有什么不明确的地方,可随时随地地向杨根才请教;如杨根才看到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可当即指出,不致于造成差错。
贺吉平当然也很关心沈水莲到底掌握了多少做鞋的技巧,是不是像杨根才所说的那样,对做鞋的技术已具有一定的水准,于是他就走到她身边观看了一番。他在她身旁站了一会儿后,就看出了沈水莲对做鞋的技巧确实已经的点儿入门,各种手势也比较符合规范,捏针线的手势也比较软泛,看来,确是可以放心地让她去做鞋了。他此时觉得,像她这样的人在鞋店里跟上半年的话,就有可能成为一个比较熟练的小鞋匠了。接着,他又在她身上瞟了一眼,看到她长样也不错,浓眉大眼的,只不过脸上的皮肤显得粗糙一点,肤色也较黧黑,这也并不奇怪,水莲出身贫寒之家,听说从七八岁起就下涂拾泥螺、捉沙蟹了,长大以后还经常到县城里去卖鲜簇、咸簇、簇干及紫菜等,整天在外面风打日晒的,脸面上的皮肤哪会不粗不黑的?如果让她在鞋店里做工,过上了半年或一年的,肯定会白嫩起来了,到那时,恐怕就会“姑娘十八变”了,后生看到她此时俏丽的姿色,个个会倾心如意的。她做鞋聚精会神的样子,显示出一身干练,手脚又麻利,真是一个出色的好姑娘。杨根才曾经跟他说起过,沈水莲是他的邻居,双方父亲又是同操一个行业的,彼此来往相当密切,他们俩可算是一块儿“出屁股”长大,关系十分亲密,否则他根本不会带她学做鞋,也不会带她到店里来做工的,如此亲密无间的关系,未来很可能会结成亲家的。根才这个徒弟带得好,他总是记挂着师父家,在目前店里处在十分繁忙的时刻,他能带沈水莲到店里来做工,增加了一个人手,而沈水莲又是这样用得着的人,真是难能可贵啊,可真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他此时忽然想到,沈水莲只不过在杨根才的教帮下学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这样快的掌握了做鞋的初步技巧,可见沈水莲确实是一个相当机敏、灵巧的人,他不禁顿时对沈水莲产生了一个很好的印象。
沈水莲是一个头脑灵活、心灵乖巧之人,在上工时能集中精力做鞋,从不分心,会给师父有一个好感;在中午歇手一下的短暂时间里又马不停蹄地走到灶堂里去帮助师娘(做饭、抄菜)烧火,博得师娘一片欢心,留下较好的印象。此时由于是处在年底的十一二月做鞋旺季的时刻,店里的做鞋的业务十分繁忙、应接不暇,为满足顾客们的需求,店里不得不采取了“加班”措施,不但要杨根才和沈水莲的中饭、晚饭都得在师父家里吃,而且在晚饭后还要再加班二三个小时,延长了工作时间以后,自然就会增加“出鞋率”。对于延长了工作时间以后,贺吉平当然不会要他们为店里无偿地做工,当即表态说要给他们两人增付“加班工钱”,因为鞋做多了,店里的收入自然会增加,他们多拿这几块工钱只不过是这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已,大头还留在店里,这对双方都是很有利的事,而且这还会使顾客们满意,因为他们可以按时取到自己定做的鞋子了,这可以说是三方得利的事啊。
杨根才是个诚实又乖巧的人,他觉得在做鞋的业务这样紧迫的情况下,师父采取加班有措施是完全正确的,也是理所当然的,他自然欣然同意,即使师父不给他加工钱他也无所谓,不会出现任何不愉快的表情。而沈水莲呢,她自从进鞋店工作以来,就一直觉得很新鲜,也很愉快,她每天巴不得能在鞋店里多做几个钟头,在店里不但有愉快的心情,又能学到做鞋的技术,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啊,只要师父、师娘对自己有好感,她再苦再累也愿意,即使没有任何报酬她也喜欢干。其实,她内心里对于师父作出“加班”的是“求之不得”,心里也完全没有想要“加班”这笔外快,能有机会给师父家多干点活不但心甘情愿,而且还企盼着呢,她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是一个当学徒的人,能遇到这样极好的学习技术的机会,已经是很难得了,谁还会去想拿“加班工钱”呢?相当初,杨根才进来当学徒时,不是三年没拿报酬的嘛?不是“生活学学惯,白吃一口饭”的吗?而我刚迈进店里来就可以拿到劳动报酬了,这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如果再拿“加班工钱”的话,那就更不好意思了。可见啊,师父的为人决非一般,他确是一个十分厚道而又是一个特别会体贴别人的人。能遇到这样好的师父,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这是沈水莲此刻心里的真实写照。不过,沈水莲在内心里所想的还远远不止这一点。她是一个有点城府的人,满脑子会涌现出各色各样的东西来,各种各样的奇怪念头都会在她的头脑里出现并齐放异彩。她来店里做工的二十多天时间里,就初步地了解到贺家的基本情况,这在她的心胸里激起了一阵阵波澜与涟漪,久久难以平静下来。她是一个穷家的子女,从小就在苦水里泡大,从来没有在这样崭新的楼房里连续地生活了十多天的时间,体验到这其中的乐趣是难以名状的,楼上楼下,店里店外,处处都称心如意;街面开店,楼上住人,屋前临街热闹非常,屋后天井里果树成荫,真的比过去的员外人家还乐惠,做人哪,做到这个地步,真的是应该是满足了。她回想到自己这样的贫穷人家,家徒四壁不说,屋顶瓦片盖得不严,每遇到下大雨时;屋里就有多处漏水,在盆小盆到处接水,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石墙透风,板壁有缝,像现在这样的寒冬腊月,呼啸的北风就会钻进石墙的空洞里来,刺骨的寒风无孔不入地从板壁缝里直驱而入,一条薄棉被哪能抵挡得住严寒的侵袭?只能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可见哪,世上的人哪,真是千差万别的啊。像师父这样的人家,在瀛海所里还算不上富豪人家,但也算是一户殷实人家了,家有崭新的楼房,不愁风吹雨打,不怕天寒地冻,冬暖夏凉的,真是像神仙般的生活了,如能像小东家贺志林那样投胎到师父家里做人,那真是三生有幸哪!
她知道,师父家只有贺志林一个孩子,他的年龄只比根才哥少一岁,尚未娶亲,不知哪位幸运的女子有福气嫁到贺家来做媳妇?那她的一生就肯定是美滋滋的了……
她想到这里,忽然异想天开地打了个“激灵”,她觉得此刻的自己似乎遇到了一个天赐的良机,不是吗?她家与贺家此前从无有过什么来往,却为什么此时能到贺家的店里来做鞋?这难道不算是一种意外的良机?可算不算是一种“缘分”?是否是上天在佑护?她从小就相信缘分之说,常言道,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碰到不相认。也有人说,每个人都有机会遇到运气,关键是你能不能及时抓住这个机会,机遇总是一瞬间的事,你若没及时抓住的话,它一瞬间就不见踪影了。她此刻意识到目前到贺家的店里来做工确是一次极好的机遇,她可绝对不能地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啊!她心里寻思着,贺家这样好的条件,对想娶的媳妇自然有一定要求的,比如相貌要出众,举止要端正,性格要和善,等等,于是她就联系到自己,自己虽然算不上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但也长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一般有余,只是面容粗花大脸了一点,那是由于她经常在天外做生活所造成的,如果她能在店堂里干活的话,不到几个月时间,她的脸蛋就肯定会变得细腻而白嫩起来,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黧黑、粗糙了,到那时,人们也许会刮目相看了,师父、师娘和贺志林也许都会喜欢上自己的!喔,对了,现在最主要的是一定要抓住这个在店里做工的时机,只要她能在店里继续干下去,她很快就会变得白嫩起来,成为一个漂亮的姑娘。同时,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事情是她在师父、师娘面前一定要留下一个好印象,勤奋能干,手郐麻利,待人和气诚恳,处处灵活乖巧,一定要在他们的心里树立起一个好印象,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被他们看中。另外,她还要尽可能地去接近贺志林,他也是一个关键性的人,如果他不喜欢我的话,那一切心思就白费了,最好的打算都要落空,一切的盘算也都是徒劳的!在店里做工的十多天的时间里,她已初步地揣摩师父和师娘对她的看法还是不错的,因为她做鞋一息手,就马上为师娘去帮忙,洗菜啊,烧火啊,什么都干,上桌吃饭时,她也是主动争在根才哥的前面去为师父、师娘盛饭,在饭吃好后,她就马上收拾碗筷,拿到灶台上去,又争着在灶台上去洗碗,好让师娘休息,她什么都争着做,他们哪会不欢心的?最难对付的看来还是贺志林,他这人沉默寡言,不大喜欢与人说话,你即使很主动地想与他搭几句话,他最多是一笑置之,接着就埋头做鞋去,再也不会再答理你了。像他这样的人,要想与他接近,想与他套近乎确实是相当困难的。他真的想不出好的办法来。她知道,与男人接触,一定还要注意分寸,绝不能有过分的热情,否则就认为是轻浮的表现,女人如果被看成轻浮的话,那就要被男人瞧不起,一旦被男人瞧不起的女人,那你就没辙了!为此,她必须慎重行事,一定要在师父、师娘、贺志林的心中树立起一个良好形象,她是一个端庄大方,勤劳能干之人,总而言之,要使他们感到自己是一个既热情待人,又是能对人体贴入微这样的好姑娘,在他们的三个人中,都很重要,缺一不行,只有他们每个人都对自己有好印象,那他们才会接纳她,她才有机会走进贺家的机会!
就在沈水莲想入非非之际,杨根才见她干活时有点分心,就轻轻地对她说,你在想什么呢,眼神里显得怪里怪气的?
沈水莲被杨根才这一突如其来的“提醒”,犹如春梦初醒般地大吃一惊,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平静,赶紧辩解说,我没想什么啊,有什么东西好想的?
杨根才就对她说,没想什么就好,干活时可千万别分心,头脑里如“开叉”了,做的活儿就会走样,鞋子的形状就变了,做鞋可是很细致的活,一定要专心致志地去做,绝对马虎不得。
沈水莲自知理亏,就谦虚地说,对,对,我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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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沈水莲下工回到家里后就上床休息了,但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不能入眠,胸心里就像大海似的掀起了阵阵波澜,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她此刻的内心里确实是十分矛盾,看到贺家的家底这样殷实,目前鞋业的生意又如此兴隆,如果能有机会嫁到贺家去当媳妇的话那当然是天大的福份了,但这样一来,那根才哥哥想娶我的这个愿望岂不就成了泡影?平心而论,我这样的想法与做法对根才哥来说都是很不公平的,也是一种没良心的表现。根才哥从小就对我亲密无间,他处处对我关照,不是兄妹,亲似兄妹,直到如今他还是那样一往情深,就在几个月前,他满师以后,就主动地提出来要教我学做鞋技术,如果没有他这样地关心我的话,我哪有机会能走进贺家的鞋店里来做鞋?我哪有机会能结识师父、师娘和贺志林?所有这些难道都不是由于根才哥的帮衬而带来的?做人总得要讲点良心,此刻如果一看到贺家的殷实情况后就想入非非地想嫁到贺家去当媳妇,那就太对不起根才哥了。我俩从小就是在一对从不分离的玩伴,互相帮衬,一起长大,彼此之间感情融合,早就有了一种默认的“结合愿望”,两家大人之间似乎也都有如此同样的想法,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地默认,只不过都没有向对方“挑明”而已,特别是在根才哥满师以后主动提出要教我学做鞋技术,她在相当高兴的同时,自然也十分了解根才哥的“意图”,那就是他此举不单单是想使她成为一个女鞋匠,掌握了一门手艺,而还有一个深藏在他心里不便说出的意图,那就是他想在他们俩有朝一日能在“成家”后夫妇俩要开一爿鞋店,为今后能“发家致富”作“准备”的打算,。她对此不但赞同,当然也满怀兴奋之情的。此后,一个诚心诚意地教,一个专心致志地学,两情相悦,情投意合,顺水推舟,水到渠成,果然在没几个月的时间,她就很快地掌握做鞋的初步技术了。她觉得自己能有此的机会,很快地初步学会做鞋的技术,那完全是根才哥的功劳啊!这样回想到自己竟会产生那种“想入非非”的美梦,那真的是太对不起根才哥了,那可是只顾自己而不顾根才哥的自私行为呀,她为此感到相当愧疚……
在人的大脑里,当你有两种“利害方”发生矛盾时,它们就要在大脑里发生冲突,尽管它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关系或情感因素,但当这些矛盾处于不可调和时,那这两种“利害方”就要发生激烈的碰撞、冲突,互相交叉,互相争斗,究竟是谁胜谁负,哪个“利害方”会最终占上风,必然要经过一番激烈的较量过程后才能决定下来,其过程肯定是十分艰难,有时甚至还会产生某些痛楚情感,因为无论是哪方“获胜”,而另一方就必然要以“失败”而造成损失作为代价。当然啰,这个“利害方”之所以会最终取胜,这与当事者的头脑里价值观和思想理念有关,甚至也会与其心理素质存在着很大的关系。
不错,人总是有感情的,当沈水莲看到贺家的殷实,她心里就自然会产生想嫁到贺家去的想法,这是人之常情,因为这人世上哪个不向往幸福美满的生活?哪个不想自己能摆脱贫穷的生活?哪个在遇到机遇时会不想登入美满幸福之门?但是,人又是复杂的“高级动物”,在沈水莲在向往美好的生活同时,她却不可能马上就忘记与杨根才曾经有过的一段刻骨铭心的亲密感情,她的头脑里能在顷刻之间就把这段感情抹去?她自然会责问自己:自己到底是不是算一个见利忘义者或者是忘恩负义之人?这样一来,在她的头脑里就必然会揿起一阵阵波澜!在“向往”与“情义”这一对矛盾发生激烈的冲突时,她最终还是被“幸福的向往”诱惑住,“向往”最后战胜“情义”,或者说,“理智”抵挡不住“诱惑”的进攻而最后失败了,她只能决定含泪割舍与杨根才的感情。不过,头脑灵活的沈水莲总会找出一种“理由”来原谅自己,她认为自己与根才哥的感情虽然很深,但从无有过与根才哥有过任何形式的“婚姻约定”,虽然在彼此心里面都有“默认”的意思,这些都是存在心里面的东西,从无“拿出来”在人们面前展示过,所以周围的友邻们虽然都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很好,但双方家庭之间都没有过什么正式的“约定”,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既然从无有过“约定”,那她对杨根才之间的关系也就不存在“守约”或“守信”这样的问题了,也自然就不存在什么“义务”与“责任”的问题了,这样一来,她自己就有去追求“幸福门路”的自由,根本用不着去担心遭人谴责“背信弃义”或“没有良心”之类的道德问题,她当然也不用去拷问自己“背信弃义”或“丧失良心”这样的问题。于是,她就可以大胆地去实施自己的“计划”。当然,她心里清楚,自己是一个贫穷家的女孩,殷实的贺家不一定能看中她,她必须要表现出“出乎寻常”的行动去争取贺家对她的好印象,她必须主动而热情地去接近师父和师娘,一定要在他们的心里树立起一个聪颖而贤惠的姑娘家的“优秀形象”来,以博取他们对自己的好感,为积极准备争取成为“候选媳妇”而创造条件。当然啰,此举不一定会成功,贺家毕竟是一户殷实人家,,在,而自己是贫寒人家的女孩子,要想进入贺家门槛上很不容易的,两家的情况是极不相配的,完全不符合“门当户对”的婚配条件。不过,她知道贺家的历史,贺家与所里其他的殷实户不同,贺吉平也是从贫寒家境中走出来的,他们夫妇俩在来到瀛海所安家之前是到处流浪的鞋匠,就像“磨剪刀人”那样到处流浪,凭着手艺混饭吃,他们沿途流浪,一直到瀛海所后才定居了下来,总算找到一个安家立命之地,夫妇俩当初是在南门外靠摆鞋摊修鞋、做鞋挣钱过日子的,由于他们勤劳节俭,后来慢慢地改变了贫穷的境况,经历了十多年的艰苦奋斗后,通过慢慢地的积累,才在城里的西门买了一间街面的小屋,开办起一家鞋店来,靠着鞋店赚钱,最终才建立一栋新楼房来。由此可见,贺家本是从贫穷人家里走出来的,他们夫妇俩肯定不会忘记过去贫穷的艰辛,他们对出身贫寒的人家自然会有同情之感,对贫穷人家出身的孩子就会有一份同情之心,不会像其他殷实人家那样鄙视穷家的孩子,只要姑娘家人品好,心灵手巧的话,他们恐怕也许会接受穷家出身的姑娘。一般的殷实人家与富豪人家完全不同,穷家出身的姑娘即使你貌似西施,他们也绝不会娶你的,这正如像瀛海所内家喻户晓的洪称奇与孔绣凤的“婚变传闻”那样,即使孔绣凤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姑娘,而且与洪称奇从小就有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经历,也最终也无法成为眷属,由于门户不当,洪称奇的父亲断然拒绝接受孔绣凤,而另娶豪门名媛肖淑芬成为洪家的媳妇。可见啊,一个出身贫寒的姑娘绝对不能异想天开地幻想嫁到豪门里去,只有像贺吉平家这样曾经经历过艰辛的人家才有可能会接纳出身贫寒人家的姑娘。她可以通过努力,在他们的眼里建立起好的形象来,也许他们会有怜悯之心。当然,她的努力也不一定会成功,贺家也不一定会看得上她,最终也可能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但这也没关系,她所做的一切都完全是属于“藏在心里面的计谋”而已,没有人能看破她的图谋,包括杨根才。她作为鞋店里的徒弟,本应是竭尽为师父家出力的,杨根才自己当年做学徒时不也是诚诚恳恳地为师父家出力的吗?好现在的身份虽然是一个“临时徒弟”,难道她诚诚恳恳地为师父家多做一些额外的家务事有什么不应该的吗?她相信无论是师父、师娘、贺志林,还是根才哥,他们都不可能识破自己“图谋”的,她完全可以放心地去干。话要说回来,就算是此举没有成功,她与根才哥的关系也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或损害,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内心里有如此美妙的策划,这只不过是一场白忙而已,她尽管可以放心地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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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水莲的“谋略”果然有些奏效,首先是师娘祝玲娥被沈水莲的手勤、脚勤与机灵所感动,她进店里做鞋以来,祝玲娥就对她的表现一直很关意,首先是觉得这个闺女长蛮灵气,浓眉大眼的,只是脸庞显得粗糙、黧黑了一点。这难怪,凡是苦劳人家出来女孩子的脸庞哪有白白嫩嫩的?她们每天在天外奔波,风吹日晒的,脸蛋哪会不黝黑的?只要让她们在屋里做上半年的活儿,她们就很快地变得白嫩了。祝玲娥也观察到,沈水莲在干活时,她的手很灵巧,动作也麻利,看来是一个很好巴手。她还是一个相当机灵而勤快的人,每逢饭前下工歇手时,照例是可以休息片刻的,但她总是立即动手帮她烧火、洗菜什么的,从不坐下来休息一会儿,饭后也不停歇,她会马上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到灶台上去,然后就接着洗碗、抹桌子的,一刻都不停歇,她脸上总是笑嘻嘻的,总是人见人爱哟。尽管她到店里来做鞋的时间不长,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她已经能看得出,这个闺女是一个“很难得”的人,只是她家庭贫寒,婚姻是要讲“门当户对”的,我们家虽然算不上富豪之家,但在瀛海所来说,还算得上是一户殷实人家,与这样贫寒人家结亲,恐怕是要让人说风凉话的,这事还得要仔细地考虑一番。此时,她想到自己的儿子年纪已经十八岁了,还尚未定亲,沈水莲这个“很难得”的姑娘倒是值得考虑的,如果能让她成为我们家的未来儿媳妇,那他们夫妻俩就是做鞋的好搭档,我们家的鞋店不兴旺发达起来都难。不过,婚姻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可不能掉以轻心的,绝对草率不,必须要与丈夫深入地商量一番才能作出决定。此外,这事还得征求一下儿子的意见,如果他不喜欢沈水莲,那也不宜定亲,因为定亲主要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强扭的瓜不甜哪,婚姻大事是一定慎重考虑的。
于是,在一天晚上上床休息的时候,祝玲娥就向丈夫贺吉平提出这个问题来。
贺吉平听了老婆的一番话后没有马上接着表态,深思了一番后说,沈水莲这个闺女确实不错,她心灵手巧,干活麻利,将来肯定会是个做鞋的好巴手。她人也长得也不错。你看中她,想她成为未来的儿媳妇也是很自然的事。至于她家是一户贫寒人家倒是无所谓的,我们家不是像洪家那样的豪门,也是从贫寒里走出来的,只要她本人品行端正,勤俭能干就好。不过,不知你有没有看到,沈水莲与杨根才两人关系十分亲密,他们是一种不是一般朋友的朋友关系!
哎,这倒是是真的,我怎么没想到啊?
不知你有没有想过,沈水莲是杨根才带到店里来帮忙的,如果他们非亲非故的话,杨根才会带她到店里来帮忙赚钱?而且,在带她到店里来帮忙之前,杨根才早就主动地带沈水莲学做鞋了,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一种特殊关系的话,杨根才会这样热切地带她吗?
喔——,祝玲娥听后似乎有点儿醒悟起来,但她还是有点疑问,难道他们已经定亲了?
贺吉平平静地对她说,那倒还没有。你是有所不知啊,杨根才的父亲是我的老朋友了,他曾与我谈起过杨根才与沈水莲的事,他们杨、沈两家本是邻居,又是多年来同为鲞工又是下海谋生的亲密搭档,不是兄弟,亲如兄弟,而杨根才与沈水莲又是从小就一起“出屁股”长大的玩伴,长大以后,他们的感情又越来越亲密了,彼此之间都有“成亲”的“愿望”,只是彼此没有说出口而已,但双方的大人又都是“默认”了的。你想啊,他们既然早就有了这种默契,日后肯定会找一个机会定亲的,只是迟早罢了,他们有了这层关系,寻我们自然就不能在沈水莲的身上打主意了,是吧?更何况杨根才是我的徒弟,我们可不能对他“夺人所爱”哟?即使沈水莲美若仙女,我们也不能看相她啊,我们不能做出对不起徒弟的事啊,退一步说,我们家还没到娶不到儿媳妇的地步嘛!
祝玲娥不满地对贺吉平说,这怎么能算是“夺人所爱”呢?杨根才与沈水莲既然还没有正式定亲,那沈水莲就完全有选择后生的自由,杨家也没有理由对此说三道四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谤可是人之常情的嘛,依我看啊,沈水莲是蛮喜欢到我家来当儿媳妇的,从她的眼神时就可以看得出来的!
贺吉平回应说,你说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不过,我却不喜欢沈水莲这样的闺女来当我们家的儿媳妇。从沈水莲的行为举止来看,好确实可算个是不差的闺女,但我总觉得她这人头脑里似乎有许多“五花八门”的东西,人心难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的确,我也看得出,她心里确实是有喜欢到我家里来当儿媳妇的念头,正像你说的一样,无论从她“非同寻常”的“表现”来看,或是从她的眼神里所表现出来的神情来看,都可以看出这些东西来的。作为一个有规矩的人,她既然与杨根才已有了“定亲的默认”,那她就不应该再发生“见异思迁”或“人往高处走”的念头了,这可是做人最起码的道德标准哪,她心里产生这样的念头是很很不道德的,也是违反社会常规论理的行为,我们是守规矩的人家,对于这种不端行为的女人是不艰接受的,也不值得信赖。老实说,我可不喜欢这样的女人来当我们的儿媳妇。当然啰,如果我们都犯错的话,都猜错了她的心思,沈水莲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过想到我们家时来当儿媳妇这样的念头,而是想到作为一个临时的徒弟,理应为师父家尽力而为,那我们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是我们自己犯了疑心病,而她却确实是一个好闺女。杨根才有了这样的一个未来的伴侣,倒是他的福气啊。
看来,他们夫妇俩对沈水莲的看法确实有很大的差别,真是爹说爹有理,娘说娘有理,说不到一处去。不过,祝玲娥心里清楚,丈夫是当家人,在当时“夫权时代”的社会里,对于家庭里的婚姻大事,理应由丈夫作主,她是家庭妇女,顶多也只能是作个参考而已,但她对此仍不“死心”,因为她心里对沈水莲的印象实在是太好了,她还不想完全放弃,她觉得这事应该去听听儿子的意见,如果儿子也相当喜欢沈水莲的话,那她就有对丈夫“说话”的分量了!
在一天夜里,她轻脚轻手地走进儿子的房间里,看到儿子正在看书,就关心地说,晚上要早点睡,白天里做鞋生活蛮辛苦的。
贺志林见到妈妈这样关心他,就回应说,这一章快看完了,等会儿马上就睡。
她见到儿子孝顺,心里自然很高兴,停了片刻后,他笑嘻嘻地对儿子说,你认为沈水莲这个闺女怎么样?
贺志林听了母亲说出这样摸不着头脑的话,不禁觉得有点懵懂,妈,沈水莲是杨根才叫来帮忙的人,要去管她“怎么样”做啥?
祝玲娥听了儿子说出这样不明就里的话,自然是没懂她提出这话来的意思,他肯定是蒙在鼓里。于是她就想挑明这层意思,你真是一个头脑不开窍的人,连人家这样欢喜你都看不出来?
贺志林听后就更加糊涂了,沈水莲怎么可能会欢喜上我了呢?妈妈可真是糊涂透顶了,她是杨根才亲密无间的“一对伴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还用说吗?杨根才早就对他说起过,他满师以后就带她学做鞋,就是为了以后他俩在成家立业时,就有了很好的“搭档”了,这对他们俩今后实现发家致富的理想当然是有好处的。在过年时,他看到店里缺人手,在征求爸爸同意后,他就带她到店里来帮忙做鞋了。他们从小到大就形成的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人人皆知,他们两家的大人对此也都了然于胸的,并都对此都“默认”了的,只因杨根才尚未成家立业,还想再过一阵子再定亲,反正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俩家对此都心照不宣的。妈妈可能不知其中缘由,也难怪她会产生稀里糊涂的想法来。现在他向她说明了真相后,她就会明白自己的误会,也就会打消这样稀奇古怪的念头了。
谁知,祝玲娥听了儿子的一番话后,不但没消除误会,反而更加明白无误地对志林说,你说的这些情况妈当然是晓得的,妈又不是大傻瓜,怎么会看不出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更何况杨根才在他带沈水莲进门时就说过了,他们是邻居,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在沈水莲在店里做了一个多月以后,妈就从她的种种行为举止以及她的眼神里看出,她现在是相当欢喜你啊。这也并不奇怪,根才家能与我们家相比的吗?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他们俩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定过亲,那她就完全有理由去自找新的“门路”,杨根才也没有理由指责她,谁叫他拖拖拉拉地没定亲呢?如果再反过来说,假如杨根才遇到了新的意中人,他当然也会去另找新欢,那沈水莲也同样没有理由去指责他啊。
贺志林听了母亲这一席话后,似乎觉得妈妈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人了,她咋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呢?做人总是要有良心的,也应当守规矩的,哪能凭着随心所欲的念头就可以不遵守最起码的道德?母亲难道是突然“着魔”了?或者是一下子鬼迷心窍了?她怎么能这样地糊涂?怎么能这样别出心裁、忘乎所以起来?如果她不是“发疯”的话,那也是“发懵”了,她头脑里咋会冒出如此稀奇古怪的念头来呢?我与杨根才是亲如兄弟的好朋友,哪能去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常言道,只可吃朋友的鸡,绝不可夺朋友的妻!我如果去做出如此卑鄙无耻、大逆不道的行为来,岂不是要遭万人咒骂的吗?!我现在还很年轻,家庭和条件也还可以,远没到娶不到媳妇的地步。退一步说,即使我娶不到媳妇,要打一辈子光棍的话,我也决不去做这种伤天害理、丧心病狂的行为来!于是,他就斩钉截铁地对母亲说,你还是赶快断绝这样奇怪的念头吧,沈水莲即使比“天仙配”中的七仙女还要美丽、还要贤惠的话,我也决不会对她动心的,更何况,根才哥对我家一直来可都是忠心耿耿、兢兢业业的,我们可不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你还是尽早死了这条心吧!
贺志林的这些“端心端肺”的话,不禁使祝玲娥震撼不已,她仔细地反省了一下,觉得儿子的话也不无道理。她深知儿子的性格,他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凡是他说过的话,那就是九头牛也是拉不回的。儿子说得对,杨根才确是一个诚诚恳恳的人,这三年多来,他从无做过一件对不起我们家的事,咱们可不能亏待他呀。再说啦,我们贺家之所以能从一户极端贫困人家慢慢地转变成为一户殷实人家,与我们家历来能讲信用,守规矩有关,如果我们见利忘义的话,那我们就肯定不能在瀛海所内立足安家,就无法获得广大顾客们的信赖与爱戴,那就什么生意也做不成了,哪能聚积钱财而发达起来,守规矩、讲信用是做人最起码的道德,儿子说得对,我是应该下决心断了这个不义的念头了。
由于贺吉平、祝玲娥夫妇和贺志林三个人都统一了认识,不管沈水莲有无此“谋划”,都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那沈水莲就没辙了,即使她有“三十六计”在胸,也无法攻破贺家的铜墙铁壁了,正是:机关算尽一场空,平平淡淡才是真,沈水莲想挤进贺家当儿媳妇的梦想自然就“胎死腹中”了……
56
今年以来,经常有不少顾客拿着绣花的布面到鞋店里来做拖鞋。贺志林知道,这些绣花的布面都是从《春至绣苑》里买来的,当他看着这些绣着奇花异草的刺绣时,不禁有心旷神怡的感觉。他知道这些绣花技艺都是出自孔绣凤之手,她的绣花手艺另别具一格,不但技艺超人,而且还别出心裁地与众不同,虽然她的绣花中也有四季花卉,鸟兽鱼虫,松鹤长青之类,但她却有自己特创风格,富有鲜明的地方特色,把本地的特产也搬上绣花中,如色泽鲜艳的蝤蛑蟹(青蟹)、活龙活现的弹涂鱼(跳鱼),栩栩如生的黄弹虾,金黄鲜亮的大黄鱼等海鲜都上了绣花品上,呈现出不同凡响的地方特色,使人感到十分亲切。贺志林在瀛海出生,当然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绣花女孔绣凤不同凡响的生活经历:她是瀛海所内无人不知的才女,还曾经因与洪家大少爷洪称奇的“定亲风波”而传得满城风雨,成为一条家喻户晓的新闻;他也听说过后来又发生了一次与洪称奇的舅兄肖令华的“逸闻”,那是由于肖令华在洪家妹妹那里看到孔绣凤的绣花品后赞赏不已,就一定要叫他妹妹肖淑芬陪同他前去《春至绣苑》实地参观一下孔绣凤的刺绣艺术,谁知在他俩短暂的交往过程中对孔绣凤的才华十分倾慕,竟产生了对孔绣凤的爱慕之情。他回到洪家后一定要他的妹妹肖淑芬亲自到孔绣凤那里去求婚,肖淑芬出于无奈,只得应允哥哥的要求前去《春至绣苑》,对孔绣凤说明了哥哥的心愿。孔绣凤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委婉的谢绝了这门亲事。贺志林为此感慨万千,更使他觉得孔绣凤富有神秘色彩,对她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幻般的海市蜃楼式的幻觉。不用讳言,他从心底里开始对孔绣凤有一种倾慕而敬佩之情。不过,他对孔绣凤虽有爱慕之情只是深深地藏在心底里,从无对任何人表达过,包括他的父母亲,因为他觉得,他对孔绣凤的爱慕之完全情是一种“单相思”,那是好高骛远而不切实际的想法,恐怕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他哪能攀得到她呢?就连肖令华这样的豪门子弟都没得到她的“青睐”,他怎能与肖令华相比?可见她的眼界有多高?还是别“异想天开”吧!尽管如此,他对孔绣凤的思念还是念念不忘,特别是表现在对她绣花技艺的钟情上,他特为让母亲到《春至绣苑》那里去买来了多幅出自她亲自手刺绣的绣花布面,而且把它做成了各种规格的拖鞋,在店里展示,供顾客们选择选买。不过,有几双极富有特色的绣花拖鞋是不卖的,专供参观欣赏,如“田园牧歌”、“秋菊”、“鸳鸯戏水”等几双绣花鞋,特别是那幅“田园牧歌”那幅,就是画面里有一个牧童悠闲地骑在水牛背上吹笛子,一只牛角上还挂着一小捆书,真是充满诗情画意哪,他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就会聚精会神地站到这几双绣花拖鞋面前欣赏起来,如痴如迷似的……
照例说,贺志林既然这样痴心于孔绣凤,他理应借买绣花布面之机会亲自登门到《春至绣苑》里与孔绣凤见面、洽谈,这种“零距离”的接触机会,对于一个正在追求倾慕女人的男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但贺志林却不会这样做,因为他生性胆怯、害羞,他从来不喜欢与陌生人、特别是与陌生女人接触交谈,即使对于他日夜思念的孔绣也是如此,那他只能去求助于母亲代他到孔绣凤那里去买绣花布面了。
起初,祝玲娥代儿子到《春至绣苑》去买绣花布面之事也是蛮乐意的,志林能想方设法地拓展店里的做鞋生意当然是一件好事,说明她儿子是越来越懂事了。不过,当她后来看到志林在空闲时经常会到那几双绣花拖鞋面前站着仔仔细细地观看,而且总是表现出痴痴迷迷的神色,好就顿时清醒了,看来啊,志林对绣花拖鞋的“着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看出儿子的心思了,他心里肯定是深深地爱慕上孔绣凤了!作为母亲,哪个不想儿子能早日结婚生子的?她心里明白,儿子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里藏着隐秘的人,她必须帮助他尽早地从“隐藏”中走出来,这是她作为母亲的责任。于是乎,她就开诚公布地对儿子说,妈看得出,你已经喜欢上孔绣凤了,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对妈妈说出你自己的心里话呢?这有什么难为情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是到婚配的年龄了,你既然这样地喜欢她,那你为什么不亲自到她的店里去买绣花布面呢?这可是双方接近的好机会啊,哪后生不想去套近乎?只有你这样的呆子不会,如果你能亲自到绣花店里去买绣花布面的话,那就可以与孔绣凤认识了,一来二去的,彼此之间就会亲密起来了。孔绣凤又不是老虎,怕她啥啊?你可真是一个大傻瓜啊!
贺志林被母亲的这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顿时显露出羞答答的神色来,他低着头笑嘻嘻地对母亲说,我哪能配得上孔绣凤?
祝玲娥坦坦荡荡地说,我们家又不是贫穷的家庭,孔绣凤也不是豪门里的大家闺秀,有什么配不上的?她也只不过是一家小小绣花店里的老板,我们家的鞋店在瀛海所里可是算得上顶呱呱的,哪一点比不上她啊?你可别自己看不起自己。
贺志林对母亲辩解说,你可别忘了,她是一个全村闻名的才女,连肖令华这样豪门公子向她求婚,她都没有应允,她会同意许配给我吗?
祝玲娥禁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人真是懵懂啊,孔绣凤没应允肖令华的求婚,那是由于她与洪称奇的“定亲风波”所致,由于洪称奇的父亲看不起孔家的贫寒,断然拒绝了儿子的请求,而另娶豪门肖家的大家闺秀肖淑芬作儿媳妇,这不但使她伤心不已,还为此患上了“恐富症”。常言道,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没答应肖令华的求婚是由于怕嫁到豪门家去当媳妇是怕被人鄙视贫寒,而不是不想嫁给肖令华。我们家是一户殷实人家,算不上豪门人家,与孔绣凤正好是门当户对,她肯定不会轻易地拒绝我们家对她提出求婚这门亲事的,她哪里去寻找像我们家这样殷实的男家啊?
贺志林觉得妈妈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如果贸然地去向孔绣凤求婚总有点唐突,一旦遭到她拒绝的话,那不就陷入无地自容的地步了?这样的消息一传开,肯定会遭人耻笑,那叫我如何做人?还是稳重一些为好。最好是先让一个与她比较接近的人去探听一下,看看她的态度如何,如果她有心思接受的话,再请媒人去提亲就水到渠成了,这样一来,就不会触霉头了。他把自己的意见告诉了母亲。
祝玲娥听后,觉得儿子的意见也有道理,于是就决定把这事暂且先放一下为宜,如碰到有适合的熟人就让他到孔绣凤那里去探听一番再作打算。
57
立夏已过,天气开始燥热了起来,孔绣凤想送两双绣花拖鞋的面料给章毕成夫妇俩,给章毕成的是一幅翠竹绣花,给梅阿二的则是秋菊绣花,这是绣凤为此考虑了许久后才选定的。她觉得,翠竹与秋菊的品格是最代表章毕成和梅阿二的品行了。章毕成和梅阿二接到孔绣凤的赠品后十分喜爱,于是立即就由梅阿二送到贺吉平的鞋店里去制作绣花拖鞋了。
梅阿二是贺家鞋店的老顾客,每逢过年过节时,她总会光顾贺家鞋店来做几双新鞋的,一来二往,彼此之间自然就熟悉了起来,特别是祝玲娥与梅阿二两人之间显得特别亲热,她们几乎是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女人嘛,一谈起家长里短的事,就有说不完的话题了。梅阿二每次来鞋店作鞋时,她们总是要谈上一个时辰后才会罢休。
梅阿二这次莅临鞋店,使祝玲娥意外的惊喜,因为她多日来一直搁在心头的“心事”总算遇到“贵人”,那就是她想要找一个能到孔绣凤那里去“探听意向”的知己,站在眼前梅阿二是最适合不过了,因为她不但与梅阿二有很好的朋友关系,而且她知道梅阿二与孔绣凤情同姐妹,这个梅阿二不正是她梦里所要寻找最合适的人选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到全不费功夫!于是乎,祝玲娥就把她心中的事一股脑儿地告诉了梅阿二。
梅阿二听后,心里面就意识到这是好事一桩,如果能做好这件事,对于贺志林与孔绣凤都是“求之不得”的、双方都面临着亟待解决的男婚女嫁的当务之急。她作为孔绣凤的知心朋友,她自然清楚孔绣凤心中因“定亲风波”所造成的阴影,就在最近的一次肖令华通过他妹妹肖淑芬向孔绣凤提出求婚的一事中,在孔绣凤的心胸里也曾激起过阵阵波澜,但考虑到种种前因后果的因素,她最终还是委婉地谢绝了肖令华的求婚,但在她的心灵里肯定会留下了一些说不出的苦楚,在婚姻问题上,孔绣凤可算得上是一个“苦命人”,她作为孔绣凤亲如姐妹的人如不去体贴、关心她的话,那世上就没有人去关心孔绣凤了。她仔细地权衡了一下贺家的方方面面,觉得贺家是靠勤劳、勤俭起家而发起来的一户殷实人家,贺吉平夫妇是瀛海所内家喻户晓的厚道、诚恳、守信之人,他们的儿子贺志林虽然年纪轻轻,但早就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小鞋匠了,他那种精益求精、一丝不苟的精神广为人传,为人诚实、遵规蹈矩,待人又诚恳、友善,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弟子,打着灯笼也难找啊,这样的机会是绝对不能错过的,如果能成全这门亲事的话,那可是胜造十级浮屠的功德啊。
于是她们俩又互相通报了一下两人的年龄,孔绣凤与贺志林竟是同年同月生的,那真是天意啊,祝玲娥笑容满面、情不自禁地说,那可真的是天作之合嘛!
梅阿二也笑容可掬地说,这真是天赐良缘啊,那有这般神奇的?依我看啊,这事肯定会成全的。那好,我就立即回去,抓紧探听一下绣凤对此的态度如何。说着,她真的急匆匆地立即离开了贺家……
58
孔绣凤从梅阿二那儿得知贺家想要娶她为儿媳妇的消息后,自然有点儿惊喜,内心里随即起了阵阵涟漪。她自然很清楚贺家的情况,因为贺家鞋店在瀛海所里来说是久负盛名的,而且是独此一家,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像他家这样的家境在瀛海所里来说可是算得上是可圈可点的人家,而她对贺志林本人的情况也有点儿了解,据说他这人性格有点儿内向,只喜欢看书,不大会与人交谈,不过,他为人诚恳,聪明灵活,业精于勤,算得上是个顶呱呱的小鞋匠。由于绣花店与他家曾有过多笔生意上的来往,她母亲祝玲娥曾多次到绣花店里来买过不少的绣花布面,据祝玲娥说,她的儿子相当欢喜用她做的绣花布面,把它做成拖鞋卖给顾客是一笔很好的生意,那么贺志林本人为什么不到店里来买绣花布面?是否是他出于性格上不善于与人接触的特点,所以她也就从来没有看到过贺志林到店里来的身影。照例说,他既然十分喜欢绣花店里的绣花品,那他就肯定会到绣花店里亲自看看绣花店里的各种各样的刺绣,可是他却从来不光顾绣花店,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心里为此一直像雾里看花那样地迷茫,现在才清楚,原来那是他出于“心里有鬼”所致,他是怕被人识破他内心里藏着的“秘密”有关,一般地说,如果某男子看中某女子的话,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去接近这个女子,特别是油腔滑调之人,他是巴不得寻找机会去“套近乎”的,但贺志林没有,不但不“套近乎”,反而采取“回避”的态度,由此可见,他是一个很本分、很老实的人。这样的老实人不失是有点“可爱”之处。话要说回来,婚姻是一生中的一件大事,绝对不能仓促从事,必须要经过多方面的认真考虑才能决定下来,还是跟章毕成、梅阿二夫妇去深入地商量一下为妥。于是,她就决定立即到章家去,与他们深入地探讨一下这个一生中的大事。
章毕成听完了孔绣凤的叙述后,笑眯眯地看着孔绣凤而没有马上表态。其实,他早已从梅阿二那儿听说了有关祝玲娥对她的期盼与嘱托。他对贺家的了解程度自然要比梅阿二深广得多,在梅阿二未嫁到章家之前,他就与贺吉平有点交往了,更不用说贺吉平夫妇俩流浪到瀛海所来立足安家及其发迹的历史,他都了然于胸。作为孔绣凤的师兄,对她的婚姻大事的关注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但他对孔绣凤“定亲”一事可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他知道,孔绣凤曾经经历了多次“定亲风波”,心胸里已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作为兄长,他自然要充分考虑到这些因素,要尽量体贴她的苦衷,绝对不能为此让她带来新的创伤。自从她经历了被洪称奇的父亲“棒打鸳鸯俩分离”之后,她对富豪人家是“深恶痛绝”的,正因为她嫌恶富豪人有,她才拒绝了肖令华对她的真诚求婚。章毕成心里清楚,哪个人不想过富裕的生活?不想嫁个好夫家?只因条件所限不能随心所愿而已,孔绣凤之所以拒绝了肖令华的求婚,不是因为她不想去肖家,而是她担心因自己贫寒怕遭到歧视之辱而已。她既然不想去富家,那当然只能求其次而安之,当然啰,她绝不会傻到因恨富而刻意地“憋气”地嫁到贫寒的家里去受苦,世上可没有这样的傻瓜,遭受贫寒那是出于无奈、迫不得已而为之,依她现在的条件,她完全能嫁到既不属富豪而又不是贫寒那样的人家那里去,照此看来,殷实的贺家当然是一个相当适合的选择了,更何况,贺志林是一个文质彬彬而有为的好后生,无论从那个方面上说,贺志林都是一个摆得上台面的人,孔绣凤能遇上这样的郎君,应该说是一个天赐良机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家店了。他忽然想起了师父临终前对他的嘱托,要他一定要照顾好师妹,师父的栽培之恩永生难报,他一定要担负起作为兄长的责任来,为师妹的终身大事殚精竭虑。于是乎,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全盘地对孔绣凤说出,他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婚姻大事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你千万不以草率从事,这个主意当然还是要由你自己来作出决定。
孔绣凤听后,笑眯眯地对章毕成说,师兄你多虑了,你是我比亲兄弟还亲的人,你为我出的主意,哪个不是经过深思熟虑一番后才提出来的?哪个不是设身处地为我的方方面面着想的?其实,我自己的想法与你刚才提出的意见是基本一样的。婚姻大事虽然要慎重考虑,但也不能好高骛远地向往“这山还比那山高”那样天花乱坠的妄想,做人还是实际一点为好,只要般配,那就适可而止地随缘吧,我很相信缘分。
章毕成听了孔绣凤的话后,觉得她说的很实践,也很有道理,做人应该是像她说的那样,万事要随缘,他也觉得这次贺家向孔绣凤提亲也是一种缘分,看似偶然,但在冥冥之中似乎有缘分在推动,不是有人说过吗,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当面不相,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梅阿二看到“事有八九”之后,她就很仔细地想到孔绣凤的绣花店问题,因为当时的风俗习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果结婚成家以后,她不能开绣花店了,那是很可惜的一件事,她想孔绣凤也肯定是不愿意的,她知道孔绣凤的心意,于是就对孔绣凤说,凤妹啊,我觉得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考虑一下,那就是你嫁到贺家去以后,你是否还要继续开绣花店呢?还是专心致志地去相夫教子了?这可是一件大事啊,一定要在定亲前说清楚的,免以后节外生枝,引起贺家不快,你说,对吗?
章毕成想不到梅阿二竟有这般细心地考虑到这个问题,其实这确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因为一般人家很看重这个问题,女人嫁到夫家去以后,那就得在夫家里安安心心地当媳妇了,孔绣凤如果想继续地开绣花店的话,那确实是一个非得在事前必须要说清楚的问题。于是就对孔绣凤说,这确实是要在事前说清楚的问题,你对此有何打算?
孔绣凤胸有成竹地说,绣花是我的爱好,“春至绣苑”是我花心血办起来的绣花店,我当然不能放弃,其实我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了,绣花店与制鞋坊这两个行业之间不存在什么纷争,如果连接起来双方都会获利,贺家哪会反对?不过,梅姐能想到这个问题倒是很及时的,提出总比不提好,使贺家有个思想准备更好。
章毕成笑嘻嘻地对孔绣凤说,还是师妹想得周到,绣花与制鞋联合真是珠联璧合,好事成双嘛,那我们就等吃喜酒了!他扭头对梅阿二说,既然师妹同意了这门亲事,那你就立即到贺家去一趟,他们正热切地等着你的回应呢!
于是乎,梅阿二立即起身就走……
写于 2015年6月~2017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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