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拉 于 2011-1-3 21:56 编辑
作为"作品"的博尔赫斯书店
文/陈侗
几天前,在广州当代艺术三年展“实验室开放”活动上,一位原籍阿根廷的加利福尼亚女士朝我走来,问我博尔赫斯书店为何要叫博尔赫斯书店。这问题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于是想也不想就对她说,可能是为了限制一些事情吧,比方说,可以不在店里卖克林顿的《我的生活》,如果书店是别的一个名字,那么除了个人好恶,似乎没有任何别的理由能将克林顿拒之门外。
博尔赫斯书店自1994年创办以来在推广了很多东西的同时也拒绝了很多东西,这使得它成为了一件作品而不是一个企业,所以它有理由以艺术的名义参加第4届广州双年展和第50届威尼斯双年展。当然,和我经常说的“我是从别人眼中来认识博尔赫斯书店”不同,博尔赫斯书店它自己不可能参加任何一个展览,是我,以及我的合作者鲁毅,以它的名义和我们的方式参加了这些展览,并且塞给了人们一个博尔赫斯书店的模糊形象。
关于博尔赫斯书店是如何成为一件作品倒是一直没有人问起过,这说明外界仍旧把它当成一个文化企业,或者是时尚事物的代表。人们最关心的是它的名字,其次就是它的生存状况。假如我们说它也可以是另一个名字,而其生存也远远不及我们个人困难时,我想人们一定会感到失望。我们的时代似乎特别需要一种能够保持文化尊严的形象,而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们这些衣食无忧,且有几分另类倾向的人的肩上。我们没有被困境压倒,或多或少也是因为我们对自己的文化身份过于珍惜,以为除此以外我们什么也干不了。这个情形,我们称之为文化责任感使然。
直到博尔赫斯书店渐渐地成为一件作品,重新思考一家书店的意义才变得紧要起来。在“实验室开放”的会议上,我将博尔赫斯书店分成了“作为机构”的书店和“作为作品”的书店,前者指的是它在引进外来文化和推动本地艺术创作方面所起到的作用;后者指的是它通过不断的变迁以及自设的种种限制实现了一个作品化的过程。谢天谢地,由于博尔赫斯书店一直缺少足够的条件长大,它才有可能朝作品化方向努力。这个作品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作品,它既不是一幅画、一个雕塑,也不是一篇小说或一部电影;如果有人对它进行研究,那它最多也只是一个研究对象,一个社会学课题。但是,作品的定义在面对一些同样无法分类的事物时发生了变化,“人人都可以成为艺术家”之后便是“任何事物都可以成为艺术”。为了区别于传统的艺术,这个无所不包的艺术被统称为“艺术”,条件是被纳入“当代艺术”的事物必须是结构性的而非经验性的。的确,从经验的角度来看,博尔赫斯书店在商业上的失败证明它从未意识到作为企业必须重视市场原则和过往的一切经验;而从结构性的关系来看,它无时不刻不处在文化观念、审美条件、个体性人群以及价值观的认同等概念的集合当中。
人们也许相当地重视过博尔赫斯书店作为"机构"所发挥的作用,至少在1994年至1999年这些年里,媒体所关心的正是书店以机构的名义举办的讲座和展览。尽管这也可能被视为一种以活动带动销售的手段。但是,从那些频繁的活动中,博尔赫斯书店并没有真正找到自己的位置,换句话说,通过微薄的利润而从事的非赢利活动不会越来越多,只会越来越少,这主要是因为一家书店作为"机构"它并不具有"合法性",它不可能像真正的机构一样得到社会广泛的支持。
从“作品”的角度去认识博尔赫斯书店不仅仅对应了那个同样是作为一个形象而留下来的博尔赫斯,还使书店本身不断复活和具有了层次感。在"实验室开放"活动上,我放映了两张说明"作品"性质的图片,一张是10年前的拆迁,它喻示的不仅仅是空间上的地点变更,还吻合了强调变化的世界观;另一张是现在书店的货架,它清楚地显示了“按字母排列”的分类法,这一方式十分固执地强调“作者”,毫不费力地将推广变成了检测,起到了那些最不被理解的作品所起到的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