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客厅,想不到李宗仁快步上来,一把拽住我的手,“小胡姑娘,你能不能跟我结婚?”随后一次见面时他在书房里吻了我一下,向我主动求婚。2008年11月25日,胡友松在台儿庄病逝,享年69岁。本文摘自她晚年关于她和李宗仁婚恋往事的回忆。
记得在一次联欢晚会上,我偶然碰到了早年认识的一位朋友———记者、翻译家张成仁先生。因对当时北京复兴医院的工作感到厌倦,我便请他帮忙换个工作。
1966年的6月初的一天,张成仁碰到了老朋友李宗仁的秘书程思远。程思远说李宗仁的夫人郭德洁去世后,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一个人生活很不方便,情绪也十分低沉。程思远想私下给李宗仁找个伴儿,来照顾他晚年的生活。张成仁就推荐了我。
第一次见面:给了我300元的红包
一天下午,一辆灰蓝色的伏尔加牌轿车将我接上车。张成仁故作神秘地对我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也许会对我调动工作有好处。
轿车在门牌“西总布胡同5号”的门口停了下来。这时候张成仁说这个人是李宗仁先生。
穿过小院子,来到客厅里。在我面前出现的是一个清瘦的老人。当时的李宗仁头发已经花白,看上去年过花甲。虽然已经是76岁的老人,但外表气色很不错,腰不弯,背不驼,说话声音很响亮。浑身上下不经意地展示出一种凛然正气和军人气质,同时又不失儒雅和善。
晚餐中,李宗仁问我愿意不愿意到他这里工作,主要是干些文秘之类的事情。我表示自己愿意。李宗仁对我说,那好,我每个月给你100元工资。
晚饭后,李宗仁起身相送,他递给我一个大红包。回到宿舍,我赶紧拆开红包来看——啊!原来里面装的是人民币,一共有300块钱。
第二次见面:他突然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大概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下午,李宗仁叫人把我接到了李公馆。他照例热情地留下我们一起吃了晚饭。
晚饭后,他说让我参观一下公馆,熟悉一下环境。带着我先看了看厨房,再看一下他住的卧室,然后,我们俩一起来到了二楼的书房。
他在介绍书房里一些图书摆放位置的时候,语气很恳切地对我说,他很喜欢我,希望我能够尽快到他这里来工作,当他的机要秘书。他还说为了工作方便,请我住在他这里。
随后,他做出了一个叫我始料不及的动作,突然上前一步,用两个手臂抱住我,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
当时我本能地慌忙躲开,又吓又羞一下子涨红了整个脸,心脏也感觉在怦怦地跳。
这也许是他在美国生活了一段时间所学的西方国家的礼节习俗吧!
这次见面结束后,李宗仁亲自用专给他配用的红旗车,把我送回了医院宿舍。在我下车回头向他礼貌地告辞时,我看见他笑眯眯地冲我挥着手。后来,程思远的夫人石泓告诉我:“德公那天特别高兴,在我们面前一直夸你好。”
第三次见面:“机要秘书”变成了“保健秘书”
不久,我们第三次见面。这一次,李宗仁直接对我说,你到我这里来的工作,是做保健秘书。
我一听,心里感到不是滋味,一开始不是说是做机要秘书吗?怎么又变成保健秘书了呢?
我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当即点头,而是请他容许我再考虑考虑。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他让我做保健秘书,那机要秘书莫非不适合我来做而另选他人不成?
第四次见面:和一些穿着中山装的干部模样的陌生人一起吃饭
这样的一个谜团一直困扰着我。
这一次,李宗仁照例留我吃晚饭。但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陪同吃饭的既没有张成仁,也没有程思远夫妇,而是来了许多看上去穿着中山装的干部模样的陌生人。
大家只是相互客气地问个好,接着就各自吃饭。吃饭的时候,没有什么说笑。
他没有问我是否愿意到他这里来,也没有直接挑明让我到他这里报到的时间,而只是随便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那一夜,我朦朦胧胧的,没有睡好。
第五次见面:突如其来地求爱
如果说在第一次见到李宗仁时听说要到他那里去当秘书是一阵欣喜的话,那么在第四次离开李公馆之后我的心情是一落千丈。这时候,李宗仁又派车把我接到了他那里。
我照例进了客厅,见到了早已在此等候的李宗仁。想不到这一次发生了极有戏剧性的一幕——只见李宗仁快步迎上前来,一把拽住我的手,开口对我说了一句叫我现在想起来都心惊胆战的话:“小胡姑娘,你能不能跟我结婚?”
我当时一听这话,全身像中了高压电流一样。我万万没有想到第五次刚踏进李公馆的大门,这样一个大人物会突然当面向我提出想和我结婚的请求!
这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我才27岁,而这位大人物却是已经七十好几的老头子啊!……
看着一脸诚恳的李宗仁,我低声对他说,请你给我半个月的时间考虑一下,好不好?只见他似乎夸张地松了一口气,嘴里一连声地说着“可以,可以……”
对于李宗仁的历史,我当然是从书本上知道一二的。当年的他,雄姿勃发,纵横疆场,叱咤风云,曾经在1938年指挥过震惊世界的台儿庄大战,与来犯的日寇决一死战。1948年,在蒋介石被迫下野时,他又担任过国民政府的代总统。在新中国成立前夕逃亡国外……
李宗仁的确是为国家和民族作出过巨大贡献的人,现在赶上老年丧偶,日常生活没人照料,他是需要一个妻子来尽这份责任的呀!
第六次见面:我服从组织决定
心事重重的我,真正尝到了失眠的痛苦。
第二天天一亮,李宗仁派司机来接我了。我第六次来到了李公馆。
只见李宗仁开门见山地对我说道:“我们俩的事情,通过国管局已向周总理作了专门的汇报,总理说只要你同意,就让我们名正言顺正式办理结婚手续。小胡姑娘,我看,这件事情我们就这样确定下来吧?!”
听了李宗仁的一番话,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倒也不是什么行政命令,更没有任何人强迫执行,关键是我看到眼前的这位受人尊敬的老人,心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更没有说出任何不同意的理由来。
我顿了顿,对李宗仁说:“那既然是中央决定,周总理又有具体安排,我服从组织决定。”
只见他是一脸的激动,跨步上前,再次用他那双有力的手,紧紧地搂住了我,还轻轻地在我的脸上亲吻了一下。
事后,我才知道,对于李宗仁的婚事,周总理和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一直都很关心。
最早,李宗仁是想以找一个保健秘书的理由来引出他真正的目的的。周总理接到报告后很慎重,认为这样做不太妥当,因为社会主义国家和资本主义国家的国情毕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如果这样做了,传出去影响不好,所以,周总理经过再三考虑,不同意这么做,但他心里很明白李宗仁的真实意图。
于是,就干脆挑明话题,成全李宗仁,他曾对李宗仁当面说道,咱们不必雇请什么私人女秘书,如果李先生真的喜欢这位胡女士的话,你们可以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上,履行正式的结婚手续嘛!我国的婚姻法没有男女双方年龄差异上的限制,只要符合婚姻法就可以结婚。
人逢喜事精神爽携手步入新生活
1966年7月26日,一场特殊的婚礼在北京市东城区“西总布胡同5号”李公馆里隆重而热烈地举行。当年27岁的我和已经76岁的李宗仁将军正式挽起了手,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
结婚当天,程思远夫妇、黄琪翔夫妇、邵力子特订了三个大花篮,十分显眼。刘仲容、黄绍、刘斐、余心清等十几个李宗仁的旧时好友都前来祝贺。
当天的婚礼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九点多钟,客人们才尽兴地陆续告辞。想不到李宗仁还处在极度的亢奋当中,他一见我走过来,就很高兴地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他今天因为多喝了两杯酒,一点也不困,他还说自从郭德洁走了以后,我们家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热闹过了。接着,我就扶着李宗仁一道来到楼上的卧室里,这也就是我们的新房。
走进卧室,我的心里充满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我脱下西装,换上—件白色的睡袍。这时,李宗仁坐在一旁,轻声地对我说,以后我就叫你“若梅”吧,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也礼貌地回敬道,那我称呼你“德公”吧。
后记:李宗仁因患肺炎住院,后又查出得了直肠癌,于1969年1月30日午夜12时溘然长逝。弥留之际,李宗仁老泪纵横。他说,作为军人,他一生只流过两次泪,一次是母亲去世,这一次是对胡友松深情牵挂。
胡友松为我国第一位“电影皇后”胡蝶之女。1995年皈依佛门,成了北京广安门寺院的妙惠居士,潜心佛学自修,潜心书画追求。但不管世事如何,每年的清明节,胡友松都以李夫人的身份,拜谒李先生的陵墓并献花作深情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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