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想起记忆中那张黝黑的脸
来源：江南晚报 2007/06/18
闲暇之余，我的记忆深处总会想起一位我只接触过一面、满脸黝黑的退伍战士。
这名退伍战士叫孟涛，浙江象山人，认识他纯属一次偶然。２００２年初，在“五四”青年节到来之前，无锡团市委和武警支队团委联手举办“青春放歌”大型联欢会。受支队领导指派，我负责支队所有参演节目的编排、统筹和日常训练工作。其中，伴随《咱当兵的人》的音乐编排花样摔擒，则是所有参演节目中最难的一个。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４月底的一个午后。为检验一下３７名战士集中排练的情况，我特地邀请了无锡市歌舞团一位资深舞蹈老师，一同前往检查指导。在排练大厅内，队员们两次走台下来，舞蹈老师不甚满意。最后，根据他的意见，我们对原来的几组动作进行了一些调整。于是，又一轮艰苦的训练开始了。
由于我们表演的都是摔擒和倒功动作的组合，所以，几个轮次训练下来，大家都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休息的时候，不少同志干脆就躺在地板上不起来了。但是，每一次休息，我都能看到训练大厅一角有一名战士独自一人在认真比划。课间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去喝水了，唯有他开着录音机，跟着节拍还在不停地跳着。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位不知疲倦的战士叫孟涛。我招呼他过来休息，问他累不累，他一边抹着汗，一边腼腆地说不累。他表达的意思是，代表武警支队去演出，如果演不好，在舞台上出丑那可就难堪了。后来，根据舞蹈老师的建议，孟涛被确定为领舞。
五四期间，无锡市各级领导和各届青年代表１０００多人欢聚一堂，在无锡人民大会堂以青年特有的方式欢庆节日盛典。我们的节目被安排在中间部分。从《咱当兵的人》的旋律响起一直到最后结束，整个节目一直都被淹没在观众的掌声和呐喊声中。舞台上，战士们流畅的配对、掷地有声的倒功以及丰富的队形变化，让现场的观众兴奋得都站了起来。我清楚地记得，当灯光师给领舞孟涛一个特写的灯光时，我在舞台一侧分明看到：他那张黝黑的脸上，汗水成片，浓眉下一双有神的大眼睛透射出一股军中男儿特有的霸气和豪迈。
节目结束后，观众掌声经久不息。我兴奋得一把抱住孟涛，激动地对大家说：“同志们，你们的表演太棒了！我们成功了！”然而就在我握住孟涛那双手时，我明显感到，他的双手粘乎乎的。开始我还以为是汗水，可再仔细一看，一双手满是鲜血。原来，他在做前扑动作时，由于跃得太高太远，他的右手不慎磕在舞台前方彩色镜的铁杆上。他说，当时就流血了，钻心地疼痛。但为了把节目演完，他就顾不上这些了。看到他满是血的双手和满脸的汗水，我的眼睛湿湿的。我哽咽着说：“孟涛，这次演出真是苦了你了！”事后，他的右手虎口处被缝了３针。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到了老兵退伍的日子。一天下午，我意外地接到了孟涛的电话：“股长，明天我就要离开部队了，没时间当面向您道别，我想提前在电话里和您打个招呼，感谢您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你不是想留在部队的吗？”记忆中他曾经和我谈起留队的事。“我真想留在部队，可留队的名额太少了。不过，我也想通了，回去也一样，这两年在部队学到了不少东西，相信回去后一定会有用武之地……”我在电话这边静静地听着，眼前很快就又浮现出他那张带有标志性的黝黑的脸庞。直到电话结束，我甚至连一句安慰和祝福的话都没有送出，因为在这个时候，我实在想不出应该和他说些什么。
著名作家雨果说：人世间最值得珍藏的东西便是美好的记忆。小孟退伍回家已有三年多了，但工作之余，我仍会经常想起他。尤其是他那张满是汗水黝黑的脸。
赵怀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