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点点 于 2011-9-6 08:29 编辑
“我们已步入中年,三月的桃花李花开过了,我们像初夏的荷花。”朱天心在《初夏荷花时期的爱情》里,为我们描绘了一幅中年情欲世界“残酷而不忘情”的场景。虽然初夏荷花的意象很美,令人浮想联翩,可倘若读者想要在书中觅得一段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恐怕会大失所望了。
看朱天心的书之前,曾看过朱天文的《巫言》,知道二姐妹年轻时长得极美,文字颇具张爱玲之风,是胡兰成的弟子。《巫言》尚未读完,却被这本《初夏荷花时期的爱情》标题所吸引,那种扑面而来的神清气爽,令人心向往之。及至看完全书才知道,书名的典故出自胡兰成,“初夏荷花,一年之初娇艳花事早已不在,而这颤巍巍开在水波绿影子上的孤绝,却一样是万般的干净素美,鲜嫩得一如凝透的露水。”这是一本以中年知识女性的角度,来解读“一对没打算离婚,只因彼此习惯,感情薄淡如隔夜冷茶,如冰块化了的温吞好酒,如久洗不肯再回复原状的白T恤”的中年男女之间,彼此的淡漠、甚至有点憎恨,那种在时间浸染之下的无趣或无味。作者以开放的姿态,为中年即将迈入暮年的情感危机,书写了种种可能性。
日记。偷情。男人。女人。神隐。不存在的篇章。彼岸世界。
故事的情节很简单,爱情人人都有经验,人人都能写,可要在一个被写烂的话题里传达出独特的感受,是一个难题。朱天心用意识流的手法,天马行空地设计了几种结局,还尝试了“不存在的篇章”,以此来探讨男女双方的心理轨迹。
这是一场与时光的博弈,“爱还在,但终究是不喜欢了。”是的,她们是一群“不分胖瘦一致失去腰线,瘦的人像蛙类,胖的像米其林轮胎标识的橡皮人”的女人,绝口不提更年期,害怕公狮们闻声纷纷走避,“没有一种寂寞,可比拟那种身边有人,而明明比路人还不交集目光的。”“这与不在婚姻状态的独居人的寂寞,有不同吗?”中年初老的现世困顿中,女人只有“在人群中偶尔浮现出一抹恍惚出神时,会多令人心碎”。
所以,女人翻出四十年前的日记,才看一页,“就知道这将是未来岁月的所有支撑。”眼前的人与纸上的人,怎么也无法等同起来,“怎么会是眼前这个进门至今正眼没瞧过你一眼的人呢?”茫茫时空中,已找不回那少年,“人要老好久才死”,“啊,吃不动了,走不动了,做不动了。”只除了满满、沉甸甸的,一无是处的回忆。
如果不喜欢这个结局,那么,换一个场景,尝试一场“偷情”。那个人,是她的丈夫,互相扮演多年不见的初恋情人,在异国他乡相遇。“这一场,可值得你、我抛家弃子?”也许,“抛家弃子”,远比“你愿意嫁(娶)我吗”更具吸引力和神圣性。可最终,你终将明白:“原来偷情的最大基底是没有下一刻没有明天没有未来甚至潜藏着死亡和暴力。”偷情,是绝望的,不如收拾离去。
继续探究,男人与女人。是生命、生物必然经历的成长、消磨、衰亡吗?或是性别的差异?男人与女人。
曾经接受他,接受他进入你的世界,你的生命,你的身体,他所及之处,因此全变成玫瑰色,一种樱花盛开在阳光下会齐齐汇聚成的渺茫迷离的杏仁香气。
如今玫瑰色樱花香散去,他松开眠梦中也牢牢握住你脚踝的手,说自己自由了,也放你自由,你对着灰茫茫的广大天地不知所措,哪也不想去,你真想问他,那你当初干吗惹我?
故事的结尾,“你多希望小说家为你多写些篇章,抵抗着终得步上彼岸世界的那一刻。”彼岸世界是怎样的,是你“重新贴好他腰际的镇痛贴布”,“他为你磨损的脚丫缠上OK绷。”终归是不爱了,可依然要在一起,依然要彼此照顾,彼此爱护,因为,爱情,已经变成了习惯。
这是一本残酷的书,如果对爱情还抱有憧憬的话,这样的书,不看也罢,“因为那肉体的衰败,与时光搏击的痛楚以及爱的消逝”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和接受的。故事里只有对中年爱情危机的评议,却没有给出答案,时间将一切化为了虚无,而这荒凉的婚姻又该如何走下去?
我留下我的歌,呼喊你带我过渡。你,自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