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香樟 几片雪花从苍白的天穹晃晃荡荡摇落下来,零零碎碎,一碰着叶子、树枝、泥土就羞涩地躲藏了起来。迟来的晨曦送来米黄色的笑声,像孩子的小脸一样温暖,还有一阵暖和的香味,记得山村里曝晒过的谷子也是这样的味道。 是不是所有的山村村口都有一棵年迈的香樟? 老香樟的朝气似乎更胜年轻人,那双噙着泪的纯澈的双眼,那只刻满岁月的粗壮的巨足。如果有一位作家见到,他定会这样写到:它是一位年迈的瞭望者,期盼着远去的游子早日归来,那些亘古的守候穿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如果有一位诗人看到,他定会这样吟咏:我们的长者,我们的前辈/就是用这样的执著以及意志/创造了真实的生活/而我们/将之视作糟粕/就此摒弃。 村口的香樟是百年老树,所以村里的干部给他挂了个“百年老树”的牌子。村子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清朝乾隆帝时期,而我们家族原先并不属于这里,只因为发生了点变故,便长在了这个村子。村口的这棵香樟和我们这个异姓一样,过的并不优越,并且时常被排挤。山村应该都是质朴的吧!毕竟人是要向着希望看的。百年老树不像人,他们没有说话的权利。村里原先有不少百年老树,只因为各家要造房子,占了建筑面积,都伐了。这些百年老树对现代的水泥建筑毫无用处,于是,中年人们就送去给他们的父母造木屋子了,从此,这些百年树木就陪着老人们走完人生的最后一个阶段了。而村口这位年长的幸存者长在了稻田边缘,与这些水泥建筑毫无搭界,终于留存下来了。 村庄的脉搏毕竟和时代紧紧连在一起,时代每跳动一次,村庄就跟着颤动抽搐一次。那些植物恰似使劲抓着屋檐的瓦片,或许经流浪的风一折腾,他便坠落下来,然后摔的粉碎粉碎。记得我在祖母的院子里种了不少小树苗,埋了不少种子,奇怪的是,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未能幸存下来。记得祖母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柚子,一棵金桔,一棵月桂,还有其他高大的老树似乎本就栽在那里的,至少在我记忆里是这样的。柚子和金桔都很酸,而我就喜欢吃酸的,也或许是因为这两棵树的缘故,所以我喜欢吃酸的了。月桂栽在那儿已经超过十年了,我好久没有回去村里了,也就不知道他长的有多高了。我喜欢桂花丸子、桂花酒、桂花饼、桂花糕、桂花绿豆汤等等,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些桂花味道的食物,或许与这颗月桂有关系吧。 作为一个男孩子,竟然喜欢花花草草,确实有点另类,听的多了,我对自己也开始这么看了。朋友们对我的第一印象几乎是一个样子:随和、文雅。我相信这些气质是植物或者说是自然所赋予我的。我一直不知道植物与我之间为什么会有一种约定熟成的默契,也不知道是植物读懂了我的心还是我读懂了植物的心,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祖母在我心里种了一棵自然的种子,而母亲一直对这颗种子全心全意悉心照顾着,用上了自己所有的耐心与爱心。 故乡或许就是我心里的那颗种子,或许他它现在长的和村口的那颗老香樟一样,粗壮的枝干、茂密的绿叶,四季常青。有几片红色的叶子静静掉落下来,顺着清晨的光束,安安静静地躺在冬日的稻田里。 晨曦抚摸着老香樟的枝叶,抚摸着冬日金色的田原,遗留的苍黄的稻根整齐地排列着,被风吹乱的稻草拥抱着泥土与青黄的稗草。稻草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散发着阳光所赐予的香味。这香味一直一直蔓延,渗透了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更渗透了山的每一个角落。 此刻,我似听到了老香樟轻微的呼吸声,顺着自然的节拍,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