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2010年7月28日《扬子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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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兵营
昨夜长风
张仲顺
人生的道路各有不同， 但一生中至关重要的起点往往让人魂牵梦萦。今年五月，我们一行来自江苏、上海、浙江的三十多位老人重回人生起点，回到了四十多年前战斗过的东海前哨——浙江省象山县石浦南田岛龙王山。
象山三门湾口跨海连岛大桥的建成通车，便捷了这些六十年代末入伍的老战士们的追寻之旅。车沿着蜿蜒曲折的环岛公路前行，窗外的美景，勾起老人们的记忆，昔日的荒山现已种上甜桔，渔村低矮的茅屋早已被新颖的别墅式小洋楼取而代之，追寻者们指点着远处岛屿和近处滩涂，这时的海、天、岛浑然编织成现实中的蓬莱仙境。
车停连队驻地龙王山脚下的渔村金七门、杨柳坑时，渔村民众用诧异的眼神打量着这群
老人。“黄岩连长，真的是黄岩连长！”人群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渔民、当年的民兵队长喊道。年长一些的渔民都围过来，找寻自己熟悉的老兵，询问着他们的情况。千里迢迢赶来的老人们好像又回到了当年，一下子年轻了三、四十岁，嗓门一个比一个高，笑得一个比一个欢。此情此景，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军民共守海防的日日夜夜，台风来袭时，战士们冲下山来，帮渔民们加固房屋，拖船进港；火炮调防时，渔民们协助连队，拓宽曲折陡峭的山路，将重达数吨的大炮拖上海拔300多米的阵地。
热烈的交谈中，得知老连队于1977年就撤防了，营房如今己经荒废。有人提出上山看看。一路行去，原先的连队上下山的羊肠小道，早被浓密的杂草荆棘所掩盖，小道时隐时现，开始时还有一点路的影子，后来就全然找不到了，加上山高坡陡，有些老兵回撤了。六十有三的笔者虽已筋疲力尽，仍在努力攀爬着。想当年，连队的一切给养，大米、蔬菜等，都靠官兵们沿着这曲折陡峭近五华里的羊肠小道，一点一点背扛肩挑上山的。刚当兵上岛时，30斤左右的一坛榨菜两人抬，四十步一歇，五十步一停，半年后，110斤一袋大米，大部分的人都能一口气背上山。当兵能锻炼人，这羊肠小道，留给老兵们多少酸甜苦辣的记忆。
最后，有七位老人历经辛苦爬上了山顶驻地。当年漂亮整洁的连队驻地，如今已是野猪野鸟的栖息地，营房基本上只剩下断垣残壁，只有钢筋混凝土的餐厅、弹药库依然完好，餐厅内的红色大幅标语仍在，操场变成了草场，这里几乎成了“海岛守备加强连的遗址”，然而，就是在这里，东海的风曾吹黑了官兵们的皮肤，海岛的雨雾霉蚀过官兵们的衣裳，大炮的发射声曾震痛过官兵们耳膜。这些来自祖国各地的青年，当兵的时间有长有短，但只要上过龙王山的，就会有一种精神永伴一生：吃过苦的人，不会再怕困难。营房，如今虽成了荒址，但在老兵们心中的地位永远不会动摇。这里，是我们战斗、生活过的人生起点，一辈子也忘不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