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生，她从内地一种普通的轻工业品———紫砂壶中发现商机，赤手空拳建起庞大的“紫砂王国”，在港岛写下宁波商帮的新传奇；
后半生，她在品牌林立的国内化妆品市场辟出一方自己的天地，同时也将岁月的痕迹从自己的脸上轻轻抹去，和成千上万的同胞姐妹一起演绎了一段不老的神话。
她，就是上海赵小蝶化妆品有限公司董事长、宁波市政协委员赵小蝶。
赵小蝶1951年出生于上海，1953年回到宁波，在槐树路小学、甬江中学完成了自己的学业，随后在宁波农村插队。1979年，小蝶的母亲要接她去香港，行前，她私自与相恋15年的邻家小伙奚际林(祖籍象山县新桥镇上七里村)订了婚，并拿了结婚证。到香港后，母亲希望她能嫁一个富家子弟，日子过得好一点，坚守爱情誓言的赵小蝶无奈地选择离家出走，与刚来香港的丈夫开始了艰苦的打工及创业生涯。
初到香港的时候，两人身上加起来的钱才几十港元。茫茫大海，如何捞针？赵小蝶想到了做紫砂壶。那时候，香港街头有很多台湾船员，他们三五成群地从小店铺收罗大陆的紫砂壶。找到了，拿件衣服裹一裹，偷偷带回台湾去。
赵小蝶了解到，这种产自江苏宜兴的紫砂壶，是一种价廉物美的轻工产品，一般产地的订货价只要1.8元左右，香港的零售价是每个4元，船员带到台湾后，还能卖个好价钱。因为壶底打有“中国宜兴”字样，被台湾当局列为禁入商品。船员为了获利，只能通过“走私”的方式偷运入台。
到香港前从来没有做过生意的赵小蝶，从两岸三地的紫砂壶差价中看到了商机。她带着打工积攒下来的几千元找到了江苏省外贸公司，跟他们签订了长期合同。不久，第一批货共一万只紫砂壶运到了香港码头，但还差几千元货款提不出来。正在山穷水尽之时，来了一个台湾商人，看了样品后付了一万元定金买下了该批货。赵小蝶说：就是这第一笔旗开得胜的买卖，赚了几万元钱，成了她事业成功的一个起点。
那么，为什么台湾船员偷着做的紫砂壶生意，到了赵小蝶这里却成了能够大批买卖的商品了呢？原来，赵小蝶在壶上玩了一个小小的文字游戏：她跑到上海古籍书店，查到宜兴的古地名“荆溪”，然后，她请工匠将这批紫砂壶的底款统统改成“荆溪”，顺利解决了紫砂壶输往台湾的“准入”问题。
改了底款，在壶身上加一道红色，再将壶的款式由原先的一种增加到3种。制作难度略有增加的紫砂壶，订货价由原先的1.8元加到2.8元，而赵小蝶将这批依照她的要求生产的紫砂壶运到香港后，每个能卖到12元！另外，港台一带人们多拿紫砂壶泡乌龙茶。原先的紫砂壶容量多为500毫升，拿这么大的壶来泡昂贵的乌龙茶，喝茶的人觉得浪费。后来，赵小蝶专门让厂家设计了一种容量只有150毫升的紫砂壶，满足了这部分茶客的需要。
在和宜兴的制壶工匠们建立了长期的供求关系后，赵小蝶发现，手艺高超的工匠制造的紫砂壶，壶盖和壶身严丝密缝，滴水不漏，颇受消费者青睐；反之，手艺差的工匠制的壶，则经常被买家冷落。后来，赵小蝶就要求工匠们在壶底刻上自己的姓名，表示“文责自负”。慢慢地，那些水平高的工艺师制作的紫砂壶，从几块、几十块，卖到了几百上千块。
在1984年举办的一个紫砂壶展览会上，赵小蝶出了一本书，这本书是她的制壶团队整体工艺水平的大展示。她让9个高级工艺师、11个工艺师、28个助理工艺师和二三十个技术员，各拿出5件按传统技法制作的紫砂壶，再加上3到5件创新型作品，由公司加以遴选后，图文并茂地结集出版。此书一出，这群工艺师制作的紫砂壶，身价更上一层楼。
做到了这些，赵小蝶仍不满足。她又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请李可染、刘海粟、赵朴初、启功、关良等国内著名书画家题字作画，然后移植到紫砂壶上，将小小茶壶与中国传统的诗词、绘画、书法共冶一炉，使当代紫砂壶制作工艺水平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赵小蝶至今记得，1993年，由一代宗师顾景舟制作、刘海粟大师题字的紫砂壶精品《夙慧》问世时那激动人心的一刻。她说，仿佛是是制壶人和书法家从前世带来的智慧，才让这把紫砂壶显得如此完美无缺。《夙慧》后来由台湾“新东阳”机构收藏，当时的收藏价是88万元港币。
赵小蝶苦心经营紫砂壶十几年，将宜兴的紫砂壶发展到2000多个品种。十几年间，赵小蝶总共出了4本介绍紫砂壶的书，在东南亚国家办了十几个展览。她还将宜兴的紫砂工艺师带到国外的展会上，与买家进行面对面的交流。这些做法，当时在同行中都是绝无仅有的。在她的努力下，紫砂壶收藏热首先从台湾掀起，很快辐射到新加坡、日本及东南亚一带，并一直波及到大洋彼岸。宜兴紫砂壶的价值也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公认。
那些年，赵小蝶对紫砂壶的热爱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一把紫砂壶，放在两三米远的地方，她一眼就能辨出真假；若是一件名家真品，她隔老远就能叫出制壶人的名姓。蒋蓉啊，汪寅仙啊，每个人的风格她都了然于心。因此，当炒作风、制假风侵蚀到紫砂壶经营业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
赵小蝶说，她从小喜欢艺术，也收藏古玩，理解藏家的心情。收藏者买到一件便宜的真货，他会非常开心；要是不幸收进一件赝品，丢掉，舍不得，放着，闹心。因此她自己绝不造假。到了上世纪90年代初期，紫砂壶制假风愈刮愈盛，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造假者公然拿一叠假证书过来让赵小蝶签名，签一个字给1000块。赵小蝶说，这样的字我不签，这样的钱不能赚。艺术大师刘海粟当年写给她的条幅“真善美”，是她的座右铭，更是她的人生坐标。
“化妆品这个东西，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明白的。大家都往里面添加活性成分，加得好的，全部都是良心跟道德。”
1994年，人称“紫砂皇后”的赵小蝶突然放弃了如日中天的紫砂壶经营业，转而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化妆品开发领域，在上海成立了赵小蝶化妆品有限公司。这是一番“舍弃+重构”的过程，个中艰辛自不待言。
然而，如今回忆这十几年做化妆品的经历，赵小蝶仍像当年做紫砂壶时一样觉得开心，觉得特别有成就感。“最起码，我让自己年轻了十岁。”赵小蝶笑道。确实，赵小蝶当年选择做化妆品，也有一个小小的私心在里面———1987年，她第二次当上母亲后，脸颊上留下了两块难看的蝴蝶斑。这两块蝴蝶斑困扰了她10来年，用遍了当时香港能找到的各种护肤品均不见效，直到她成立了自己的化妆品公司，和中科院、北京301医院和华东化工学院的专家们一起找到了“青春记忆精华”和“表皮活化因子”这两种色斑的克星。以这两种产品为主打，一系列用“小蝶”命名的适合中国人使用的护肤品也随之问世。产品试制之初，赵小蝶在温度达到40摄氏度的车间里，一呆就是一整天。样品出来后，她一天几次在自己的脸部、手背涂抹、观察，根据切身感受调整配方。待产品定型，赵小蝶又分赠香港演艺界、工商界的朋友，并认真听取她们的意见。朋友们得知“小蝶”护肤品研制过程的艰辛，都十分感慨：“你这老板当得太辛苦啦！”赵小蝶却甘之如饴。她说：“我们女人做事业，就是要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我做化妆品是根据自己的感觉，哪里出问题了，就从哪里去寻找解决的办法。当时我们精心体验出来的东西，也确实能够满足一些中年女性的需要。”
她深知，中年女性事业家庭两头忙，不可能花很多时间在自己身上。她理想中的中年女性护肤品，应该是一种产品涵盖多种功能，保湿的，去斑的，抗皱的，除黄气的，促进表皮新陈代谢的，要把多种活性成分加在一起，让消费者只用一种产品，就能解决多种问题。带着这种想法，赵小蝶求教于中国美容商会的专家组成员。专家们的意见一开始也并不统一，有人担心几种活性成分放在一起彼此会打架。但是另一些专家却认为这种想法大胆而值得尝试。譬如人体中有一种促进色斑生成的酪氨酸酶，如果想办法把酪氨酸酶抑制住了，再加上一些美白保湿除皱的成分，那么消费者使用一种产品，就能达到“一箭三雕”、“一箭四雕”的目的了。至于如何防止多种活性成分打架，专家们认为，最重要的是进行科学的合成。如果没有科学的合成，那么，你把不同的产品次第用在脸上，这些产品照样会上你的脸上“打架”。
运用科学合成的原理，1995年，小蝶公司试制出了“搽一道等于搽六道”的“青春记忆精华”，1997年，赵小蝶用这种产品彻底解决了困扰自己十年之久的蝴蝶斑烦恼。1999年，小蝶“青春记忆精华”被评为“中国国际妇女博览会”推荐的高科技优质化妆品。
这十几年间，小蝶产品在内地一直没有大张旗鼓地做广告，而是靠产品功效来吸引回头客。但赵小蝶在家乡宁波的发展却是刻意保持了低调。
“说实在的，我对在宁波开拓自己的事业是有顾虑的。我最怕人家说我‘王婆卖瓜自吹自夸’，所以虽然我的产品走进宁波各大商场已经10年了，我却几乎没有去做过广告宣传。”几个月前，在家乡几位要好姐妹的怂恿下，赵小蝶才与友人合作在孝闻街上开了一家门面很小的“小蝶美容生活馆”。
愿意在家乡建立助学基金，做捐助项目，却不愿意在宁波做生意，怕人家说“宁波人赚宁波人的钱”。在这一点上，赵小蝶这位新一代“宁波帮”的代表人物，和许多“宁波帮”老前辈的想法还是如出一辙。
“儿子说，‘等我以后事业做大了，我会把这个祠堂装修一下’。这个事情，我一定会留给他去做。做这个事不是说要花多少钱，最重要的是要把他们的感情留在故乡。”
2005年，上海赵小蝶化妆品有限公司新推出以白色和灰色为主基调的Infinitie（依菲伲緹）系列化妆品，将目标顾客群定在18岁至25岁的大学生与上班族女性。“依菲伲緹”的品牌概念即是：无限青春！
一向走中年女性路线的“小蝶”产品，因何要增添这么一群新成员？细问下来，原来“依菲伲緹”品牌的诞生，也标志着赵小蝶的家族企业有了自己的接班人。
“依菲伲緹”是赵小蝶的大儿子奚锋的作品。奚锋学的是生物医学专业，在法国取得MBA学位后，原本想在国外发展。母亲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他去日本和中国的美容商会走访，了解这个行业的市场前景。一圈走下来，奚锋和母亲一起走进了“美丽事业”。
初生牛犊不怕虎。奚锋一上来就说，“小蝶”的品牌不适合他，他要打一个年轻的品牌，他要把“小蝶”的品牌全部撤下来，换上“依菲伲緹”。赵小蝶同意了，但是附加了一个条件：如果三个月以后“依菲伲緹”营业额上不去，就必须全部下柜。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如果三个月以后“依菲伲緹”真的不被市场认可，那前期投入的上千万资金就要付之东流了。“依菲伲緹”上架了。一连20天都没有营业额，赵小蝶心里越发担心。但直到这时，她还是没有出手对儿子的运作方式横加干涉。
三个月过去了，“依菲伲緹”渐入佳境，开始被年轻时尚的都市消费群体所认可。最困难的日子过去了，奚锋闯出来了。回忆那段日子，赵小蝶认为自己的做法还是非常理性的。“我不像别的父母亲，一看不对，马上就去干涉，马上就让他转向。实际上我不吭声，他一样有压力的。”
赵小蝶告诉记者，香港有很多老总的子女，对于父辈的事业，不愿接手。赵小蝶认为这个问题的主要原因还是在家长身上。因为很多家长不放手，总是觉得孩子永远是长不大的。因此有些自负的孩子，他宁愿自己打工，也不愿意当自己家族企业的接班人。
赵小蝶感慨，“老一代宁波帮的子女，他们更辛苦。因为他们的父辈已经是非常非常有名，他们要超过自己的父辈，难度更高。”“对我们来说，我们可以借助老一辈宁波帮的知名度，在世界各地做生意。老一代宁波帮的信誉、他们的付出，为我们的成功铺了一条比较方便的大道。但是他们的成功对他们的子女绝对不是一条大道，而是一条更高的门槛。”
赵小蝶的两个儿子都是生在香港，长在国外，对故乡的感觉比较淡。今年四五月份，赵小蝶夫妇特意带了两个儿子到象山奚家祠堂祭祖。通过查找家谱，奚锋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是奚家第33代传人。掐指算来，如果是60岁一代的话，这本家谱已经记载了1800多年的家族史。原来自己竟是一个古老家族的后代，这种找到根的感觉令奚锋和弟弟都很开心。奚家祠堂已经很破旧了，但两个孩子在里面转来转去很兴奋。奚锋说，“等我以后事业做大了，我会把这个祠堂装修一下。”这件事情，赵小蝶说她一定会留给儿子去做。做这个事不是说要花多少钱，最重要的是要把他们的感情留在故乡。
赵小蝶名片：
上海赵小蝶化妆品有限公司董事长
香港锦锋国际贸易有限公司董事长
全国工商联美容化妆品业商会副会长
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理事
中国女市长协会理事
香港各界妇女联合协进会名誉副会长
上海侨商会副会长
宁波市政协委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