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 妈
——谨以此文献给我亲爱的乳妈
海 浪
乳妈，今晚当我重读《大堰河，我的保姆》时，你的面容又浮现出来了。
你不识字，不知道艾青，也不可能知道艾青的这首诗在我心中所产生的激荡。
我用一颗虔诚的心去读艾青的满腔深情，我努力找寻“大叶荷”与你之间的共鸣。
我和你一定很有缘。我妹也有乳妈啊，可她们没缘分，显得很生分。而你对我却视同己出，百般呵护，你把失子之痛转爱给我。三岁时，我要离开你离开昌国去檀头山跟我妈妈一块过了，你背地里难过得直抹泪。当你得知我因恋你而哭得很凶时，就坚决地要抱我回去，好像我就是你的孩子该由你决定去留。你家境贫寒，特别是乳爸遭遇塌方不幸去世后，你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过得很苦。你对我却和原来一样，每次我去了都想给我弄点好吃的，而我则喜欢你在灶膛里煨得稀烂的番丝羹，每次都能开开心心吃上满满两碗，那份清香和甘甜哟，令我至今无法忘怀。乳妈，我有个小小的心愿从没对你说过：长大后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转眼我参加工作，成了一名海岛税务员。
记得那是一个清寂的秋日。我怀揣第一个月发的工资，兴高采烈地赶到你家，却听说你到地里干活去了。正是收割季节你在地里刨番丝。“妈！”我大声叫道，你见了我很惊喜，一激灵没想到手指被番丝刨划了很深一条口子，鲜血和着泥土立即洇漫开来。我慌忙拿出手绢给你包扎，你却安慰我说不疼，不疼。十指连心，怎能不痛？我捧着你粗糙如锉的手自责良久。这是怎样的一只手啊！
“妈，我发工资了。这是你的，你拿着。”“这怎么行，该给你妈呀。”“有，两位妈妈一样多。”你不再拒绝女儿的孝心。看见你安详地把钱折叠好慎重地放进口袋里，我慢慢地将头抬起来仰望湛蓝湛蓝的天空不让泪水滴落。
乳妈，继我三岁时离开你家以后，我们又重在一起生活过珍贵的一个月。那时我刚为人母，你亲自来服侍我坐月子。你给我洗脚的时候，提起了往事又感慨万分：三岁时给你洗了脚直到现在啊！我们睡在一起，无话不谈。我恳请你以后和我一起过日子，你却放心不下自己的三个儿女执意走了。
这以后，由于自己忙于工作、学习和家务，我和你几乎失去联系。
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亲戚的一个电话：让我回去看你，说你得了乳腺癌快不行了，要见我一面。我如遭五雷轰顶，跌跌撞撞地去见你。
天哪，这就是我的乳妈吗？这就是坚韧不屈、勤劳善良、疼我亲我的乳妈吗？只见你光秃着头、微闭着眼，面部凹陷，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柴！你烧得厉害，胸膛里一定像燃着火一样地焦灼难受，你无奈地撕扯着衣服，好像发热是因为穿着衣衫的缘故。
我俯下身，贴着你轻轻呼唤：“妈！”你睁开眼睛转过脸定定地看着我，突然绽开一抹干涩的笑意，淌下泪来。稍顿，你拼了全力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你来啦！”
乳妈，我很难过，最终未能实现我小小的心愿；我很无助，没能稍稍羁留你走向死神的脚步；我很懊悔，以前没能多多陪伴在你身边。
那么只有让我的名字和你的名字——丁菊青刻在一起，让我永远陪伴你，我亲爱的乳妈！
改于2009年4月29日
[ 本帖最后由 成根 于 2009-5-4 20:35 编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