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 佛 肚 树 文
葛渭康
维稳定不易之年、桃李竞芳之月、无可奈何之日，蓬山葛老，谨以清酌庶馐之奠，祭于县前广场佛肚树之灵。
嗟吁乎，佛肚树！尔来小城，正值妙龄；迄今数载，何期倏殒。万物生死，自古而然，独汝可哀。考汝乡籍，大洋洲沙漠之地，曩生之日，不赖培植。兀立旷漠，少枝稀叶；腹软无质，吸纳沙洲之水，皮硬有褶，有如妇人之裙。高数丈径亦数丈，巍巍乎巨形纺锤也！俯仰天地，经风沐露，日与狮、虎、斑马、长颈鹿为伴，何其怡然自乐耶！不意被某人垂青，以巨款购去，不远万里、飘洋过海，泊岸广州、藏娇沪上，腾挪辗转、倍遭颠簸，倒行逆施、车舟劳顿。巨树身重，运作心轻，致釀惨祸：压死工人一名，巨金赔偿其次，生命宝贵可痛，此非佛肚树之过，主事者之罪也！
某月某日，运抵小城，取名佛肚，植于县衙之门；旋有堪輿先生指谬，寅夜西挪，不惜耗资二万。次日，某人上班，佇足定睛良久，环顾左右，唯我独大，飘飘然、昏昏然而生暗喜矣。佛肚树，头小而尖、腹粗而圆，庞然大物，顶上三桠杈，维妙维“肖”之状，寓意无穷，妙喻传神。于是乎，谣传某人升、某人发财，皆大欢喜！不意百姓骂声四起：“一个粪桶，丑陋之极，何美之有？为一树耗巨金五、六十万，尽是人民血汗；何不办学济困。官员肆意挥霍，人民忿何能释！”有识之士见之摇头曰：“异域植物，形虽奇特，却无美感，将水土不服而难以伺候也！”
果然，佳树不耐摄氏15度以下之寒。秋风未起，先即盘电暖丝于其下；霜降既临，更施篷帐于其上。专人护理，朝夕不辍，好端端大树，扮成披黑袍之幽灵，愈折腾、愈不济，日渐枯萎，终无回春之药，人力不敌天道，竟至夭折。连根拔起，弃之荒郊，民众哗然。
某人“政绩斐然”而升迁，却为县民所不齿。悄然离开之日，即“木乃伊”故事盛传之时。何谓“木乃伊”？说文解字，盖“树即他”也。恶谥虽似无稽而有据。权力可胡作非为，科学岂能违背！余不禁慨然叹息，怅然悲伤。特撰此文志哀，谨献于佛肚树不昧之灵。呜呼哀哉！尚飨！
【原载2008年5月17日《联谊报·浙江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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