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 园 无 言【原创】
当我决心告别故园，挥手之间——
故园无言。
故园是有着许多美丽的花草的，这是父亲的得意杰作；也有树的，不多，疏疏的三两株倚墙而立。园中宽敞的去处，数着道地中央光滑的井区，没有护栏，我们却敢大胆靠近它，掀了铁皮盖，幽深处映出几张黄发垂髫的粉脸。有时候是去看花，花儿像伸手可触的繁星，密匝匝的都是。只不敢随便去掐枝——倘父亲见了，是要呵责的——我们绕了花圃戏逐，时或仰起小脸，瞧乱舞的蜻蜓、或者蝴蝶们，我们甚至觉得，那些飞虫儿是这个园子里，不，是天底下顶可爱顶善解人意的精灵了，不然，它们何以要翩翩起舞，来为我们打发这没着没落的时光呢？
绕墙的树，一律是瘦瘦的、高高的。也依稀记得我曾像小猴似的，爬上了树巅去的情景。我痴痴地眺望迢迢的流霞，眺望叠叠的远峰，也眺望每天迟迟放工回家、在村外河畔匆匆急归的母亲……
童年，像一颗无忧草，在故园的胸怀里成长；童年，是一首幸福谣，在母爱的摇篮中哼唱。
然而，我依然走出了故园。
故园无言。
母亲也一声不吭，当她听完了我的“慷慨陈词”之后。我说：
“我长大了，要学草中的蒲公英、鸟中的飞燕儿，要振翅高飞。”
我的翅膀是一个骚动的梦。梦里，我的故园已显得那般局促和苍老。激情的春水，在我的每根血管里泛滥，渴望冲破羁缚的堤岸，渴求涌向未知的天涯……
当我挥别故园的一草一木，却在记忆里，再也挥不去倚门而立的母亲那双迎风垂泪的眼睛、和那只停在半空中瘦瘠的手了。
于是，我毅然走出了故园。
故园无言。
我漂泊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城市的斑驳与繁嚣，让我暂忘了故园的宁静。可每到夜阑更深，月光如水，又洒落在蜗居的窗棂上。这分明是曾泻在我的故园的月光呵，今夜缘何偏照了囚鸟似的游子？此际乡思如潮，濡湿了我倦怠的脆弱如纸的心幕。我披衣迎月，斟酒满杯，杯中又浮现一轮明月；啜饮一口，另一味浓浓的乡愁，又开始于身内煎熬不眠的长夜了。
我如今是注定要羁留在这个城市了，滴汗、流血。前路多蹇，一千次让我遍体鳞伤；人情淡薄，一万回使我心灵阵痛。然而呢，忽想及我的并不腴沃的故园，它的局促、它的苍老，还有那双迎风流泪的眼睛，还有那只擎满期盼的手掌，我沉默了，我宽慰了，我坚韧了。
我不知该怀了怎样的心情返回故园去，我不知用什么来答谢父母无私的舐犊之爱，我也不知道扎根故园的那些兄弟般的草们、树们，是否尚依然开花结果。但我深愿：它们的枝头，不再是开旧日的花、结旧年的果了。故园虽经沧桑，其实也应日日新、年年新的，像我。我把童年的梦丢失在故园的每一颗草瓣上、每一株树根下了，——又从岁岁的春华秋实中，收获崭新的希望。
[ 本帖最后由 成根 于 2009-3-28 12:43 编辑 ] |
握手如谋面，问候春安
一个个都这么谦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