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象山港 2007-3-7 14:45:13
余也冰
忘记了是哪个孩子告诉我的，见到绿光的人会得到幸福。这该是偶像剧《绿光森林》里的说法吧，我的学生就喜欢看这些电视剧。常见到一群小女生挤到一处唧唧喳喳议论某男星好帅，某情节好浪漫。看着她们鲜嫩如小桃的脸颊，我总感慨的想起十年前的自己。
前些日子，学校十年校庆庆典。从后台忙完走下的一瞬间,我突然感到安宁和幸福。礼炮轰鸣声在有丝凉意的空气中回荡,伴着欢呼的笑容在各色的笑脸上绽放，我下意识的望向窗外的梧桐树，霎时心安如磐：十年了，你们都还在啊。我是母校的第一届学生，这一直是我引以为豪的事。十年对于一个学校来说，只是一小步；但十四岁到二十四岁对于一个人来说，却是一个孩子睁大眼睛触摸世界，微笑哭泣着长大的金子般的时光。
那时候我最喜欢值日了，拖着簸箕悠悠然扫落叶。我总是仰望着高大的梧桐，树叶把阳光割得碎碎的，细细的金箔落在我年轻的额上。疏朗摇曳的枝桠后面，是如洗的蓝天，我仰望那天，远远远远的蓝，蓝蓝蓝蓝的远。每次等我痴痴看完天空，打篮球的男生都已回家，校园安安静静的，风的声音都听得见，那声音淡得几乎透明，听起来像遥远地方有许多人在吟唱。现在想来，仰望，就是一个孩子成长的姿态吧。
工作后一个值周的夜晚，我查完寝路过教学楼的转角，不知道为什么站住了：风从四周吹过来，深绿的柏树散发着厚重的辛辣气息，在一小块特别银亮的月光里摇曳；球形路灯氤氲着温柔的牛奶般的光，四周的空气被晕染得漾出了芬芳的涟漪。楼房从夜幕中凸出黛色的轮廓来，夜色掩去了硬朗的明晰线条，岁月的痕迹隐入夜的背景，整个校园蓦然回到昨天。我忽然觉得心里重重地震了一下，就像一枚胡桃被一下子敲开了硬硬的壳，坚果的那种微凉清涩的淡淡香味立刻就弥漫了整个内心。
我回来了，我轻轻的对自己说。
一直以来,我们习惯如风般飘过曾经驻守的一切,既然无法让年轮停歇,那便接受别离。多少人告诉我，他们从母校毕业的那一刻起,就在期待着回归。手接乱箭般的应付着生活中纷杂的琐事，我们总想用力抓住些恬静的生活态度,或是一种闲逸的属于校园的feeling,但也清楚的明白自己已不再属于过去,只遗落了灵魂的一点碎片在这绿树红砖之间，追忆着不可重来的光阴的故事。仰望天空的孩子从梧桐树下走出来，才明白人生的铁律冷硬无情；年华逝去,繁花满地，是否只有回到原地，方能体验来自母体的充盈和安宁？
我是幸福的，因为我回到了梦想孵化的地方。刚工作那会，我曾在一次痴望天空的当下被学生抓了个“现行”，在我不好意思的解释之后，他露出干净的笑容，悄悄凑近我：“老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是一个幸福的学校，”他得意的扬起睫毛，“因为校门口有绿光。”
夜自修下课，我随着人流走出校门。真的，大门的两侧，亮起了两盏冰绿色的照明灯，绿光清清的流动着，茫茫的弥漫着。学生嬉戏着涌出门口，一个个仿佛沉浸在一块甜蜜的浅绿色抹茶味布丁中，他们的梦想，也许都在“幸福的绿光”的信念中悄然萌发了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