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平仄,话说声韵。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 我相信熟能生巧,刚开始最好依规矩方圆来写诗填词。等技艺娴熟,自然就有了好意境,有好意境偶尔出轨也算别具一番风味。我刚开始填词的时候也是不在意格律,许多东西是你不断研究深入才能明了的,轮扁斫轮就告诉我们很多学问必须自己亲历意会,才能谙熟。
依不依格律声韵,其关键在于你是不是大家,诗的格律简单不像词那般许多变格,定格是指词的基础格式,变格一般是指在定格基础上加以变化的格式,它是就整首词的谱式而言的,有的变格经过多次修改,或只是用了这一词牌名,因而与定格完全不同,这也是词的活泼性的一个方面。象苏轼的念奴娇就不是定格,《古今词论》引毛先舒言曰: “东坡‘大江东去’词:‘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论调则当于‘是’字读断,论意则当于‘边’字读断;‘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论调则‘了 ’字当属下句,论意则‘了’字当属上句;‘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我’字亦然。点明了东坡词的不合音律。句读与各家词微有出入,是变格。另有平韵格,以陈允平词为正体,用者较少。 原因很简单东坡是大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词谱也不例外。
既然叫诗就要有歌之韵律,情之所属,意之所达。历代诗人最忌孤平孤仄,视孤平孤仄为大忌,所以特别创立了孤平拗救模式。古时诗歌之所以叫诗歌是和声乐紧密整合的,四言诗之所以被五言七律汰埋是符合发音规律的必然现象,事物发展,既要遵循“由简到繁”的过程,也要遵循“由繁到简”的过程。这是因为五言诗和七言诗的发音,合乎人类科学发声的习惯。符合科学的东西,一旦形成,就具有强大的生命力。
人的声音,是人呼气后,通过声带的震动,引起一定部位的共鸣所形成的。发声,是一个比较复杂的动作过程。大家都有这样的经验:讲话如果一口气字音发得太多,呼吸不顺畅;如果一口气只发出一个字音,呼吸也会不顺畅。中国字是一字一音。五言诗,就是一口气发5个音,七言诗,就是一口气发7个音。五言诗、七言诗,念诗时,发5个音或7个音后,就要换气。秘密就在这里:发5个音或发7个音后换气,既不太长,也不太短,非常符合常人正常的说话呼吸习惯。
如果一口气说4个字、6个字、8个字,长短同五言、七言相差也不多。 为什么诗歌每一句的字数会形成五言、七言呢?这是因为五言、七言的节奏感比较好。 有规律的节奏,音乐中叫做节拍。 二拍子节拍,和人类走路节拍相同,是人类生活中最基本的节拍。
我们借用二拍子的节拍来分析一下五言七言的发声特点。五言(边打二拍子指挥动作边念):一二三四五,换气;一二三四五,换气;……第六拍是呼吸,正好是三个二拍子。七言(边打二拍子指挥动作边念): 一二三四五六七,换气;一二三四五六七,换气;……第八拍是呼吸,正好是四个二拍子。
我们一起来边打拍子边念一首诗:床前明月光(空) 疑是地上霜(空) 举头望明月(空) 低头思故乡(好)。 正好12个小节,每句3个小节,第六拍换气,非常顺畅。
4字句、6字句、8字一句,如果采用一个字一拍,换气就不能占用拍子,而要抢拍。如果换气也要占用一拍,节奏就混乱了。 (边打二拍子指挥动作边念):一二三四五六(空),你看,用二拍子指挥,这个节拍位置就找不到了。 (边打二拍子指挥动作边念):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空),节拍位置也找不到。节奏混乱了。
人一般在偶数句之后就会有一个比较长时间的阅读停顿,这就是诗的偶数句形成的原因。
人是天生的艺术家。虽然大家不一定用节拍的理论去解释五言、七言的理由,但感觉都是一样的。于是:五言和七言一句的习惯,在诗歌诵读的实践中,逐渐被大多数人所认同了。
格律诗在唐朝至巅峰到了宋代,词的形成使格律大为自由,今天诗词和乐谱脱轨原因是许多乐谱都失传,诗受了西化的影响,所以现代诗彻底解放不受格律不受声韵,但好的诗他还是因循声韵的 。诸位若听过演讲或辩论,定有所感:声调在同一水平线的讲演,没有抑扬顿挫的辅助再优美的文章听起来也使人昏昏欲睡。
创作格律诗词一般是要注意两个方面的,一个就是意境美,一个就是韵律美,然意境和韵律往往是相辅相成的并不是孤立的,就像一阕悠扬的音乐,谱上糟糕的歌词,我想这美必然大打折扣。 许多网友交流时提及,不想写古典的,原因佳句都被古人写完了,偶抒壮怀发现竟满嘴唐宋的燕窝。其实不尽然,我当诗词是一种文字的组合,一个破译文字密码的兴趣,一种遣词造句运字能力的训练。大家都学过数列组合2的10次方排出的可能就有1024,更况中国常用字远远不止26位的字母。所以古典诗词还是有无限可能的,只要你敢想就有可能。
中国字很大部分是形声字,西方的拉丁语系,不像我们方块字是单音节的,他有单音节、有双音节,有多音节。拉丁语系的单词,还有的辅音在单词最后,要同后面单词连读。他们在诗的格式上,没有寻找到那么多人共同认同的规律。虽然没有格律但英文诗也讲韵脚。拼音文字国家的人讲话,为什么表情那么丰富、动作那么多? 他们没有“表意系统”帮助,只有“表音系统”,所以养成了用表情和动作辅助语境的习惯。 这就是老外说话常常会耸肩摊双手的肢体语言产生的原因。
李易安的《词论》当中的说法,李清照认为词要严格遵守五音六律及清浊轻重,反对晏殊、欧阳修、苏轼等人作词不协音律,并讥其为“句读不葺之诗”。不满晏几道多为小令而少铺叙。批评秦观“少故实”,而黄庭坚“尚故实而多疵病”。,究其根源就是苏轼不通音律,她说词自为一家,柳七精通音律,她嫌柳永“虽协音律,而词语陈下”,反对以俚词俗语入词,温软肥俗,有失文人的清高情趣和格调。批评张先、宋祁有佳句而无佳篇,“破碎何足名家”。认为词应有整体的意境,浑然一体。
李易安自认词别是一家,其实是自认为自己别是一家。说到这里李易安有些自大,放到现代的广角镜里难免有炒作之嫌。但自大是需要资本的,她就有这种资本。
实际上苏轼是个全才,能歌善舞,用现在的话是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三好生, 那么,苏轼既然并非不通音律,他的词不能严格遵守音律的原因就在于他有意识地使词趋向文学化而非音乐化。宋赵令畤《侯鲭录》引黄鲁直云: “东坡居士曲,世所见者数百首,或谓于音律小不协。居士词横放杰出,自是曲子缚不住者。”只是和易安见解不同,这就是文学的美。同样的作品看者境遇不同理解的就不同,符合作者愿意的叫正解,相悖于作者的,在文学的世界里也永不埋汰,只要你悖的有性格。可谓异曲同工之妙。
诗庄词俗,词从温韦的花间,到硬瘦体,宋初体,豪放,婉约 。有的有浓厚的文人韵致,有的雄浑跌宕,有的爽朗潇洒,有的悲凉慷慨,有的悠然自得,与诗的风格并无明显分制。无论现代的古典的,有格律无格律的,只要你有资本,只要你的作品能共鸣大众心声的就是佳作,但佳作通常不是一蹴而就的,除了天才之外君子通常厚积而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