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悄然几枕喜雨,几剪煦风,一幅山水淋漓的春闹图,已便妙手而成了,那些花枝招展的艳宾,不约而同地,在湄间、在山角,赧然对了春风,正微微地笑。
黑魆魆的阡陌上的垂柳,吐着嫩芽儿,峨眉样的,新月样的,鹅黄里漾着绿晕。柳的嫩柯在濛濛烟雨里,不知不觉地长,渐渐地,在树冠上网了一顶绿幔,远远眺去,仿佛一座座绿色的喷泉。
近堤的柳枝,拂落千绺万绺的丝绦,直蘸到春波里,梳理着放晴的远山、蓝天……每每睹及这般画图难足的妙色,不由人欲举手相撷,或供插于玲珑的瓷瓶,或捎之尺素,遥寄北国的故友,——却又不忍著手,怕揉皱这份绿的宁静;怕攀折之后,心头会笼上一层骚客们千百年来积重难返的离绪别愁……
溪头的桃林,昨夕依然裹着粉红的蕾,一夜春潮,今朝晤面,已是“一树桃花一树诗”了,脱落成楚楚动人的大家闺秀的模样:匀称的凝脂,浴在清风里;淡妆的欢颜,照在溪影里;沁脾的香气,敷布在空气里。“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夭灼其桃,俨然是今夕的绝姿佳丽了。
布谷鸟也从唐宋的诗词里翩然归来,在暖树的巢里唱着山歌,绕枝三匝,直听得春涧幽谷皆断了魂似的,迷失在一片雾海烟雨里。
(二)
“好时候/像水一样不停地流/春来不久/要归去也/谁也不能留……”当燕子像雨点一样溅满田野的晴空时,当柳花带了倦容在晌午的热风里懒洋洋地垂曳时,当山桃花哭哭啼啼坐流水轿出嫁的三月,春便在红瘦绿肥中,无奈地掩上了那重季节的彩扉。
(三)
然而呢,“桃红柳绿真面目”,东坡居士那句充满禅意的小偈如是说。在阑珊的暮春情调里,我仿佛仰见这位千年前的文豪,藉着春风,拈了落红,正对着我微微地笑。
后注:弱冠之年的小品,很多年前曾发表在纸媒体上,春天又到了,翻出来温故一下……
[ 本帖最后由 迷路的孩子 于 2009-3-5 10:42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