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鱼香味的宁波老话
宁波人从小到大、一年四季都吃海鲜，连宁波老话也散发出阵阵鱼香味，不仅听起来鲜活生动，而且品起来回味无穷。
一
宁波老话善于用人们熟悉的鱼类、贝壳类的形状、习性、特征作比喻语，惟妙惟肖，意趣盎然。如形容头部长得特别大的人为“大头黄鱼”，三日两头生病的人为“生病黄鱼”，感情淡漠的人为“冷气黄鱼”；笑得合不拢嘴为“嘴巴像虾一样”，高兴至极为“骨头像糟鲳鱼”，吃里扒外为“鳓鱼骨头里戳出”，假装老实为“乌鳢鱼扮河椿”，守着小地盘攫取利益为“埠头黄鳝”，故意顶牛、自暴自弃为“翻白泥螺”，混淆视听、推卸责任为“泥鳅打浑”，乘乱拣便宜为“浑水摸鱼”，存心捣乱但没有多大能量为“泥鳅翻不起大浪”；闲得没有事情可做为“晒鲞”，忙得分不开身来为“掰（音如拍）鲞”，做事情不承担责任为“桥倒压勿着差鱼”，无所事事、不讲究效益为“有佬儿子钓差鱼”，不顾及后果为“拼死吃河豚”；合作伙伴中途退出为“褪脚毛蟹”，孤注一掷为“放死蟹脚钳”，只会讲勿会做为“讲讲神仙阿爸，做做死蟹一只”，劳而无功或体弱多病为“沙蟹命，吃吃壮，爬爬瘦”；人小话多为“人像蛳螺，闲话介多”，人多嘴杂乱哄哄为“炒蛳螺”，许多人挤在很小地方做事情、搞活动为“蛳螺壳里做道场”；还有形容手段毒辣为“挖人家鱼鳃”，臭味相投为“臭虾配臭醋”，为人吝啬为“铁丝揢箩”，没有头脑为“呒头埭，蜘蛛会当蟹”，办事糊涂为“买来海蜒去放生”，官多兵少为“一篮梅子鱼纯是头”，依靠帮手或晚辈获取信息为“海蜇皮子纯靠虾当眼”等等，都是信手拈来，鲜龙活跳，原汁原味，所以给人的印象特别深刻。
二
宁波老话里有很多有关鱼讯和品尝鱼鲜的谚语或顺口溜，易懂易记，富有知识性和指导性。如“小黄鱼困来，大黄鱼叫来，乌贼摇来，带鱼冻来”、带鱼“小雪小抲，大雪大抲，冬至旺抲”、“雷响惊蛰前，夜里捕鱼日过鲜”、“清明叫，谷雨跳”、“小满到，黄鱼叫”、“三月清明节，乌贼呒处叠”、“乌贼北边生，南边养，再到北边来剖鲞”、“四月月半潮，黄鱼满船摇”、“立夏东南风，乌贼冲冲动”、“立夏百客齐，夏至鱼头散”；还有“黄鱼头大，鳓鱼刺多”、“墨鱼黑，带鱼白，鳓鱼肚皮像刀割”、“大潮捕黄鱼，小潮捕鳓鱼”、“五月十三鳓鱼会，日里勿会夜里会”、“退潮泥螺，涨潮蟹”、“大水蛳螺，小水虾”、“三月三，黄螺爬上滩”、“七月八月，青蟹换壳”、“秋风起，蟹脚痒”、“鱼随潮，蟹随暴（冷空气南下时的风暴）”等等，都是一代又一代宁波渔民实践经验的总结。
又如“天上斑鸠，地下泥鳅”、“猪吃叫，鱼吃跳”、“三月虾嫩似水”、“清明螺壮如鹅，八月鳎壮如鸭”以及“春鳊、秋鲤、冬鲫、夏鲌”等，则是宁波人从餐桌上领悟到的品尝鱼鲜的美食要领。宁波人懂得什么季节里哪些水产品属于“时鲜”，即“上市下饭”，吃起来才会肉肥味美，透骨新鲜；而且懂得不同鱼种各有不同的最美味部位，如“黄鱼吃嘴唇，鲳鱼吃下巴，鳓鱼吃尾巴，带鱼吃肚皮”、“鲥鱼吃鳞，甲鱼吃裙”。有的鱼种，其最美味的部位会随季节而变换，如河鲜中的鲫鱼一年四季都可食，尤以“春头、夏尾、秋背墩”为最佳；毛蟹则以“九长十团”（九月长脐生黄，十月团脐有膏）为佳。过了季节，称为“落市下饭”，其味道就大打折扣了，如“六月蟹，瘦瘪瘪”、“八月蛏，一根筋”等。在冷藏条件比较差的年代，水产品容易变质，甚至会吃出毛病，有道是：“四月乌贼背板红，五月黄鱼要出虫”、“六月带鱼毒似蛇”、“臭鱼烂虾，送命冤家”等等，不胜枚举。
三
宁波老话还经常将渔业和美食知识与人生哲理结合起来，言简意赅，发人深省。如“三冬靠一春，三春靠一水；一水靠三潮，一潮靠三网”，强调做任何事情都要抓住眼前不放松。“抲鱼呒没大胆子，难吃外洋黄鱼籽”，说明事业成功需要勇气。“蜒蚰蛳螺上宁波，只要日脚多”，激励人们只要有毅力，不畏艰难，坚持到底，一定能达到目的。“打狗要棒，抲鱼要网”，是说办事情要创造条件。“虾有虾路，蟹有蟹路”，可理解为在困难面前，各有各的解决办法。“大蟹还是小蟹乖，小蟹打洞会转弯”，比喻青胜于蓝。“莫看虾呒血，烤熟也会红”，提醒人们不要把别人看扁了，或虽然处于劣势，为自己鼓气壮胆。“带鱼吃肚皮，说话讲道理”，劝喻人们要平心静气，以理服人。“破网遮不住太阳，臭鱼晒不出好鲞”，阐释的是一条带有普通意义的真理。
又如“鱼找鱼，虾找虾”，比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揭示弱肉强食的竞争法则。“运道来了推勿开，烤熟毛蟹爬进来”，形象地说明机遇的重要性。“能大能小是蛟龙，能上能下是英雄”和“龙门要跳，狗洞要爬”两句，前者多为勉励人们要跌得倒、爬得起，不要气馁，后者往往在遇到挫折时，为不得已而采取的某些下策作自嘲之语。“好汉不上俩，上俩要掰鲞”，指骄傲自大的人碰在一起，容易引发矛盾。“念佛送鲞，好省勿省”，讽喻多此一举。“带鱼两头尖，赚得钿来是神仙”，指讲究实惠。“虎鱼方方，毒箭难防”，警示人们与某些人打交道不能只看表面，要提防其背后捣鬼，以免遭人暗算。至于“海洋能驶八面风，全靠老大撩风篷“、”“老大勿识潮，伙计有得摇”，更是生动地说明了带头人的重要性。还有“叫化子吃死蟹——只只好”、“石板礅掼乌龟——硬碰硬”、“三只指末头撮田螺——十拿九稳”等歇后语，画龙点睛，生动有趣。
总之，在散发鱼香味的宁波老话中，不乏阐释人生哲理、揭示处事规律、被人们奉为信条的警句。
【来源：《天下宁波帮》 作者 东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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