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地生活
——寄语女儿蒋璐蔚并序
杜蕊懿
我们不一定要成为一个诗人，但我们需要诗意地生活。诗意——她是一枚万花筒，以简单的色彩和不规则的构图，粘合了我们心灵的独特情感后，忽然庞大而多彩、有序而多变地盛开的花朵。
这些花朵真实呈现在我们面前，但我们却又清楚地知道她的虚幻。她就是这样真实而虚幻地，不用我们去操心地变幻着、美丽着，我们不得不去接受和欣赏、去爱和祈望。哦，那些花朵呀，那些神灵的使者，带给我们多少激情澎湃和慰籍，唤起我们心田的多少种子，鲜灵灵地盛开了。她们姹紫嫣红，亲亲地依偎着我们的微笑我们的泪水。当这些微笑和泪水，被花朵的色彩和图案定型，我们的诗却只能以一种单纯的墨迹把她们燃亮。但我们的心却能在火焰中五彩斑斓地猎狂和淡定，世间万象，瞬间图文并茂，音律袅袅。在“幻”与“不幻”之间，在“实”与“不实”之间，我们积淀出优越、感动的情愫和呼应的能量。
此时，山河在我们眼前打开，那随目而来的哪一朵，不能驻入我们的心灵和生活？！“涉水沾尘”、“桥流水流”、“月夜蛙声”，当然只是山河万朵中的一枝横曳斜出、一抹熨贴细微，也譬如万花筒的三个镜面，旋转出来一朵朵惊喜。
惊喜是心灵的体验。
天地之间，心灵之镜迎着山河的光辉，才能更明亮。山河和心灵，赐于我们生活中的万花筒。无论有意无意，万花朵朵，都会摄眼而来。很多时候，是万朵山河，拽了我们的视线，拽了我们的心绪和思想。
茫茫然苍天，最高的山峰是一朵婉转的云，冥冥然碧海，最畅的河流是一朵安静的浪。
摘来云，云就不再是云，掬来浪，浪就不再是浪。我们只能永远在体验中诗意地一点点分享和传递——生命和情感。我们有走进生命和情感的很多理由、很多道路、很多敬仰和有畏；很多激情和宣泄；很多能实现和不能实现的愿望。
你的诗，正是你对生命和情感的关注与探求，我没有一个标准去品评它们，正如我分不清白萝卜和红萝卜哪个更好吃一样，我唯觉得它们亲切又真诚。我很感动。
你把天空比喻成调色盘（调色盘里的天空），“谢谢理解和宽容给我画笔和调色盘”，为父亲画了无副作用的吸尘器，为母亲画了不凋谢的茉莉，画了不让自己心酸的小蛋糕，不让自己流泪的橡皮擦，不让自己迷茫的指南针，不让自己怅然的音乐盒。“在孤单的背后画上发条/让它像个木偶一般听话/在伤心的周围画上篱笆/让它不乱跑乱闯心间。”宝贝，记住爸爸妈妈还是你的两只天然画笔，可以神奇变色，永远也画不完的魔力画笔。
“我有些奇怪很多相反的事是同时存在的/可以做个甜美的苹果/也可以做个凶狠的野兽（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可以奇怪也可以不奇怪，没有苹果和野兽，哪来甜美和凶狠之区分。好比《糊涂的石头》，“漂亮的珍珠固然令人欣羡，但那毕竟不是我们的同类”。这个世界简单得只是归类而已。
我能安静下来，花几个小时读你的诗，欣慰着感伤着激励着，总之是复杂地诗意地分享。我看看这首也好，那首也好，可我又说不出怎么个好。你把《十二种口味心情》的成长状态描写得那么坦然而俏皮，我想孩子们都会喜欢这首诗，我真的愿意以少年之心与你们共鸣。
你《不会写诗》，“我只是个卑微的厨师/对于除了自己的一切/我就是个旁观者……我是普通的一颗盐/我应该没有权力去让一滴油跟我必须保持同样的想法/不同样的想法/不应该是错的/我太傻了/这一切有对对错错可以区分吗？……我是疯狂的一株菠菜/纵使我有诸多的狂野/也还是任人支配任人议论/我招谁惹谁了！……我不是泰戈尔/我不会写诗/我只是写字来疏泄一下自己的不满……你一株菠菜算什么/人家一缸菠菜都还闷缸里腌着呢/你不过在菜板上走走/耀武扬威下/人家可是在油锅里光荣地炸着呢。”我拊掌释怀，你从小就看着我摆弄锅碗瓢盆，我总是说我们一切生活都源自种、汰、烧。菜做稀了就调点糊，干了加点水，淡了加点盐，咸了放点糖，之间还有很多胡椒面辣椒粉，三奈、八角、丁香、桂皮、酱、醋、葱、蒜、酒……看了就感到富裕啊，摆弄起来就更满足了。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它们，排列组合它们，这还不是大师吗？“家庭妇女”，“全职太太”，“粉领”，这些证书全部可以自己颁发，自己考核等级，可以“家天下”而自得其乐。其实，你做腻了菠菜，也可以做做灿烂的西红柿、调皮的豇豆、木呐的南瓜、神秘的茄子、胆大心细的辣椒、生气的豆荚、有心计的卷心菜、老实巴交的土豆，看，生活多么美好多么有诗意。你在生活里诗意地《游走》，“海浪是珍珠粉制成的晶莹墨水/每只小鱼都是一篇动人的文章/粼粼的字迹向唯美演示了自然的奇迹。”
宝贝，你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奇迹，我们因了爱你，生活才过得这么真实，这么有诗意。你是我们千年的约定，我们的心念被你抚慰、造型、上色、放闸。烟波淼淼，港埠泱泱，让我们的爱有了方向和位置。
我和你，东到上海、西到缅甸、南到香港澳门，可谓历经千山万水，我最大的感慨唯有敬畏和感恩，天地予我们，山河予我们那份滋养太厚重了！我们把天地对我们的馈赠，山河对我们的毓哺，精心珍藏，怀爱成艺术。
“春天月夜一声蛙，撞破乾坤共一家”。原本一家，我们还要在乎什么而不能洒洒落落！
乾坤与万物一色，幻实随时空依托，万物不存，我将焉附？把“我”爱与万物，点山唤水，诗意朗朗，心盏琼酒，唱和婆娑，田畦篇篇，红绿衣袂。
洒洒落落——最直接的诗意。
女儿蒋璐蔚诗集《山河万朵》，大众文艺出版12月
庚寅年三月二十六 母亲节 于家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