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太阳出来了,但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睡到下午五点,晚上十二点又开始工作。这是三十年代曹禺先生笔下上海鼎鼎大名的交际花陈白露的悲剧。意大利著名的《妇女时报》曾经慨叹,"娼妓"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除非到了世界末日,否则是禁不绝的。当以肉体换取财富的"三陪小姐"在我国大行其道时,我们无法忽视另一股暗流的存在,一个同样靠肉体换取金钱的男人群体--"三陪先生"的悄然兴起,也就是坊间俗称的"男妓"、"鸭"。文中的浩然正是这样一位给女性提供性服务的"鸭子",一度在南方的许多城市红得发紫。后来,听说他死了,在为两个变态富婆同时服务的过程中倒在了某酒店的床上......
一次误会让我结识了20岁的"鸭子"浩然
认识浩然纯属偶然,也正因为浩然,我才能够潜入那股不为大众所熟知的暗流--"男妓"们的真实生活,揭开了那群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们的真实面纱。
大学刚毕业那年,有些"愤青"的我弄了一头黄发,图的就是个怪异新潮。一次在罗湖口岸等一个从香港过埠到深圳出差的朋友,由于抵达香港的飞机晚点了,我只好在香格里拉酒店附近找了个茶餐厅喝茶等待。
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孩朝我走了过来,他的头上顶着一瀑与我差不多的黄发,与我的随意乱作相比较,他的头发梳理得井井有条。我可以坐这里吗?没等我对他的扫描完毕,他先发话了。可以。我只能这样回答,一来对他的黄发有些兴趣,二来他的彬彬有礼让我根本没法说不。
你也在等人?我叫JACK。他要了一杯热咖啡,坐在对面和我聊了起来。是的。我盯着他的头发,轻声吐出这俩字。你是理发师?或许是我对他头发的关注,他问起了我的职业。不是。我的回答仍然很轻。那你跟我是同行了?他迅速给出一个判断。我没有马上回答。从这个陌生小伙的眼睛里,我似乎读出了一束兴奋的光芒,转瞬间一抹令人无法猜透的神秘突然袭来。那种神秘里,似乎夹杂着些许无奈和哀伤。所以我根本没有兴趣问他是干哪一行的。
后来在我与他的进一步接触中,我才知道他真名叫浩然。当我确定他的职业是为女人提供性服务时,我甚至觉得自己当时没问他职业是多么明智,否则他会很难堪的,会触动他灵魂深处的痛。毕竟,他干的那一行是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我这才恍然大悟当时他的那种兴奋,完全是因为他们那样的人群心灵异常空虚,其实很希望得到他人的承认和理解,但那些无奈和哀伤里却隐藏着不为人所知或者根本无法启齿的荒诞故事。
他接了一个电话。过了不到10分钟,一个约摸四十来岁有些肥胖的女人站在茶餐厅的玻璃墙外朝他挥手。客户到了,我要走了。他慌忙起身,向我告别,还执意一起把我的单也买了。给他钱,他似乎很生气,说我们有缘嘛,就当认识个朋友不好吗?说完迅速朝门口走去。我追上去,给了他一张名片,说方便的话联系我。好的。他回答时并没有转身。
JACK出门就和那女人搂在了一起。女人不但给了他一个热烈的亲吻,还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抓了一把。这些动作,让我感到有些恶心,看来JACK与女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后来,浩然有空就约我出去喝茶,只要时间允许,我都欣然应约,慢慢地我们熟悉了。浩然不仅亲口告诉我,在罗湖口岸看见的那个女人是一直包养他的香港富婆,他17岁就跟了她,他的第一次就给了她,女人很珍惜,把他当宝贝一样疼着,而且他还讲述了如何从第一次堕落到扬名"鸭"圈的心路历程。
3000元,一个离异女人买走了浩然的"第一次出轨"
回忆中,浩然始终认为,他跟包养他的香港女人是正常的男女关系。他把男人的第一次给了她。那个时候他才17岁。在他看来,年长许多的她仿佛他的结发之妻,虽然她有老公,但他没有老婆,如果背叛她,自己就是出轨。
这样的忠诚持续了一年,浩然18岁时还是出轨了。暴风骤雨的一整夜,被一个30岁的离异女人以3000元的代价买下。女人说他给了她久未有过的酣畅淋漓,3000元的酬劳并不多。浩然其实不想拿那笔钱,他感激女人带给他的别样激情和另类味道,但在女人说她不想欠男人的坚持下,半推半就中,他还是将钱揣在了兜里。从那以后,他的生活严重分岔,对香港女人的所谓忠诚,也只在表里不一的每个周末尽效。
香港女人不在的日子,年满18岁的浩然,再也无法按奈张扬的青春和喷博的欲望,四处游荡的他空虚极了。健壮的身体里,潜伏着一颗燥动而不安分的心。他在一个难眠的深夜,走进了一家高潮迭起的舞厅。
浩然帅气的脸蛋,强壮的身板,很快吸引了一个清瘦女人的注意。没等他叫啤酒,女人端起一扎金威坐到了他身旁。两人认识了。两人开始碰杯。两人海阔天空。在强劲的的士高音乐里,两人在昏暗的舞池中央贴面翩跹,陶醉忘我。浩然说,女人显得很饥渴,她不顾周围的眼睛,把火热的舌头放肆地送进了他的嘴里。他不甘示弱,一把抓了她的乳房。回到座位的女人对浩然说,我想要你。没等浩然反应过来,她拉起他,溜进了男女共用的卫生间,门一关,欲火攻心的女人给浩然来了一份他从未尝试过的城市快餐。干完后,女人把浩然带回了家。凌晨以后,女人疯狂地要了浩然三次。浩然说,瘦女人真的比胖女人强悍多了,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累。女人告诉他,她的老公背叛了她。离婚时老公给了她一笔不菲的钱财,足够她花天酒地了。
天亮时,女人说你走吧,我们不会有第二次了。浩然说,那以后他还去过几次那家舞厅,也遇到过那个女人,但女人仿佛不认识他。再后来,浩然被舞厅的老板盯上了。除了周末把时间留给香港女人外,在老板的安排下,浩然开始了出卖肉体生涯。浩然说,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走上那条路。他说,舞厅那个女人对他影响很大,在以后同其他女人奋战时,他都不经意会想起她纤细的腰,丰满的胸,小巧却圆润的屁股。他甚至把为客人服务的基准价码也定在了3000元。浩然特别强调,那是服务一次的价格,而不是包夜,包夜3000元的价码只属于过去的那个离异的30岁女人了。
名"鸭"遭遇夫妻一同上阵,浩然说,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好久没有浩然的消息了。按照我俩的约定,我不主动找他。如果要写他的故事,也要等他离开那个行业之后。有一天,我接到了浩然的电话,要我晚上八点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等他。
浩然来了,依然西装革履。所不同的是,已近25岁的他,看上去成熟了。身体比起几年前,似乎单薄了些。脸色有些苍白。眼睛放散的光芒也没有了几年前的自信和朝气。
浩然说,那次和离异女人发生关系后不久,他和香港女人掰了,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倒不是因为自己挣了钱而不需要她养活的缘故,只是觉得自己已经走上了那条路,对香港女人不公平。我听了很疑惑,至今也不明白他所认为的不公平该如何去理解,反正在我看来是无法理解的。浩然说,你不懂的,你永远不懂的。
我在想,是不是从事那种职业的男人,内心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坚强,在肉体和灵魂偏离的瞬间,都会幻想母性的光辉能给予他们复杂心灵的关怀和抚慰。要不然就是,他们的内心深处,往往还保留着一丝真情,每个人都有一次或者一份,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
浩然说,这几年,他转战珠三角,换了好几个老板。由于他的服务质量很高,很多老客户往往为他而前来寻欢。浩然说,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只要客人需要的,他都会尽量满足。所以他的口碑在圈子里很好,他的名头在暗流涌动里也越来越响。
浩然说,他的身价在不断上涨。即使那样,点他的人还是络绎不绝。随着年龄的增大,他感受到有些力不从心了。他开始靠药物维持体力。他意识到,他从事这一行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浩然告诉我说,做过"鸭"的男人,到30岁以后就基本废了,黄金时期的18-25岁间,为了多出工,就必须保证两腿间那玩意有个良好的状态,不吃药几乎是不可能的。长期靠药物支撑,似一颗种在身体机能里的隐形炸弹,迟早会爆的。其实大家都不知道这一行的苦,前来光顾的女人,多数是受过感情挫折的中年女性,除了旺盛的性欲让人难以忍受外,那些女人或多或少的报复欲望或者变态心理才是最可怕的。此外就是那些高不可攀、事业成功的年轻女性,这些女人往往会在他们身上张扬征服男人的快感,发泄平日里被压抑的激情。
浩然说,找"鸭"的女人,其实跟嫖客找"鸡"区别不大,寻求的就是野味带来的刺激。有时侯一个女人会提出他们根本没有见过的招式,有时侯两三个女人一起点一个男人服务,有时候一个女人要点好几个男人过招。他自己就经历过一对母女要求他同时服务的的事情。尤其恐怖的是,他曾招待过一对慕名而来的夫妻,专门点他为他们同时服务,而且女的还特别要求他不准戴套。浩然说,丈夫是个双性恋者,妻子是个性欲超强且心理变态患者,做爱时她要求被五花大绑,然后像A片里的表演一样,让她丈夫和浩然一同上她。浩然说,那次经历是他一生都不会忘掉的耻辱。在说到耻辱一词时,我分明看到了浩然的眼里饱含着泪水。那泪水里,恐怕除了担心传染性疾病的侵扰外,更多的是第一次跟一个男人发生关系时,他感受到的不适和屈辱。
浩然死了,夺走他初次的香港富婆和另外一个女人让他倒在了床上
浩然有些日子没联系我了。等我接到他的电话时,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要见见我,地点选在了我与浩然最初认识的那家茶餐厅。前来见我的不是别人,正是令浩然心有顾忌、心有所念的那个香港女人。快50岁的人了,除了面容有些憔悴外,更显老态龙钟。
令人意外的是,她告诉我说浩然已经死了。这是个让我震惊的消息。是得病死的吗?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女人并没有马上回答我,只是一个劲儿地流泪。说实话,即便我和浩然是行走在两个方向的人,生活的轨迹也相差甚远,但当初他在知道我的身份后,还是把我当成了值得信赖的朋友,我的职业在他眼里,并不可怕。所以听到他不在的消息时,我还是非常难过。我首先想知道,浩然是不是得病死的,其实我不愿意朝着那个方向去想,但凭我粗浅的看法,常在河边走的人,难免不湿鞋。等到鞋子被水泡穿帮了,鞋子的生命也就结束了。
是和我在一起时,突然在床上死去的。尽管香港女人的普通话很不标准,我还是听懂了。我甚至有些愤怒,但似乎又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发泄的理由。是我害了这个孩子,当初我就不该为了自己的淫欲和贪恋把他引上了一条很不光彩的生活道路。我面前的女人,喃喃自语,似乎在忏悔。
那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眼前这个女人与浩然在床上激战的场面,浩然看上去仿佛很疲倦。我问她的声音有些高扬,似乎有些斥责的意味。浩然提到过你,说你是可以信任的朋友,如果有事情,可以打电话找你。这是香港女人给我的回答。
能不能告诉我,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在好一阵沉默后,我抬起头,直视着眼前这个泣不成声的女人,好像忘记了女人已经告诉我了,浩然是在床上死的。我还想知道些什么呢?我也说不清。
女人断断续续地把过程讲了一遍:那天浩然主动打电话找她,说想见她了。女人说正和一个姐妹在卡拉OK厅玩呢,她不好扔下那个姐妹不管。浩然说,你叫她一起来吧。女人说她犹豫过,但最终还是答应了浩然。他们在一家西餐厅吃了宵夜,随后就去了浩然预定的酒店。三个人住到了一个房间里。凌晨一点多,两个女人先后跟浩然疯狂之后,女人的姐妹意犹未尽,再三恳请浩然单独战斗,骑在她身上的浩然突然倒了下来,再没有苏醒......
后来,我与浩然的父母见了面。他父亲说,怎么也没想到,浩然在这边干的是如此丢人的工作。或许是不想张扬其事的缘故,浩然的父母没有在儿子的死亡原因上过分纠缠,就在警方的认定书上签了字。他们说那个香港女人和她的姐妹被治安处罚了,也赔偿了他们300万,这事就算了。浩然给他们留下了200多万的存折。说到此处,老泪纵横的父母,哽噎了。
生活仿佛一场舞蹈,有人舞出了绚烂,有人舞出了迷惘,有人舞出了精彩,有人舞出了罪恶......我不知道天堂里的浩然,该如何为自己短暂的生命给一个总结?也许,他在说,悔不该当初。也许,他在说,他也有过人性的真情,只是用错了时间,用错了对象。而我,也只有遵守当初的约定,等浩然不在了,于是才写出他的故事。故事写完了,我突然想问自己,浩然真的不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