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乡曲》连载之十六
第四章16
完全可以设想,由于洪晓藩成为瀛海所内的一个风云人物,他的地位是无人也他匹敌的,他家有一只独捞船(连带网具),同具船网长年,还有一爿规模超一流的鲞厂,以及有三十多亩上等水稻田,这样规模的家产是没有丰歉年的,渔汛歉收稻田补,水稻遇灾渔船填,他家没有丰歉年,年年稳坐钓鱼船。有了雄厚的经济实力坐底,再加上他又具有高深的城府,就自然造就了他成为瀛海所的一个能呼风唤雨的人物了,特别是他发起的两件事,得到了广大乡亲们的好评和拥戴,其一是在发生大旱灾的那年,许多穷人们都处在极度的饥荒之中,有不少人已经被活活饿死了,他看到了这些惨象于心不忍,就向鲞厂老板和船、网长年们发起了一场慈善募捐活动,动员大家捐出善款到宁波去买大米来进行对饥民们进行赐粥,当时用烤网的大淘锅煮粥,每个饥民一大碗,早晚二顿,有效地挽救了许多人的性命,减轻一场大灾难。这样一来,他就获得了更高的声誉;其二是,他在瀛海所内担任起具有相当权威的“坐堂会”、“兰盆会”和“鱼胶帮”等帮会组织的三个会长头衔。他此时豪情满怀地觉得,人活在世上,总得留下一点业迹,此生要想著书立说是不可能的了,但要在生息之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功德”总是可能的,如能把瀛海所打造成全县乃至全宁波府有名气的卫所,使瀛海所能名扬四方,那我就枉为一生了。要造就名气就得要在历史文化传统上下功夫,特别是在七月半“赛神会”行会活动做大,要提升档次与品位,要进一步发扬扩大民间传统的各项活动,以吸引周围乡亲到瀛海所来观赏,以扩大影响,于是他就决定下一番功夫去营造具有历史传统的“赛神会”的规模来一次全面的提升,使全所人看到他的非凡气概。他果然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从此,他的威望就更高了。还是来看看他所组织的七月半的“赛神会”的具体活动吧:
瀛海所七月半“赛神会”的由来与当年盛况
瀛海村是一个早在唐朝就开始聚居的古老渔村,位居东海前沿,是舟山渔场的重要属区。由于地域条件优越,到明清时期已成为千户乡所。每当春夏之交的渔汛到来之际,有成千上万只来自浙闽沿海的渔船就云集至此,蔚为壮观。在立夏至小满的大黄鱼旺发期间,金光闪闪的大黄鱼如小山一样地堆满在一千多米长的沙滩上,为几百家鱼鲞加工厂、作坊提供了加工鱼鲞的充足原料,享誉全国的“瀛鲞”即产于此。“瀛鲞”通过商贾云集的宁波、绍兴、杭州等地输往全国各地,成为各地的佳肴。瀛海就此成了繁华富饶之地,久负盛名。正由于有这样雄厚的经济基础,才孕育了那气势恢弘的“赛神会”。
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古老的瀛海所(古代以卫、所、寨建制)都要举办“赛神会”(又称迎神赛会或赛龙会),这是一个瀛海的传统节日,也是瀛海所在一年中最盛大、最热闹的节庆风俗。在古城的中心有一座古朴而挺拔的十字街亭(属清代文物保护古迹),同时又是一个古戏台。所内分十条街,以十字街亭为中心的一块区域曰十字街,环城分东门街、后营街、南门街、九陌街、西门街……等街道。在瀛海所的十条街中,每条街推选出一名“柱首”(由德高望重的人担任)组成“坐堂会”。“赛神会”由坐堂会组织,“八将会”和“兰盆会”参与,共同配合。每年的“赛神会”由“柱首”(每年轮流)负责操办。
农历七月,正是渔、商、农休闲时节,他们皆有祭祀神明、祈求来年平安丰年之愿望,于是就举办一些祭祀活动,渐渐地就形成了“七月半”这样“赛神会”的风俗。每当七月半来临之时,所内家家忙碌,户户欢腾,远近的亲朋好友都会扶老携幼地纷至沓来做客,此时的大街小巷到处都人声鼎沸,笑语盈门,洋溢着一片和谐吉祥的气氛。
七月半会期以七月十五行会为中心,其整个过程可分为:初十开印、十四扫街、十六放水灯、三十日放忏等,历时二十天。
七月初十开印为行会序幕。事先由坐堂会指定的柱首负责为城隍菩萨添相,使之神态威武,光彩照人。开印的程序十分严谨。遵照传统规定,城隍任期一年,初十为前任任期届满更替之日,新任城隍姓氏由族长抽签决定。抽出的数字在《百家姓》中按页、排、行对号后定出姓氏。如新任城隍与前任同姓,则不必重新抽签。事毕,出榜告民。新城隍上任后即开堂视事。随后,由柱首抽签排定执事名单。执事者分皂白、解差、报马、无常、判官、刽子手等,各司其事。随后,族长就宣布城隍出殿,摇堂开始,两旁排列头牌,列举肃静回避,皂白摇旗呐喊,呈一派威严肃穆气氛。隍印出示,宣布开堂主事,其重要过程即黄纸盖印,重病者为免灾消祸,求神明护佑领认黄纸,以赎冒犯之罪。病轻者认领轻犯黄纸,在七月十五日行会时投进特设的竹篓即可。重病者认领重犯黄纸,则要在七月十五日行会时做“犯人”,押至北门外校场宫前的广场“斩决”还愿。
七月十四“扫街”为行会的前奏曲。午后,贴有由作东柱首的街名及图案的一对玻璃头牌开道,鼓琴队(亭)随后,一条长龙欢腾翻滚而来。“扫街龙”人马从城隍庙出发开行,沿三官堂、人乾街、九陌街等十多条街巷后回城隍庙。这样要直“扫”三次方休。当晚,十字街亭灯火彻夜通明,古戏台上琴声悠悠,锣鼓喧天,戏剧节目要上演如国戏《龙凤呈祥》或家戏《珠联璧合》等传统戏曲节目为主。此时,台上演员们演唱得宛耳动听,台下村民们观看得如痴如迷。这台戏要从日落山头起开演,直至次日东方露白方可结束,曰“两头红”。
七月十五的行会是赛神会的重头戏。那天的行会人数达千人以上,自洪晓藩当手操办以后,首届即开始实施“大会”,还规定此后凡五年举行一次“大会”,其余年头为“小会”,如遇“大会”(历史上以公元1927年,即民国十六年为最盛)参加行会的人则不下三千,行会的队伍首尾贯穿数条街道。行会的队伍以头戴假面具、手持木杖的“大头鬼”开道,两对装饰考究、古色古香的玻璃头牌紧随其后,接着是双人抬的鼓琴(亭),鼓声锣声此起彼落,丝竹琴声悠扬悦耳,韵律节奏轻快飘逸,抑扬顿挫恰到好处。鼓琴后面接着一条长龙,龙头金角银须,龙身鳞光闪闪,摇头摆尾,活灵活现。两对清道旗徐徐而来,迎风飘展。一对有肃静、回避字样的板头牌使行会的气氛更加庄重肃穆。六个皂白手执板棍,后随旗锣一对(前挂锣后挂旗),嘭、嘭的锣声在空中回荡,闻者不禁产生敬畏之感。“报马”随后而来,只见马上骑着一个古代英雄装束的英俊少年,背着一束公文,胸前扎鲜红色绸带,十分威武潇洒。随之有高轿两顶,前轿持奉隍印,后轿持奉隍棒。一座香亭缓缓而来,亭内香烟缭绕,香气四溢。香亭后面跟着族长老,他身穿白长大衫,鹤发童颜,精神焕发。他身后有一架单人座椅跟随,供其行会暂停时休息安坐。一顶巨形的黄罗伞威风凛凛地出现在行会队伍,这黄罗伞十分考究,由丝绸做成,直径五尺,伞裙宽度三尺余,内外有两层,裙边缀彩带数十条,两个大汉轮流执举。八面龙旗跟随其后,五彩缤纷,迎风飘扬。对锣(两人敲锣并进)接踵而至,开锣喝道,肃静回避。一个马夫牵着一匹神马,后面跟着二三百名“重犯”,穿素衣,披锁链(纸做)带手枷锁踽踽而行。解差二人,后面有一夫挑着两只“人头桶”,两个手执大刀的刽子手,杀气腾腾,威风凛凛。继而有头牌一对,上写“奉命恤孤”四字,其中“奉命”二字平行横列在头牌上半部,“恤孤”二字竖写在头牌下半部。四个黑体字外围画上“红圈”,显得阴森恐怖。紧接着有身穿着校尉服、红脸黑发、手执“三眼铳”的八将,每当过街时,八将就会往“三眼铳”里加进火药并点燃放铳,震耳欲聋的铳声响彻云霄。手提红头笔的判官和一手执手铐、一手提着“速拿”牌的两个大小无常。其后有对锣开锣喝道,一副由八个人抬着的新任城隍座轿八面威风而来。轿后紧跟着两顶大络伞及一面有八尺长四尺宽的巨形“掌扇”,显得威风凛凛。为使行会的队伍有序行进,队伍中安插一个手执三角旗的“压会人”,不时发出“上”或“下”的指令,指挥队伍缓缓而有序地行进。
行会的队伍首先聚集在城隍庙,由柱首发令开行,按序行进每条大街,与前日“扫街”大致相同。从城隍庙出发,向西面的三官堂,然后北转后街等再转向西门街……最后回到东城门。
行会途中,每街均须“祝献”,由祝献会操办,在城隍莅临时举行。在“祝献”时要摆方桌,献贡品,族长行跪拜礼,以祈求赐恩,消祸免灾,保全街平安。判官代城隍还礼。仪毕,行会继续行进。
行会队伍出东城门后即分为两支。负责监斩“犯人”的一支沿沙滩行进至北门外的校场宫前广场上举行“行刑”仪式。“犯人”们在事先铺好竹簟上跪下,由判官朗读训令:“浙江省宁波府象灵山县瀛海所三山里保安厅城隍使司七月十五奉命恤孤:有山归山,有庙归庙,不得扰乱人口,保佑合所平顺。若有违犯,打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读毕,由两刽子手左右分执纸大刀“砍杀”。刑讫,即自行解散。另一支队伍沿沙滩走向南门,进城后即可散会。
城隍则由原班人马抬进南门直至十字街亭前的“虚空棚”(专设的一座穿堂行宫)内定驾,待晚间观摩上演戏剧。
上述行会的规模尚属“小会”,“大会”的规模比“小会”要大于数倍,盛况更甚。逢“大会”时每街均需有自己的一套行会的器具队伍,如必须配备“大图”(外形由竹条扎成,用纸糊面,表面上贴有精美的剪纸图案,长六尺,高四尺,宽二尺。)、木船(从宁波租来)船鼓、抬阁(台上有多人扮演传统戏里的各种生、旦、净、丑等角色)九联灯、十八联灯、龙灯、高跷等。“鱼胶帮”(由鲞厂主组成)主办的银色龙十分考究,龙身的每节由锡箔糊成八仙过海神像,栩栩如生,相当引人注目。“大会”的行会人数多达三千余,首尾有数里之长。晚间,还要在沙滩上施放焰火,焰火从宁波采购而来,花样繁多,煞是好看,有“凤凰生蛋”、“孔雀展翅”等,夜空呈现出一片绚丽多彩、五彩缤纷的景观,百姓观后无不称奇。
七月十六夜间要放水灯。当落日的余晖渐渐消失时,沙滩上就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此时正是海潮涨到沙滩的前沿,海面上波光粼粼,夜空下月光皎洁,村民们把早就准备好的水灯轻轻地放入海面,水灯随着微微的西南风缓缓地漂向东海,站在沙滩上的村民们面向海洋默默地祈福,超度海上亡魂……
七月三十“放忏”由“兰盆会”组织。首先有在南门边的“南朝谷”(一座假山)前面树立起纸糊的鬼王、判官、无常三个“巨鬼”。其中,鬼王立在中间,有三公尺高;判官和无常分立在鬼王的左右两旁,这二鬼也有两公尺高。十字街亭前的“虚空棚”内坐着地藏王菩萨,右前方的旗杆上高悬着七星灯和白鹤灯。在东南西北的四条大街两边还要系着两条缀遍冥衣的草绳。下午,法师们到半山庵旁边的玉泉井里取来净水,然后在十字街亭里放焰口。傍晚,在十字街亭的东南西北四条大街巷道口摆满了色彩鲜艳、色香俱全的羹饭桌,桌上的供品“虾兵蟹将”造型各异,颇具匠心。初衷原是祭祀祖先亡灵,后来却演变为展示各家厨艺的舞台了,彼此间各显神通,呈现出一片极具艺术品位的气氛。
放焰口的法师们,身穿袈裟,敲响法器,巡回各条街的羹饭桌前,把玉泉井里取来的净水泼在各家的羹饭桌上,祈求除邪避灾。此时的大街上真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在每条的巷道边都要插上香火,巷道内香火袅袅。每户人家的天井里要造“沙船”,“沙船”里要点燃油樟,整个大院里香气迷漫。深夜,法师们在十字街戏台上焰口做毕后,南门口的南朝谷边的纸神、纸鬼及街边的草绳就地焚化,历时二十天的会期就此宣告结束。
洪晓藩此刻拥有如此如日中天的气势,他的眼界自然就目空一切的了,当他的妻子向他说起儿子的婚事,道明了儿子想娶孔庆山的女儿孔绣凤时,他就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像孔庆山这样穷得家徒四壁的人家难道能配得上我们家吗?如果真要成了这门亲事的话,那岂不就成为瀛海所内的一件“奇闻”不成?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你们女人啊,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哪!他的一句知就把向秀玉的意图挡了回去,从此。向秀玉再也不敢再提起了。洪称奇听到了母亲的叙述后,自然心灰意懒,一直闷闷不乐,但又不了对孔绣凤吐露真情,这正如像孔庆山所预料的那样,他女儿的一厢情愿是绝对无法实现的。本来嘛,女儿如果听从他的意见,能成全章毕成心愿的话,那绣嶷的终身就完全可以托付给他了,那他在闭目之后就可以安心地去与亡妻交代了,可现在,章毕成已经与阿二成亲了,那绣凤又失去了一个可靠的男人,她哪里去找到安身之地?这自然就成了他一块严重手心病……
许多穷人们都处在极度的饥荒之中
到宁波去买大米来进行对饥民们进行赐粥
如能......使瀛海所能名扬四方,那我就枉为一生了
那绣嶷的终身就完全可以托付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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