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山张为礼 发表于 2016-2-20 08:52

《渔乡曲》连载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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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毕成有一个贤淑、善良而温柔的妻子,姓梅,因排行第二,就叫阿二,由于旧社会盛行重男轻女,大多数妇女都不取大名,就叫阿二阿三的,所以当时的亲朋邻里就叫她阿二或梅阿二,当时除了大家闺秀以外,绝大多数的农村姑娘都 没有上学的机会(当时的农村时就压根儿没有学校),所以也就无需去取个大名了。她出生在一个离县城不远的村庄里的一户中农的人家,虽然不很富庶,但家中也不愁吃穿,在村里还算上是一户像样的人家。她在十八岁时就嫁到章毕成家,初为人妻,起初确有些感到生疏,对上要孝敬公婆大人,做一个贤惠的媳妇;对丈夫要体贴尊重,相敬如宾,做一个贤淑的妻子;对下要与长工、鲞工、牧童及帮嫂和谐相处,如同家人,这对于一个初出家门的年轻女子来说,确有些“履如薄冰”之感,不过,由于她为人她温顺贤淑,谦虚谨慎,在不太长的时间里就很快地学会了这一切,适应了在大家庭里应有的行为举止,获得了大家的认可。
正由于阿二的贤淑与温顺,善于遵循大家庭中的应有的品行,很快地得到章毕成的赞许与肯定,作为丈夫,能得到这样贤惠而温顺的妻子是十分难得的,他能不满意吗?他自然对她关爱有加、贴心贴肺的,俩人恩爱有加,情投意合,相敬如宾,十分和谐。
阿二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在当时大家都彼此如此,也就不足为奇。她虽然目不识丁,但她却如同那些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一样,能识礼仪,守规循矩,恪守妇道,她待人彬彬有礼,遇事善解人意,从不参与长舌妇们那种背后对人说三道四、品长论短之类等搬弄是非之恶行,在遇到人们在谈论那些捕风捉影般的传谣、诽谤之时,她会选择立即离开,远离是非之地。她品行端正,举止文雅,在男人面前从未有过轻佻之举,她也不攀富嫌贫,待人真诚,特别对于那些贫穷的亲朋邻里,总是十分同情他们的困难处境,尽可能为他们排忧解难,她那种乐善好施的优良品行,获得众口称赞,故人缘很好,口碑极佳。
在公婆双双离世之后,她才担当起家庭主妇的角色。此时,她对于治家之道已经了然于胸了。他们家在整个瀛海所来说,也算了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南门外有一座鲞厂,西门外有十多亩水稻田,山坡上还有相当平坦的一亩多山地。十多亩水稻田里的稻谷,除了二、三亩田种植糯谷供做老酒的原料及过年时做点心之外,其他的十余亩稻谷可供全家人的全年口粮还足足有余。鲞厂的收入不菲,供一年开销足足有余,丈夫在年底去绍兴卖出鱼鲞后,总是会买回各种各样的绸缎绫罗、华达呢、花呢等珍贵布匹,还有诸如绒线、驼绒以及各色糖果、人参、虎骨膏、驴皮膏等静等五花八门的珍稀物品应有尽有,简直是看得眼花缭乱。特好的年头,他还带回近千的银元,雇佣挑夫担回家的。她初次领受这种“难以想象”的境况,简直是目瞪口呆,心花怒放,她对自己的家庭能不满意吗?对自己的丈夫能不相敬如宾吗?
在亲朋邻里看来,梅家阿二与章毕成是绝妙的搭配,章毕成禀性耿直,不贪私利,但性格固执而弧僻,又不善交际,有时还很暴躁,不合群,难通融,这与他的商人身份是极不相称的,众所周知,商场上普遍存在你虞我诈、唯利是图、逢场作戏等行为,正好与章毕成的品性南辕北辙。诚然,他与那些阴险奸诈之类小人有根本上的区别,但由于他身上的这些品性在商海上驰骋是不合适的,这就限制了他在商业上的发展,难以成为一个“发达”的商人。经过一年多相处以后,梅阿二就比较深入地了解了丈夫的为人,她心里盘算着,丈夫不能成为“发达”的老板也没有什么不好,有吃有穿的,干吗还不知足呢?做人嘛,顺其自然也有好处,不必去争头角也省心,做人还是随随便便的好。她听到过出嫁的大姑说,他的小弟真不是一个“发达老板”的料,他是一个连“财神菩萨送上门来的元宝”都不要的人,有好几年洋山(即渔汛)时,本来都有发财的机会,可他就偏偏置之不理,让大好的发财机会溜掉了,当时厂里已经腌制了一万多斤黄鱼,有好几个浮瓣老大送上门来的满载(船)大黄鱼给他腌,可他偏偏不要,百万富翁无论怎样劝说都没用,他坚持认为自家已经腌上一万多斤黄鱼就够了,还要再去腌它干什么?做人嘛,有吃有用就够了,再贪心它做什么?要去再多赚钱干什么?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太多了就是累赘!你看,他就是这样的人,他认定的事,你就是用九牛二虎之力也休想拉回!本来嘛,厂里完全有条件可再腌几千斤大黄鱼的,这可是能多赚几百大洋的财气哪,再说啦,人家浮瓣老大也是出于对“主人家”的感情主动送上门来的,你不领略、体贴人家是要伤感情的,说不定你就丧失了下一次的机会啊。阿二听了大姑的描述后,就更加透彻地了解她丈夫的为人了。她理解丈夫的秉性,她也很理解丈夫的为人之道。的确,钱是身外之物,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不必刻意地去追求财富,其实,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也不多,绝大多数人总是想财产愈多愈好,只是没有发财的机会,而丈夫却想得很清楚,有送上门发财的机会他都不要,应当适可而止。众所周知,钱是个好东西,人人都需要它,没有它就无法过日子,但它同时又是祸水之源,世上的吃喝嫖赌,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谋财害命等一切恶行都源自这个钱字。可见哪,丈夫对于“钱”的“适可而止”态度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不过,她认为,作为一个生意场上的人,作为鲞厂老板,在顺风顺水的条件下能多赚一些钱是不能放弃的,凡是通过正当的途径去多赚钱无可厚非,应当说,作为老板,头脑里有“赚多了不好”这种观念是不可取的。当老板的本身就是为了去赚钱,有钱不赚还要你当老板做什么?做人嘛,总得要关前顾后的既要看到前面,也要横视两边、甚至后面,要知道,天上的月亮也有圆缺之时,稻田里的收获也有丰有歉的年头,古人说得好,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以丰补歉,积谷防饥,聚财避灾,乃是世故之道。在人世上,不可能年年平稳,岁岁好运,总得会有磕磕碰碰之事,哪有一帆风顺、永生平安的?景气的年头多赚点,家中就多有贮备,若遇有不景气的年头就能对从容对付,就不会有担忧与愁闷了。再说啦,做人总不能只顾自己而不念周围的亲朋友邻的,当亲朋友邻遭遇不测急需要援救时,你总不能冷眼旁观,若无其事地装着不闻不问的态度去对待人家的求援,你要去救济人家,家中就必需有底气,没有底气你拿什么去救济人家?世上有不少做善事的人,像修桥铺路造凉亭等,你手中没钱,拿什么去做善事?所以说,多存些钱没有什么不好。其实,你即使家藏万金,只要你不去张扬,不露富,人家咋会知道你家的底细?只有你嘴稳心实,像人说的闷声大发财好了。梅阿二心中有这般见识,对于她丈夫来说,可真是他的福气啊。当然,她不但理解丈夫,也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他不但头脑聪明,而且还十分勤劳,在瀛海所里,他家也算是中等偏上的大户人家,像他这样已经拥有丰厚家产的人,平常都不会去与鲞工或长工们一起参加劳动的,要去的话也是点督一下而已,绝不会自始至终与鲞工或长工们一起劳动的,但他就不一样,遇事总是要事必躬亲的,舢舨要“下河”去,他当然要亲自前往;鱼货登场,他马上动手剖鱼;洗鲞是一件十分辛苦的工作,他也总是跟着鲞工们在五更时分就与大家一起挑着有一百五十多斤的两篰腌咸鱼前往有三百多公尺的河埠头去洗鲞,一干就是四个钟头。洗鲞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洗鲞的人要站在河埠下齐膝深的水里,弯着腰,一手拿着咸鱼片,一手捏着特制的洗帚,用力地将咸鱼的肉面上的血筋及污物全部刷洗干净,洗好后还要把它浸沉在水中冲淡后(鲞太咸了味道不好)才可拿上来放到河埠头上,然后再挑到厂前供晒鲞的竹棚架边,然后再去洗鲞,直到洗完了三四担腌鱼鲞后才能结束,此时已是早上八九点光景,他们还要在鲞棚上晒起鲞来。渔汛结束后,他还要与长工们到田里去参加耘田等农活,在割早稻时,他也照样与长工及割稻客们一道在田里割稻,不怕烈日,不怕辛劳,你说,像这样的丈夫,难道不值得去深爱吗?
梅阿二当然知道,要改变一个人的习气是很不容易的,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的丈夫有如此的脾气,要去改变他是需要时间的,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也有人说过,世上最凶恶的人也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最无赖的痞子也可“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自己的丈夫是一个耿直无私、不沾别人一丝便宜之人,又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哪会不听我的劝告,只要自己苦口婆心、应循善诚地去做,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化解他心中的“痉结”。从她与他的感情上来说,她是有把握的,她常常对他“吹枕头风”,她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真诚态度对待丈夫我,他哪会对她产生反感呢?她看到,他对她的又劝说从未有抵触的情绪,一般都言听计从,对于“大”的方面,也没有表示过强烈的反对,只是默默无语罢了,看来啊,她坚信自己能取得成果的。有句名言,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当时的梅阿二虽然不知道有这样的名句,但她的内心里对它的内涵早就相当清楚了。
她不但对自己的丈夫体贴入微,就是对于亲朋邻里也是亲近温和、善解人意,对待经济拮据的近邻总是用乐善好施的态度,从不以高傲姿态出现于新亲朋邻里之中,待人接物总是和善亲切,对人家有求于自己时,她从不故意推脱或虚假塘塞,情意切切,使人感到乐意融融,像春天般的温暖。人们看到,她与章毕成的性格恰如“冰火两重天”,如果说,冰与火是“相克”的,但也是“相融”的,这就要看你的“处置方式”了,她用知人善任与体贴入微的关爱去融化丈夫的缺陷,慢慢地使他摒弃莠劣,培育良优,扬长避短,“化腐朽为神奇”,此乃是阿二之“魔法”也。

成根 发表于 2016-2-21 11:48

确有些“履如薄冰”之感(如履)
但性格固执而弧僻(孤)
从不故意推脱或虚假塘塞(搪)

象山张为礼 发表于 2016-2-22 09:21

谢谢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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