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山张为礼 发表于 2012-11-19 10:00

<柳暗花明又一村>连载之二十五



江云瑾是在听了他母亲对他叙述了关于冯兰英对她寻衅的经过以后才知道她们吵架的来龙去脉,但他只能选择沉默不语,他既不能表态支持母亲,斥责冯兰英这种的无理行为,当然也不能埋怨自己母亲不善于克制自己,才致使事态发展到如此的地步。诚然,他认为母亲遭到冯兰英这样无端的辱骂是无辜的,也是值得同情的,但有句古训叫“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一条相当重要的处世信条,特别是像我们家这样的地主阶级家庭,目前是属于“专政对象”,绝对没有资格去得罪贫下中农的。当时贫下中农的手中似乎都握有一把“上封宝剑”,他们对于“地、富、反、坏、右”这类人都可以当面训斥他们,而这些人在遭到训斥时不能有任何的反抗言行,只能低头认罪。冯兰英是贫下中农,她怎么可能在你面前服输呢?你一旦与贫下中农发生对抗,就肯定要埋下了难以预料的严重隐患,最终还是要你自己去吃下这个“苦果”的,母亲这人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为什么连这样粗浅的道理都不懂呢?再说,邻居们看到我们这样属于地主阶级的人竟敢对抗贫下中农,岂不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吗?这是目前社会所最最禁忌的!母亲这种做法,只能算是一种为“度一时之快”而将招致“无穷后患”的失策行为。当然,他不能给自己的母亲“上课”,她母亲难道会不懂得这些最起码的道理?她肯定是由于冯兰英伤害了她,她由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才发生了这样的鲁莽的行动。如果他此刻去批评她,她肯定会感到伤心的。他绝对不能去伤母亲的心,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母亲已经够可怜的了,他相信她在事后也一定会省悟到这一点的,完全用不着他对母亲去“说教”。至于对胡秀明,他心里像明镜似的清楚。他知道她暗地里一直在爱着他,不管他早就有意地疏远了她,但她还是不改初衷地执着。他始终搞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地“痴迷不改”,他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倾心的?是初中的文化程度?还是他品德端正、为人诚实?这点“可怜的优点”算得了什么?难道可以与“剥削阶级出身”这个极其重要的、可怕的恶劣条件去相抵消?初中的文化程度在当时确实也算是相当稀罕的,如果对于一个劳动人民出身的人来说也许是可以说是一个重要的“筹码”,但它如果属于出身于地主阶级家庭的人来说却是一文不值的,我自己毕业后的遭遇不是极其有力地说明了这一点吗?至于为人品德,如果是属于剥削阶级家庭的人,最好的“品德”也是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因为剥削阶级在当时是没有“品德”可言的,因为他们这些人本来就属于“敌人”,是专政的对象,完全不具备“人”的资格,哪还有什么品德可言的?凡是这一类人,统统地归于“坏人”的范畴。由此看来,胡秀明抱着这种态度是多么地“荒唐可笑”,又多么地“不合时宜”,如今的社会上哪有像她这样“痴迷”的姑娘!凭心而论,他不是不爱胡秀明,而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爱她,他不忍让一个他爱的人去遭受不应该遭受的来自世风的“阶级侮辱”。在他的内心世界里,他觉得胡秀明是一个不寻常的姑娘,她敢于挑战世风的偏见,敢于放弃“优”而倾向于“劣”,她这种品德如果不是出于幼稚、单纯的话,那就可算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德了。她同时又是一个克勤克俭的姑娘,这对于农村来说也应当算是一种重要的美德,具备如此条件的姑娘在农村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人了。诚然,他清醒地认为,即使他与胡秀明成婚,这个婚姻也是不会维持长久的,因为当她一旦踏入了他家的家门,就会尝到了、或者说是亲身体验了她以前所不可能体验到的“剥削阶级家庭里的人”就不可避免地要遭受到被人欺凌及卑贱的地位,这种“滋味”是肯定受不了的,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属于这种卑贱地位的人,她何必要去遭受这种令人不堪的忍受的欺凌呢?她有这个必要吗?她自然就会觉得这个“阶级侮辱”是多么的可怕!到那时,她才会真正地领悟到自己当初的“轻率行为”是多么地幼稚可笑!她本来就是属于“高贵”的人,现在却被划入了属于“低贱”的人了,她何必要去忍受本来就不属于她的委屈呢?她难道会这样继续地“傻呆”下去吗?正因为如此,他早就下了决心远离了她,他绝对不能让这个“悲剧”发生,无论是对于她还是对于他自己,如果一旦担当了这样的“悲剧的角色”以后,她或者他自己的一生就不可能有幸福可言了,他不但要对自己负责,当然还要对她负责。再说,他也完全知道胡秀明的母亲是一个性格泼辣的妇女,又是一个看不起地主阶级家庭的人,她绝对不会同意她的女儿去许配一个地主家庭出身的人,今天“暴发”出来的“事件”不是正好说明这一个问题?幸亏这件事仅仅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想”,并无事实依据,虽然这也会在村子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但由于没有他们之间的恋爱事实,肯定会很快消失的。江云瑾虽然对此事件伤透了脑筋,但他却没有为此而颓丧,对自己的未来还是充满着信心,因为他是一个“明白人”。他知道,在目前这样的社会制度下,“阶级歧视”是任何人无法改变的,但他也完全知晓党的政策,党对剥削阶级和剥削阶级的子女是有区别的,像他这样的人是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不是像有些村民们所说的“地主尾巴”,村民们这些有点“形象化”的比喻虽然有其道理所在,但从政策意义上来说是有点“片面性误解”。他清楚地记得,周恩来总理就说过,一个人的出身不能选择,但他的前途可以由自己选择。这难道不是相当明确地说,只要剥削阶级的子女能够听从党的领导,并能积极地为社会去努力工作,那他们还是有其前途的。他想,我目前只要竭尽全力地去做好厂里的工作,而且能够做出一番实际的成绩出来,人们自然会对他另眼相看的,周厂长和陈书记不是相当地信任他吗?否则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把他调进厂里来的。他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可以发挥自己才能、可以为厂里干出一番成绩的机会,他就一定要珍惜它,一定要做出一个人的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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