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文学《桃李劫》连载之八
8 任植保员“文化大革命”一直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尽管当时“革命指挥部”也提出“抓革命,促生产”,可是“造反派”却只会“抓革命”,而不会去“促生产”。随着县委机关被砸烂,下面所属的各个机构也几乎近似瘫痪,没有人去管农业生产、农业科技方面的工作了。当时虽然也有《县病虫观点站》,但他们无暇顾及去探查病虫害的发展情况,更无心思把防治害虫害的通知及时发到农村的各大队里去。所以当时农业生产队对于防治病虫害的工作出现了乱象,他们都是在肉眼看到害虫后才急急忙忙开始施药。由于没有在火候时间去防治,故防治效果很差。我们爵溪农业大队生产的基础本来就很薄弱,土质又差,再加上病虫害猖獗,所以水稻产量一直很低,早稻亩产一般只有三百斤左右,晚稻则更低,亩产仅二百来斤,其主要原因是由于没有及时防治病虫害所致。我们爵溪农业大队的水稻田面积平均每户只有七分,每户年均分到的稻谷不足四百斤,所以我们当时的主粮是番薯(丝),把番丝当作主粮是无奈的选择,大家都不喜欢吃番丝,但人人又必须吃番丝。要想少吃一点番丝,多吃一点大米,那只有靠提高水稻的产量才可能得到改善。可是,怎样才能提高水稻产量呢?这可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我们原来的生产队长郑安龙已经担任农业大队“笫一把手”,但他全家的口粮还是在我们一村二队里分配。当时的大队干部按规定不能“脱产”,有时还要到生产队里来参加劳动。水稻产量提不上去,不但对他刚当上的书记职务不利,而且还关系到他家的口粮,所以他开始关注起水稻的产量问题了。
有一天,郑安龙带我到田头,指着一片被害虫糟蹋而枯萎的稻丛对我说:“为礼,你看我们辛辛苦苦种起来的水稻被害虫吃掉了,多心疼啊!你是一个有文化知识的人,是否可以动动脑子,想方设法地把害虫统统杀死?”
“我在学校里学的是机械、电气方面的知识,对于农业科技方面的知识是一窍不通啊。”我诚恳地回答他。
“你就不能去买几本病虫害方面的书籍来研究研究?”他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我。
“那当然可以试试。”我考虑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回答他。
于是,我就按照他的吩咐,到丹城镇的新华书店去买来几本关于植物保护方面的书籍,并立刻开始聚精会神地阅读起来。看了这些书籍后,我已初步地懂得病虫害的发生、特点以及防治病虫害的一些基本要领和方法。看来,掌握这些普通的植保知识和防治病虫害的主要方法并不很困难,只有敢去实践一下就可以掌握它,只要有决心就行。
我们当前主要的病虫害是纵卷叶螟,只要攻克了它,就能取得初步成果。这种害虫发生在早稻将要成熟时的七月中上旬,它们把稻叶卷起来,然后把叶肉吃光,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叶皮。由于稻叶失去了叶绿素,致使稻穗不能成熟。如防治时间没有掌握到关键火候时刻进行,杀虫的效果就极差,早稻就会成片地枯死,轻则稻谷干瘪,重则往往颗粒无收。所以我当时的主要精力是放在研究稻纵卷叶螟上,解决了早稻的纵卷叶螟,就能打开植保工作的局面。
这种纵卷叶螟是属于昆虫,其生长的过程简直与家蚕一模一样:飞蛾产卵——卵子变成幼虫——幼虫变蛹——蛹再化为(成虫)飞蛾,如此周而复始地繁衍后代。只要准确掌握纵卷叶螟飞蛾的产卵日期,就能推算出它的幼虫孵化时间。它的初期幼虫极小,肉眼不能看到,只有当它到四龄期以后才能看到它的踪影。飞蛾产卵的高峰期过后的第七天就是孵化高峰期,再经过三至五天,幼虫就进入二龄期,此时就是杀虫的最佳时期,因为它此时的抵抗力很弱,最容易被杀死,也就是平常所说的“火候”。
七月上旬,我就开始实践掌握纵卷叶螟的发生规律。每天清晨,在生产队尚未出工的时候,我就卷起裤筒下田,在稻田里寻找纵卷叶螟的飞蛾。我用一根小竹秆拨动稻丛,把淡黄色的、翅膀上有几条花纹的小蝴蝶——纵卷叶螟飞蛾从稻丛中驱逐出来,然后细心地数着飞蛾的数目,在一百稻丛中平均有多少飞蛾,并在本子上记下来。这样一直驱赶了十多天,直到飞蛾完全消失为止。这样,我就能相当准确地确定纵卷叶螟飞蛾的产卵高峰期,有了这个高峰期,我就能确定幼虫的孵化期,也就很快地推算出准确有效的杀虫日期。
我把杀虫日期通知给郑安龙。他十分信任我,就决定我们生产队在这天喷射农药。不过,由于这是初次实验,我心中还是七上八下的,相当担心自己的推算日子会不会发生差错。有几个年纪较大的老农有些怀疑地对我提出,现在还没有看到虫子就杀虫,是不是会太早了一点?我向他们解释后,他们才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我此后一直在田间巡视,看看纵卷叶虫究竟会不会在稻丛中出现。
我一直巡视了十多天,“奇迹”终于出现,在我们生产队的稻田上,竟然没有发现一点幽纵卷叶虫的虫害,我高兴得几乎跳起来;而没有与我们同时杀虫的生产队却出现了大面积的虫害。这下子,社员们都心服口服了。那些原来对我有一点怀疑的社员,此刻也对我大加赞扬了。这年早稻青杆黄熟,亩产一下子提高了二百多斤,社员都眉开眼笑,首次尝到丰收的喜悦。
从此,按照郑安龙的指示,全大队的杀虫时间都要根据我发出的防治时间统一行动,由于防治时间准确无误,我们全农业大队从此摆脱了害虫的严重危害,水稻产量明显提高。很自然,我的威望提高了,几乎成为全公社在植保方面的权威人物。第二年,我就理所当然地成为大队植保员了。不久,我又成为公社植保员,全面负责指挥整个爵溪公社的病虫害防治工作。当时的公社秦书记十分信任我,还让我担任公社的“科学种田顾问”,在公社召开农业生产队长会议时,也常常叫我去参加会议,可见他们对我已经相当信任与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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