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原游女:日本为什么被称为好色一国男
文章摘自《大和魂--日本根性窥探》作者:李涛
本书简介:大和人民如同盆载中的菊花,其花瓣一直受人摆弄,菊花在栽培者的细心修整下,用常用的金属线圈维系,以保持其形姿。在今天,菊花完全可以摘除金属线圈,不经人工修饰而照样婀娜多姿。今天日本盆栽的菊花,栽培时……
日本的传统游女 1657年江户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火灾,由于传统的日式建筑都为木质结构,城中又缺乏基本的防火措施,导致数十万人在火中丧生,大半个江户化为焦土,吉原游廊也没能幸免于难。
火灾过后,德川幕府立即着手重建工作,吉原游廊因祸得福,被转移到浅草寺后,面积比原来大了一倍,足有20767坪。火灾前的江户城模仿着京都建造,刻意追求京都风格,火灾后,德川幕府没有时间在追求京都美上下功夫,在重建过程中,商人和平民发挥了重大作用,他们开始创造别具一格的市民艺术。市民文化发达了,吉原游廊也热闹多了,2万多坪的大面积,方便吉原游廊长远发展。
事实上,直到1954年日本政府颁布卖春禁令,吉原游廊才渐渐消失,它的形虽然不在,精神却没有消散,甚至被人们冠以“色道始祖”的称号,说它孕育了日本的奢靡文化。
吉原游廊既是男人们的天堂,也是江户城中平民百姓重要的社交场所,一个可以放纵快乐的感官世界。吉原太夫不同于那些只要有钱就出卖肉体的妓女,在吉原游廊曾上演过很多爱情故事,感人至深。日本的町人文化也是在吉原游廊上发展起来的。
起初吉原游廊只向有钱有势的大富翁开放,随着游馆数量的增加,它也逐渐平民化。无论大名、武士、还是商人、僧侣,只要来到吉原,就是吉原的客人,一律平等。在日本,通行的等级制度被吉原拒之门外,高贵的大名若想到吉原游乐,就必须从轿子上走下来,为了保证游客们的安全,武士在跨入吉原之前也必须卸下武器。在吉原世界,不时会发生贵族被平民殴打的事件。
伊达纲宗在吉原玩乐时,就和人发生争执,被不知名的平民追打,狼狈地逃进豆腐店,连表明身份的机会都没有。直到他遗落的沉香木屐被人发现,大家这才知道他是仙台伊达藩的藩主。由于长时间沉溺在吉原的花花世界中,幕府不能忍受伊达纲宗的浪荡,命令他放弃藩主一职,归隐还乡。此时,伊达纲宗只有21岁,继任藩主不过两年,他年仅2岁的儿子成为伊达藩的新藩主。
吉原的游女无视权力,只知道炫耀权力的王公贵族,往往得不到游女的青睐。在吉原,只有讨得游女欢心,男人们才会感觉体面。一般的游女重财轻义,吉原的游女却不是这样,她们好财,可她们最看重的却是气魄和粹,所谓粹,就是通晓人情世故,思想开通,为人风流倜傥,举止儒雅。东京的那名住持想必就是具备了“粹”的人,否则也不会得到吉原太夫的喜爱。
吉原游女堪称尤物,她们并非都出自贫苦人家,其中还有不少还是贵族出身,是家庭突遭变故的大家闺秀。吉原有专门的人口贩子和游女调教师,他们都自有一套阅女心经,四五岁的女孩子往他们眼前一放,他们只需瞟上一眼,就知道她们日后会不会成为当红游女。他们经常奔波于日本各地,寻找资质卓越的女孩,一旦找到,就不惜花大价钱买回。
培养一个优秀的游女实属不易,吉原游廊有自己的教育机构,女孩子一旦被买回,就立刻被送到这些机构进行培训。她们要饱读诗书,舞文弄墨,还要学习弹琴作画,唱歌跳舞,茶道花道。吉原是个大世界,游女们来自日本各地,她们的语言也需要统一,发音、用词都很有讲究。几年之后,游女们在才艺上就不逊色任何一个贵族小姐,但和贵族千金不同,她们还必须具备娴熟的床上技巧,这种技巧也有专人进行教授。
吉原游廊就像一个经营得道的大企业,游女的美色就是它的商品。一个好的企业需要健全的制度,吉原也有细琐严格的规则,这些规则确保吉原有条不紊地发展,也确保了它的“商品质量”,让男人们在色欲世界中不能自拔。
吉原四周都有沟渠围绕,整个吉原游廊,只有一处出入口。这个出入口由幕府官员把守,有专门的岗哨,督促贵人下轿,武士卸刀,同时也将游女牢牢限制在吉原世界中,避免她们诱惑整个江户。因此,女人们要进入游廊,必须到吉原门口的小事务所办理身份证明,否则,很有可能被当成游女,关到游廊里出不来。
即便有幕府的重重限制,吉原游女的魅力还是感染了江户城的男人,并为日本奠定了好色的传统。今天的日本,色情业极度发达,日本AV遍布世界,这其中便有吉原游廊的“贡献”。
太夫是吉原游廊中最高级的游女,其次是“格子”、最低一级是“端”。不同等级的游女面向的消费群体不同,环绕在太夫身边的,不是财大气粗的大名,就是有优厚俸禄的武士、驰骋商场的名流。初期的吉原,主要针对这些社会名士而设,是豪华高级的享乐场所,没有几分家底的人,不敢涉及。
第一次到吉原的人,必须先到“扬屋”接受审核,扬屋类似于今天的旅馆,提供饮食、住宿,游客们可以在此休息歇脚,和游女饮酒品茶。在吉原大门两侧,有不少扬屋,若想要太夫陪侍,就必须找名声响、资格老的扬屋。
在和太夫纵情享乐前,游客们要召集男女艺人,先在扬屋里快活一番,显示一下资财,暗示扬屋老板,自己负担得起游乐费用,这是吉原的规矩。因此,只要有客人来访,扬屋老板总会在恰当的时机,到客人房里“打招呼”,打探客人的财力,然后“看人下菜碟”,思量着为客人介绍哪家妓馆的姑娘合适,并派人去通知游女。
太夫害怕胭脂水粉会污染自己浑然天成的美,在接到通知后,稍作修饰,就从妓馆出发了。从妓馆到扬屋的这段路程,被后人称为“花魁道中”,太夫风情万种地走在最中央,身前身后都有小童簇拥。这些小童面貌清秀,是未来的太夫。太夫出馆,极有排场,每个妓馆都有不少为太夫开路,保护太夫安全的小伙子,在太夫身边如影随形。
太夫有权决定是否侍奉游客,如果游客不合她的心意,她会高傲地转身走人,就算游客身份再高贵,面对这种尴尬的场景,也无可奈何。为了避免被太夫拒绝,游客都会自觉迎合吉原游女的口味,培养风流倜傥的气质。
如果太夫看上了游客,也不会立即委身于人,而是颇为矜持地邀游客进房小酌,喝上了太夫的酒,游客便可放下一半的心。不过,就是这一小盅酒,也绝非寻常人担负得起的。酒宴、艺人的花费数目可观,太夫的10多名随从也要好好打点,不管是否合了太夫的心意,游客都需给太夫一笔不菲的露脸费。一次下来,至少要花费五两银子,相当于今天60万日元。
第二次再见到太夫,也是如此,如果第三次和太夫会面时,她特地为游客准备好筷子,游客才能完全放下心来,这双小筷子,就是太夫同意和游客交往的证明。
世界上,恐怕也只有日本人会这样曲折委婉地逛风月场所吧。拿破仑时代,法国巴黎也是欧洲闻名的色情王国,那时的巴黎妓女可以堂而皇之地站在大街上拉客,妓馆里就更不讲究心灵的沟通了,客人看好哪个妓女,不用摆宴席,也不用几次三番地试探,直接上床了事。
一旦交往的关系确立,太夫就会带游客回妓馆,此时游客还要慷慨解囊,宴请太夫的随从和工作人员。直到所有人都吃喝满意了,他才能跟着太夫来到闺房,一直呆到第二天早上。清早起来,太夫要陪着游客沐浴,吃罢早餐,她还会亲自送游客到妓馆门口。太夫不会直接向游客索要夜度金,只是婉转地要求游客帮她置办寝具,而在当时,一套上档次的寝具最少也要五十多两。
此后,游客还要不时给太夫添置家具,太夫的闺房俨然成了游客第二个家,他必须负担太夫的生活,照顾好她的贴身童婢。和太夫一起生活,处处都要用金钱打点。
日本人追求风雅、浪漫,就连嫖妓也不例外,江户时代上流社会的男人很享受这种“缓慢的激情”。游客和太夫多以“夫妻”相称,按照规矩,双方必须信守“一夫一妻”的诺言,不能有外遇。当时已为人妻的良家妇女,都不敢要求丈夫忠贞不贰。在吉原游廊,即便男女双方解除了关系,也要好聚好散,不能做出违礼之事,否则就会遭人取笑。
虽然在吉原游廊中,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和太夫“两情相悦”的花销,还是让广大平民百姓望而却步。这样一来,江户城中的私娼和流莺就发达起来。
1668年,幕府进行了一次大规模扫黄运动,将抓获的私娼、流莺统统送给了吉原游廊。私娼、流莺的大量涌入,改变了吉原的雅致风貌,让吉原降低姿态,面向大众。直到此时,吉原才真正成为大众的天堂。
从整体上看,流莺价格实惠,比太夫的市场更为广阔。培养一个太夫需要耗费数年光景和大量金钱,流莺几乎不需要什么成本,一个太夫只和一个游客建立关系,流莺一天则可接待数位客人。更何况,德川幕府开始颁布法令,禁止高贵的武士阶层出入吉原,有财力享受太夫服侍的人大大减少。不久,吉原就成了流莺的天下,到了1752年,太夫几乎完全消失,曾经风光喧闹的扬屋也不复存在,被大大小小的茶屋取代。
曾经在太夫、格子之下的“端”一跃成为吉原游廊里最高级的游女,色艺俱佳的“端”被人们称作花魁。花魁和茶屋和从前的太夫、扬屋在本质上没有区别,只是价格更大众化,人们只要稍有资财,就能在茶屋中和花魁好好玩乐一番。庶民们不像武士、贵族那般讲究,不喜欢委婉曲折地求爱,他们不用几次三番地试探游女,也不用担心会被她们拒绝,求爱的过程愈发简单。江户城里还出现了《吉原导游手册》,不仅有吉原的详细地图,还有妓馆游女的介绍,标注着各家妓馆的夜度金。
18世纪末,在吉原游廊工作的游女就有三四千人,她们被分成了14个等级,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下级游女,站在妓馆的大厅内任游客挑选,只要有客人看上了,就乖乖地陪客人过夜,夜度金相当于今天的15000日元。最高级的花魁的花费和最低级的游女间,可以相差100倍。不过,游客毕竟可以在14个等级的游女中自由选择。
同是在吉原游廊中享乐,庶民和贵族的表现各不相同,贵族追求情调,喜欢低调行事,庶民们大胆泼辣,爱出风头。吉原从来都不缺风流话柄。
纪伊国屋文左卫门和奈良屋茂左卫门就是吉原风流史上响当当的两位人物,他们都是当时名扬日本的大商人,幕府的御用商。一山不容二虎,两大商贾刚好活跃于同一时代,二者间的竞争从来没有停歇过。
一天,纪伊国屋文左卫门偶然听说奈良屋茂左卫门送给心仪的太夫两盘子荞麦面。他一脸鄙夷,认为再高级的荞麦面也不过是荞麦面罢了,拿两盘子面当礼物,真是寒酸。纪伊国屋文左卫门当即决定请全吉原的游女吃荞麦面。没想到,荞麦面买得并不顺利,纪伊国屋文的手下发现,凡是他们能找到的荞麦面店子都不约而同地关了门。原来,奈良屋茂左卫门得知老对手的计划后,马上派人让店家通知荞麦面店歇业一天,并分别付给他们一天的营业额。
一次,吉原扬屋举办赏雪大会,奈良屋茂的儒雅姿态深得游女们的喜爱,纪伊国屋文左卫门不服,绝心戏弄他,恨不得满院的雪一下子消失。如果派人扫雪泼水的话,又显得太小气了,一定会被游女看不起。忽然,纪伊国屋文灵光一闪,计上心来,他派人将自己的宴席转移到奈良屋茂宴席的对面,让大家敲锣打鼓,唱歌跳舞,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同时,又命手下向奈良屋茂所在的宴席抛撒钱币。原本安安静静赏雪的人一下子疯狂起来,纷纷涌上去争抢钱币,奈良屋茂面前的雪景一下子变了味。纪伊国屋文大出风头,此后数日,他都是吉原游女谈论的焦点。
这样的事纪伊国屋文不只做过一回。某年夏天,他带着手下到隅田川乘凉,不少江户市民前来围观,但纪伊国屋文却迟迟没有露面。不一会儿,人们看到水面上飘过来不少漂亮的朱漆酒杯,纷纷下水争抢。纪伊国屋文正悄悄躲在一旁,看人们的反应。
伊达纲宗为了吉原游廊丢了藩主的爵位,他的吉原事迹在江户的小说、戏剧中都有体现。他迷恋上高尾太夫,愿意花重金为她赎身。妓馆的老鸨当然不会放过敲诈他的机会,摆明条件,要伊达纲宗用金块来赎太夫,金块的重量要和太夫的体重相等。最后,伊达纲宗花了整整75公斤的金块。不过,75公斤并非太夫的真正体重,妓馆在太夫称体重时,在她身上绑了一圈铁块。后来,伊达纲宗被迫回仙台定居,高尾太夫也随他而去,伊达家的某位仆人在《陆奥草纸》详细讲述了这段风流韵事。高尾太夫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一直活了70多岁。
江户时代的戏曲家泷泽马琴也把这段故事收录在书中。伊达纲宗曾主持修建善应殿,殿内保留着一扇“高尾门”,据史料记载,这扇门就是高尾太夫在江户住所的侧门。
奇怪的是,几乎所有有关高尾太夫的民间传说中,都说高尾死在了伊达纲宗手里,且说法都如出一辙,言之凿凿,很能迷惑人。在民间传说中,高尾在随伊达前往仙台的途中,神色黯然,向伊达表明自己另有爱人,让伊达纲宗气愤不已,挥刀将她杀死。在东京,至今保留着高尾太夫的坟墓。当然,根据史料记载,这个坟墓应该是后人伪建。
人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一个大团圆结局的爱情故事,却被江户人改编成一出悲剧,并渊源流传,为美人不吝千金,甘愿抛弃官位的伊达纲宗也俨然成了残暴之徒。江户人以这种方式发泄着他们对等级制度的不满,在传说中,高尾太夫是不屈服权贵的奇女子,伊达纲宗却是人人唾骂的无耻之徒。
虽然在今天,一提起吉原,人们就会想到色情二字,但在附庸风雅的江户时代,吉原却更像是一个文化沙龙。吉原有数不清的节日,经常举办诸如赏花、观雪、和歌会、歌舞伎演出、画展等丰富多彩的活动。每到“更衣日”,江户城中的女人也会兴致勃勃地进入吉原,吉原游女的装束打扮就是时尚的风向标,不想落伍的江户淑女们,必须要仔细观察,小心借鉴。
吉原还是当时文化氛围最浓厚的地方之一,是文人、艺术家聚会的宝地。吉原游女是他们的灵感来源,一些商人还专门聘请浮世绘画家为最受欢迎的游女画像,然后将这些画像制成版画,向外兜售。就像今天的追星族收集偶像的海报一样,以游女为模特的版画总是卖得格外好。
明治天皇登基后,日本开始为成为“文明国家”努力。1872年6月,当一艘名叫“玛丽卢斯号”的秘鲁船带着大量华人劳工途经横滨时,一名华人苦力从船上成功逃跑,向日本人曝光了该船的罪行,称自己在船上受了非人的虐待。日本政府为此事开设了法庭,宣布解放该船的所有苦力,将他们护送回国。
秘鲁方面对此举大为不满,认为日本自己尚承认娼妓买卖行为,无权对秘鲁说三道四。让明治政府大受刺激,很快颁布了娼妓解放令,禁止各种人身买卖。不过,只要娼妓愿意,依然可以继续营业。
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有利润,日本的色情市场格外兴盛,为明治政府带来了可观收入,无论是娼妓还是妓馆都必须向地方政府缴纳税金。娼妓解放令颁布后,明治政府加强了对色情业的管理,定期为娼妓进行身体检查,对各个妓馆进行审查,给条件合格的妓女颁发许可证,通过审查的妓馆发放营业执照,间接承认了色情业的合法性。
日本思想家福泽谕吉曾说,日本对付亚洲有两种武器,一种是枪,一种是“娘子军”。暂且不评价他这番话是否有夸张之处,至少对日本男人来说,吉原游女的诱惑难以抵挡。无论是武士、文人,还是见过世面的大商人、老实巴交的农民,无论是凡夫俗子,还是吃斋念佛的和尚,他们不分阶层,无一不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吉原游女的石榴裙下。难怪人们会戏称日本是“好色一国男”。
直到1958年,吉原游廊才轰然解体。不过,日本色情业并没有随着吉原游廊的解体而坍塌,好色一国男有无数AV、成人漫画可看,在闲暇时也能大摇大摆地逛成人夜店,让其他国家的色男艳羡不已。只是他们还是会忍不住在古籍中寻访吉原游廊的影子,想象吉原游女的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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