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庚湖1月26日《宁波晚报》
山庚湖■周东旭
我的家在象山西边的一个小村,依山傍水。据村里的老者回忆,原来村边有一个湖,叫山庚湖(或者应该写成山根湖,或是山钩湖,均无出处可查),是村民请过风水先生后挖的人工湖,因为村里常有回禄之灾。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湖,于是在一个深冬的黄昏,独步到村边。暮色里,我看到原来是山庚湖的地方,早已成为稻田,那如烟一般的雾气围拢来,烟水迷离,远树三三两两,显得萧瑟,疏淡冷寂像倪云林的山水画。因为这个湖,我们村就叫湖边村,我们这个家族就叫做“湖滨周氏”,一条弯弯的溪水绕村而过,这条溪叫做淡港溪,是县内最长的溪,溪深鱼肥,这里的鲢鱼、草鱼、乌鳢鱼的味道是最美的,这个桃花源一样的地方,象山谚云:“天下走遍,不如淡港湖边。”现在因为修建水库,上游的几个村搬迁了,下游还有烟村四五家。湖边则依然像往常一样宁静。
我小时候见过村里的《湖滨周氏宗谱》,那时年纪小,不懂,只记得那保藏家谱的老太太。去年夏天,我突然又对这个村落的历史有些兴趣了,便去找那个老太太,老太太身板硬朗,我问了半天,她终于领会,说是给村委会了。那谱藏了四五十年了,“文革”的时候,有人拿去,又送了回来,就这样闷声不响地藏着,六月六时,会拿出来晒晒。我便去找村委会,费了些小周折,管档案的老先生从一口猪肝色的档案柜里拿出那本家谱,放在桌上,问:“你们家是哪房知道吗?”我摇了摇头。他说:“你自己翻翻吧!”封面的蓝布和宣纸已经脱开,皱巴巴的,小心翼翼地翻开,捋平,谱破了许多,还有被虫蠹的。有“民国二十年重修”的字样,想来也将近八十年了,虽有破损,但是还完整。
那些名字一个一个排下来,父生子,子生孙,子又有子,孙又有孙,《诗经》所谓:“绵绵瓜瓞。”那是生命延续的象征。在世系里找到了鄞江分派,在南宋的时候周氏从鄞江迁到象山,同宗的有奉化的庙后周和象山的西周,还有一个梵峰的地名,或是古地名,不可考。让人惊奇的是看到了“周师厚”这样的名字,还有“周锷”。周师厚是宋时鄞县人,范仲淹的侄女婿,著有《洛阳花木记》、《洛阳牡丹记》,在园艺花木博物学上有很深修养。周锷的故事多半跟四明三佛之一的哑女维卫佛连一起。这些名人,得找出更多的资料来证实。再细细翻下来,翻到了葵圃先生周丹忱。小村鲜有名人,葵圃先生大概是最有名的人了,民国《象山县志》里有不上百字的传记,写道:“周丹忱,字怀赤,又字葵圃,父铭,县学生。丹忱少好学,老而不厌,孝于亲,友于兄弟,睦于乡党,以庄莅妻子,而以敬处交友之间。外若简旷而是非利害之际甚严,饩于庠,以岁贡生终。鄞董沛铭其墓。”岁贡生就是蒲松龄先生晚年所得的,科举时代贡入国子监的生员的一种。明清两代,每年或两三年从府、州、县学中选送廪生升入国子监肄业,故称。董沛在宁波十分有影响,他和好友徐时栋一起编光绪《鄞县通志》,自己著有《明州系年录》,他在葵圃先生的墓志铭中赞道:“欧王氏之称先生者,以为自姜大令炳璋后罕其伦比,思一见之,而以先生病,不果。”姜炳璋是象山清代的文化名人。旧志里还有一篇葵圃先生为一个诗友写的序,另外还可以从一本医书上找到一篇序,关于胎气之类的言论,估计葵圃先生精通岐黄之术。他还修过《舫前王氏宗谱》和《墙头欧氏宗谱》,并与欧王两家有交情。这些葵圃先生的事,零零碎碎等待着整理。
想来,不起眼的小村也近八百年了。山庚湖没有了,村名却留了下来。
前几天还在报纸上看过这篇文章:se:se:se 发表在宁波晚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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