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阅读--乡网名人老丹的文章
岁月的回忆 (张晓波)文章来源: 作者:张晓波 时间:2009-3-10 14:47:35 点击次数:91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再一次见到分别几十年的老同学将会是怎样的情景,最后总是有许多近乡情怯般的害怕。一晃我们都步入中年了,每个人都走过了不同的人生路。重逢让我们有机会给过去的30年一个句号,但更重要的,是期盼这次重逢能够带给我们喜悦,在我们以后慢慢变老的日子,重新有少年同学的温暖陪伴我们。去年10月时,曾有感在象山同乡网上写过几段“秋天的回忆”,今天重新编辑成这篇“岁月的回忆”,谨以此纪念象山中学79届高中(9,10)班三十年同学会。
《岁月的回忆》
小时候,住在丹城南门小教场。三年级开始, 到西门丹小上学。从家到学校, 要先穿过一条窄窄的小巷,然后沿着镇上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一路走到西门头。学校在山脚下, 每天抬头看到的就是一条弯弯的盘山公路, 从山脚蜿蜒盘旋, 直到消失在白姆岭头。 那时候, 每次看到学校后面高高的山头, 总是在想, 山的那边是什么呢?
四年级时, 终于有一天和一帮小伙伴从学校爬上了山顶。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登顶时, 心里不停地在期待着, 山的那边会是什么?
结果大失自己所望. 山的那一边, 还是山。
于是又开始憧憬, 山的那边的那边, 又是什么呢?
直到有一天, 从大人那里得到了一个听上去似懂非懂的答案。山的那边的那边, 是海。 过了海, 就到了宁波. 从宁波再坐船, 就到了上海。上海是个很大很大的城市。在那里,所有好吃的好玩的, 应有尽有。那里的楼房很高很高, 抬头看时,小心帽子都要掉下来…
于是又开始向往, 我要翻过这山, 渡过那海, 去那个很大很大的地方。
就这样年复一年, 在憧憬、向往和梦想中渡过了我迷迷糊糊的童年和少年。1976年,中国大地开始了文化大革命后的变革和复苏。我至今记得,在丹小附中二年级时,班主任沈老师对我说了一句话,说现在又要开始重视读书了,一定又会开始考大学的。一年之后,我到象中读高一。那一年,果然,国家恢复了文革后的第一次高考。
1978年全国统考时, 大人们说你去试试看, 锻炼一下, 为明年做准备。于是在那个夏天,在小教场的露天电影院正在放映的《冰山上的来客》中那首迷人的歌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诱惑下,可怜的我一人在院子里就着一盏白帜灯恶补高二才学的课程。直到今天,我还是没有看过这部当年错过了的电影。两个月后,就这样去考了,居然, 被上海的大学录取了。
那是一个夏末的下午, 正在柴老师的数学课上课的我被被叫了出去,递到我手里的是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就这样糊里糊涂结束了我短暂的高中生活,连和同学告别的机会都没有,也根本没有概念这一纸通知书对我的一生将要作出的改变。在此后的许多年里,我特别怀念在这短暂一年的高中学习生活。我曾无数次在梦中回到那间阳光明媚的教室,又和我的同桌坐到了一起,却常常是因为发现这天要考试而被吓醒!
终于在一个初秋的清晨, 坐上了去宁波的公共汽车, 要离开丹城, 要去山的那边的那边, 去上海念书了。车子沿着那条熟悉的盘山公路蜿蜒上爬, 山脚下的丹城小学慢慢远去, 晨烟笼罩中的故乡渐渐模糊。 当车子翻过白姆岭,丹城的轮廓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的一刹那, 我才猛然意识到, 这次是真的离开自己的家乡了!
这一走, 整整三十年。
上世纪70年代末, 从丹城到宁波从奉化走的话,汽车要在尘土飞扬的沙石公路上颠簸近4个小时才到宁波南站。那时候的宁波街头, 到处是装着橡皮喇叭的三轮车。 车夫用手一捏, 发出一种独特的”啊-呜”的鸣叫声。 每当听到这种三轮车喇叭声时, 就知道, 宁波到了。从宁波到上海可以坐火车路径杭州,或者坐船。老一辈的宁波人, 许多都是坐船到上海谋生的。轮船就停在现在的宁波老外滩码头。每天傍晚开船, 在船上过一夜,大概11个小时后在清晨4、5点钟到达上海十六浦码头。船到上海时,大批的宁波人挑着担子喧哗拥挤着下船的情景,给人一种强烈的为生计奔波的感受。可惜,这场景已不再会有了。
我是坐船去上海的。轮船开出镇海出海口后不久, 夜幕就降临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了。看着满天的星斗, 听着海水拍打船舷的浪花声, 想着刚刚离开的家乡, 分别的同学和朋友, 和马上就要面临的陌生的大学,强烈的期待和恐慌, 让我整夜不能入睡, 独自一人在甲板上徘徊了许久许久。 在那之后的大学多年, 还有许多次的轮船来回, 离家的惆怅, 回家的不安, 都是在一个人在船上慢慢地体会和咀嚼,以至于我现在每次一到轮船甲板上, 都会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孤独。这种孤独和寂寞, 会在今后影响我很长一段时间。 记得就是在海船的甲板上, 就着昏暗的舷灯读了台湾作家於犁华的《又见棕榈, 又见棕榈》,深深为她的文字所吸引,绝不会想到,我以后的生活和她书里的描述竟会如此地相似。 在大学里最喜欢的还有莱蒙托夫的诗《帆》, 那独特的俄罗斯式忧郁让我在他乡找到某种共鸣和寄托。 “在大海的蒙蒙青雾中,一叶孤帆闪着白光… 它寻求着什么,在那遥远的异乡? 它抛下了什么,在那可爱的故乡?”
当一切都安顿好了以后, 父亲要和我告别了。 他一路陪着我从象山到上海, 现在, 他要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了。 我当时只是觉得父亲在离开的时候, 一步一回头, 走的很慢, 缓缓地消失在校园大道中。一个14岁的少年, 是不会理解父亲当时的感受的。多年后再读到朱自清的《背影》时, 想起当年父亲送我到校后离去的情景, 不禁会唏嘘感慨不已。
两个月后, 在学校里度过了我的15岁生日。 没有蛋糕, 没有贺卡, 没有聚会.那个时候没有现在 年轻人过生日的风气和环境。按照象山人的风俗习惯, 我只记得一个人去吃了一碗长寿面。
从此, 开始了我跌跌撞撞的求学成长之路, 开始独立去面对我人生的所有抉择。就着馒头和辣酱,捧着课本和小说,时间就这样每天三点一线地过去。然而,在看似平静的下面,一切都在不安地蠕动着。1978年,是在中国现代史,尤其是现代文学史上极具影响力的一年。当时,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刚结束两年,冰冻的大地开始复苏,无数新生的事物在顽强地破土而出。文学杂志《十月》问世;《大众电影》复刊;刘心武的小说《班主任》、张扬的《第二次握手》发表;话剧《于无声处》在上海、《丹心谱》在北京公演;徐迟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横空出世,影响了整整一代人;卢新华的《伤痕》带来十年“伤痕文学”...,这一切,都发生在1978年。那是一个知识饥饿的年代。每个人像海绵一样吸收着所有能吸收到的养分。我也是像一个掉在米缸里的小老鼠,被突如起来的信息和知识所淹没,一颗年轻的心,在不安分地跳动。我将要面对恋情,面对自己的错误,面对孤独和沮丧,面对机会和选择。今后的漫长日子里,转系,考博,成家,出国,创业,回国,我和所有人一样,努力着在这个世界里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品尝着失败和成功带来的酸甜苦辣。顿然回首,三十年过去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当年青涩的我们,带着几分害羞和迷茫,几分不安和期待,匆匆离开了象中校园,走向了各自的人生。岁月沧桑,时光虽已无情流逝,但那份埋藏在心底的少年情感,却丝毫未减。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在大雪纷飞的俄亥俄, 还是在阳光明媚的加利福尼亚, 还是回到熟悉的上海, 三十年前离家时那个初秋的清晨, 常常萦绕在自己的梦里, 像一条永远剪不断的丝线, 牵引着自己回到童年的那个我, 依然在憧憬着, 山的那边是什么 ...--
[ 本帖最后由 hzsch518 于 2009-3-11 20:53 编辑 ] 我崇拜的老丹!在那个时代和现在,老丹永远是神奇的!:strong 海哥,你从哪弄来老丹的底?岁月的回忆很有感悟,好文章多发这里来,顶顶老丹的。 在他们的同学会网里弄来的,老丹不会责怪我,;P :victory: 我翻版吧。。。 顶,狂顶!
老丹叔叔真的可以称之为传奇!就这些文字中不难发现他从小所体现出来的有心特质,懂得思考懂得记忆,试问如我般大小的人中谁还能记得如此生动的画面吗?
向老丹叔叔学习!:s5 :s5
[ 本帖最后由 小曼 于 2009-3-11 20:22 编辑 ] 哇,原来名人就在我们身边啊 78年我刚出生,而主人公却已经演绎着精彩纷呈的人生了,我的人生却为何这样苍白。 :se 向老丹学习:s5 :s5 :s5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商隐的这首《锦瑟》,被认为是千古之谜,自唐代以来后人都无法准确解读,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们都是奔50的人了,“一弦一柱思华年”,每一根弦都象征一年的岁月。回忆过去的30年甚至50年,心情是复杂的。至于对这首诗怎么理解,就留给每个人自己了。
[ 本帖最后由 老丹 于 2009-3-12 06:49 编辑 ] 一弦一柱思华年 可惜李商隐英年早势,否则又不知留下多少好诗 再次拜读老丹叔细腻的文笔!!!~`
很佩服您超人般的记忆!!!~:s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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